杜堇身體變差,法術亦是大不如前,用了一天的時間才去到麟州,打听到李嗣勛在昨日已拿下麟州、平州,還斬殺擒獲了三萬人,正在麟州軍營徹夜置酒勞軍。
趕到軍營時,正值晌午,里面卻到處是睡得東倒西歪的將士,還未倒下的要麼圍攏一起鬧哄哄地拼酒,要麼和衣衫不整的妓女嬉笑怒罵追逐廝混,他們大多數人仍未月兌下戎裝,甚至有的人頭上還戴著沾血的戰盔。
桌椅東倒西歪,隨處扔著鐵甲兵器,潑灑了滿地的酒菜殘羹,在營帳角落竟還有一些未收拾干淨的斷肢殘臂,正嗡嗡地罩滿碩大的綠頭蒼蠅。整個軍營籠罩彌漫著一股濃濃的餿臭,又夾雜著血腥味,實在令人作嘔。
杜堇隱身穿梭過軍營的每一個角落,尋找李存孝無果,只好扮成士兵,拉住一個尚算清醒的一問才知,李存孝早在昨夜就已不知去向。而旁邊幾個喝得七葷八素的士兵听見有人議論李存孝,頓時像活過來似的精神一振,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說開了。
「昨晚有人看到他往後山去了,脾氣可沖了,上前詢問都被他揍回去了!」一個扯著只雞腿大嚼特嚼的士兵粗聲道。
「不是吧,早上我還看到十三太保從營房出來呢?當時我剛好路過,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麼?」瘦骨嶙峋的老士兵的話頓令眾人豎起了耳朵。只見老士兵陰笑兩聲,縮著腦袋瞪著眼,鼠聲鼠氣地道︰「我看到那個小郎正光著身子躺在十三太保的床上!」
眾人听了肆意大笑,杜堇也佯裝大笑兩聲,驚奇問道︰「真的?我還以為謠傳呢,原來真有其事啊?不知這小郎是什麼來歷,竟能輕易獲得十三太保的寵愛?」
「嗨!十三太保抓小郎還能有什麼原因,不就是溝下巴嘛。這小郎長得確實水靈,小臉蛋都能掐出水來!十三太保放身邊養著也是明智,免得被別的人給搶走了不是!」老士兵模著他的兩撇小胡子,怪聲怪氣道。
一個摟著妓女的胖士兵听不下去了︰「喂喂,你哪隊的?別信口雌黃啊,那小郎是流浪兒,差點餓死十三太保才收留的他,他也根本沒和十三太保同居一室,跟著炊兵阿貴睡的,我和阿貴一個房間很清楚!是那孩子自個兒粘著十三太保,見著十三太保就要抱要親的,可不是咱十三太保抓著不放!」
听到這里,杜堇心里頓然明了,找了借口走開後,隱了身飛向後山。剛進過一排營房,她忽然被一只趴在屋檐上的黑貓吸引了注意力。
會注意這只貓,是因為那只貓竟能看到隱身的她,她只是從它上空掠過,那只貓卻嚇地炸起了毛,還從屋檐上滾了下去。一落地,它就逃命似的鑽入了營房之間的狹縫,跳出圍牆,向營外的樹林狂奔而去。
如此蹊蹺的貓杜堇豈會放掉,追過去攔截,可還沒來得及逼問,它就自殺了。
看著一團白氣自貓的尸身飄出,杜堇篤定,那個粘人的小郎就是這只貓妖所變,而它的主人,必定是無桑。
就在這時,李玉倩一行人抵達了麟州軍營。
不無意外,由幾十名侍衛護送而來的李玉倩剛進軍營,就被里面的景象嚇得瑟瑟發抖,縮在馬車里面不肯出來。直到一個在兩個士兵攙扶下歪歪扭扭走出來的矮個兒男子出現,李玉倩才松一口氣地從馬車里鑽出來。
見到粉雕玉琢的劉玉倩,那人黝黑的臉上便咧出一口參差不齊的牙齒︰「倩兒,一路辛苦勞累了,未在此迎候,望倩兒莫怪勛哥
這個人就是李嗣勛。隱在旁邊一屋頂上的杜堇凝听著他們的對話。
「勛哥李玉倩惴惴不安地張望四周︰「十三哥呢?」
聞言李嗣勛露出個譏誚的表情,冷哼道︰「他哪會在這兒,昨日我佔下這里後,他就逃跑了
李玉倩儼然沒有料想到這一著,小臉霎時發了白︰「十三哥為何要逃?他不知道我要來嗎?」
「他豈會不知,我前腳剛囑咐他不得離開軍營,後腳他就逃得無影無蹤,上去阻攔的士兵都被他揍得鼻青臉腫。操∣他娘的!打了敗仗還這麼囂張!」李嗣勛呲牙罵道。
李玉倩顫了顫身子,雙手捂著嘴狀似就要哭出來︰「怎麼辦?怎麼辦……勛哥,你快派人找找十三哥!」
「不必找了,我已經掌握了他的去向李嗣勛得意地哼笑︰「這里離飛狐只有八十里,他是躲到老家去了
飛狐?杜堇心一緊,原來這里離飛狐那麼近。照這麼說,李存孝的確可能去了那里。可他若真心要逃,是絕不會選擇人人都能聯想到的地方。而李嗣勛接下來的話令杜堇緊繃的心更加重重一跌。
「倩兒要親自去尋他回來也罷,不過丑話說前頭,回來我可要押他進牢的
李玉倩失控尖叫︰「進牢?為何?」
李嗣勛趾高氣昂地撇著嘴︰「他是逆賊,當然要押入牢,況且,這都是大王的命令,上午我剛剛接到的
李克用到底是信不過李存孝,李存孝若知道了怕會更加悲憤。
李玉倩也非常生氣,漲紅著臉大叫著︰「父王明明答應了我,不會的!只要十三哥跟我回去就不會為難他,這是父王親口答應我的啊!」
李嗣勛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也不要怪大王,他是為了萬無一失嘛。等押回晉陽你再和大王慢慢求情吧,反正我是不能違抗大王的命令的說完就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走開了,留下六神無主,幾欲大哭的李玉倩。
事情發展到這一地步,杜堇唯有先一步找到李存孝,勸導他跟隨李玉倩回晉陽,入牢不入牢倒有辦法避開,重要是讓他重新正視如今的形勢。
到了飛狐,杜堇先去了趟何家酒肆。
杜堇剛入門,身在二樓待客的何掌櫃就先一眼看到她。何掌櫃可謂又驚又喜,隔著老遠就高喊︰「喲!杜少郎!好久不見啊!」杜堇一點沒變,連進了酒肆先迅速掃視一圈的動作也沒變,只是,她看起來消瘦很多,不若往日那樣意氣風發,風流倜儻了。
只見杜堇向他打了個眼色,便徑自踱進後間廚房。何掌櫃皺了皺眉,張望了下四周,並沒有黑鴉兵或者十三太保啊,這麼神秘兮兮,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何掌櫃帶著疑惑來到廚房,見到了候在那里的杜堇,沒來得及問什麼,眉宇帶著一絲凝重的杜堇就先向他拱手說道。
「何掌櫃,請幫杜某散播一個消息
杜堇離開酒肆就直奔李存孝的舊宅,以及他們年少時曾去過的每一個地方,試圖早點找到李存孝,可是,直到夜晚降臨,杜堇都沒能尋到他的半點蹤跡。
會不會他根本沒有來飛狐?不在飛狐,他又能去哪里?
難道這次他真的打算叛離李克用?
杜堇心跳驟急,甩甩頭,不可能,他不會這麼做。即便是死,他也不會背叛他的義父。
杜堇已一日一夜不眠不休,奔波勞累令她身體更加虛弱,連輕功都無法正常發揮,連連從半空飛墜落地,雖不致受傷,卻是好半天才能重新站起。
她微喘著氣趴在地上,看著前方被暮色漸漸籠罩,瞧不見半點人影的鄉村小道,杜堇頹敗地閉上眼,任昏沉的頭貼到干燥泥地上。土腥味混和著草根的味道竄進鼻腔,她不禁想起李存孝身上的氣味。是一種獨特的,令人聞之一醒的草汁味,叫她迷戀痴醉。
可她再也不敢貪戀了。
一滴淚自眼角滑落泥中,杜堇睜開罩著一層淚的眼,茫茫然地望著天。我只是想在他最無助的時候陪他說說話,我真的真的,不敢貪心了……
或許真的得到了上天的憐憫,當杜堇拖著撲滿了灰塵的身體回到酒肆,早守在門口等她的何掌櫃便告訴她,李存孝真的被她引來了。
「原來他早就來過了,上午他就一個人在這里坐了很久,只是打扮實在不像,看不出是十三太保,我還以為只是行江湖的俠客何掌櫃激動地向杜堇匯報︰「放出消息沒三個時辰他就到了這里,已經從傍晚喝到現在了,你快過去勸勸吧!」
何掌櫃臉上的揶揄笑意令杜堇臉微微一熱,蒼白的臉終于添上點顏色,水眸煜煜閃動,連何掌櫃都瞧得忘了眨眼楮。這杜少郎確實美貌動人,難怪令同是男人的十三太保都要戀戀不舍。
就在這時,街道那頭徒然響起錯落的馬蹄聲,一輛由十余位騎士護衛的馬車向這邊疾駛而來,馬蹄四濺,將街道行人逼得四處閃竄。
何掌櫃掃了眼便轉回了頭,卻不由咦一聲,門口的杜堇不知何時不見了。難道已經進去了?
正當他準備進去一瞧時,馬蹄聲竟在酒肆門口停下,一把略顯迷茫的甜糯女聲跟著響起。
「就是這里嗎?」
回應她的似乎是隨身侍衛︰「是的,十三太保就在里面
何掌櫃詫然回頭,便看到一名身披粉色披風,形容嬌俏甜美,卻滿臉迷茫憂慮的年輕娘子,從馬車上緩緩走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咳咳∼會有文案上面提到的東東∼∼乃們覺得是什麼?出個選擇題給乃們吧!!
1︰爆∣菊。
2︰李存孝的手指被弄濕。
3︰金手指來了。
快快快∼∼∼告訴我乃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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