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ingsongdu.雷州半島的海頭角是中國大陸的最南端,它有一條伸向海中的細長沙洲,沙洲的東邊是瓊州海峽,西邊是北部灣,解放軍選擇海頭角作為渡海戰役的出發點.qingsongdu.渡海作戰部隊在做了充分的準備後,于一九五零年四月十六日傍晚時分,一聲令下後各式各樣的作戰船只萬舟竟發,解放海南島強渡瓊州海峽的總攻開始了。
王鴻舉的連隊是第一批出發的船隊,他乘坐的這條船是連隊自己造的,船不大也就坐上了二十多個人,掌舵的是從海邊請來的老漁民。王鴻舉和大部分戰士是北方人,他們雖然訓練時乘船在海上呆過幾十個小時,但從沒有真正乘船在大海中航行,當船剛駛入碧波萬頃的大海時,他們還覺得新奇興奮,木船在海水的掀動下面左右上不停的顛簸晃動,上船沒一會兒功夫,王鴻舉和那些北方戰士剛上船時的那股興奮勁就沒了,一個個東倒西歪的趴在船上嘔吐起來。
王鴻舉的頭沉得就像灌了鉛,他伏在船舷邊嘔吐不止,吐完了食物又吐出酸水和胃液,恨不得要把胃里所有的東西全都吐出來才舒服些。船頭激起的浪花在船舷旁劃出兩道白色的弧線,夕陽斜照在波光蕩漾的海面上,幾只潔白的海鷗跟隨這船尾泛起的浪花。美麗的海色對王鴻舉來說早已無心欣賞,在大海中乘船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個極痛苦的折磨。作為連長林南惠在另一條船上指揮戰斗,他的船和王鴻舉的船並行。他望到王鴻舉難受的樣子就大聲喊道︰「指導員,你這個旱鴨子不行吧!到了搶灘攻島的時候你站得起來嗎?」王鴻舉坐在船舷邊難受得不願說話,他對林南惠揮揮手做出沒問題的手勢。
攻島部隊千帆競渡乘風破浪,這時敵人幾架飛機「嗡嗡」的從遠處飛來,它們飛到渡海大軍的頭頂上對著海面的船只進行瘋狂的轟炸掃射,炸彈在海面上炸起一個個沖天水柱,雨點般的子彈在海面上激起串串水花,木船被炸彈涌起的海浪沖得搖搖晃晃,有個別的船被炸沉,有些戰士被敵機的子彈擊中。這時所有船上的輕重武器一起向敵機射擊。不一會兒密集的火力就打掉一架敵機,被擊落的敵機**後拖著黑煙怪叫著一頭扎進不遠處的海里,差點砸到渡海作戰的船只上。
這時又有一架敵機怪叫著從高處俯沖下來,「噠噠噠」一串子彈把林南惠所乘戰船的船帆打了好幾個窟窿。輕松讀有個戰士被擊傷。「你別狂。我非打下你這只鐵鳥不可!」林南惠憤怒的抓起一挺機槍「噠噠噠、噠噠噠」不停地向天上掃射。忽然他高興地喊起來︰「你們快看呀,那個飛機被我打著火啦!」
戰士們抬眼望去,只見有一架敵機翅膀冒著火歪斜著機身向遠處飛去。不一會兒海面上傳來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這時的王鴻舉已從暈船的狀態中恢復過來一些,他忽然大吼一聲︰「林連長打得好!」
敵機飛走後,天色完全黑了下來。不一會兒敵人的岸防炮又一排排的打來,一串串的火球呼嘯著飛來,密集的炮火在海面上形成了一道封鎖線,掛在天上的照明彈和在海面上爆炸的炮彈把海面映得通紅。解放軍的戰船英勇無畏的迎著敵人的炮火前進,一只船被炸碎,後面的船又沖上來,破船板和一些被炸死炸傷的戰士們漂浮在海面上。
一顆炮彈帶著淒厲的怪叫掉在了王鴻舉乘坐的這條船的旁邊,炮彈爆炸後激起的巨大浪花幾乎把船打翻,浪花過後船忽然停住並在海面上打起轉來。王鴻舉回頭看去只見掌舵的老船工渾身是血的倒在船尾,他忙跑過去扶起老人家,仔細一看老人已經犧牲了。王鴻舉放下人急忙去抓舵把,船在洶涌的海水中來回擺動,他根本就站不住,更掌不穩舵,船上其他的戰士也不會掌舵。船在海浪中上下顛簸打轉,還不時有敵人打來的炮彈在船舷邊爆炸,王鴻舉的這條船隨時都有船毀人亡的危險。
在這危急時刻,在另一條船上的林南惠抓起船上的鐵錨奮力扔向王鴻舉的那條船,鐵錨鉤住了那條船後他叫幾個戰士用力拽住錨繩,又指揮船老大把船靠向王鴻舉的船,當兩船接近的時候他瞅準機會一個箭步跳到了王鴻舉的船上。這時一顆炮彈在附近海面爆炸,爆炸掀起的巨浪向船身狠狠地砸來,剛跳到船上的林南惠還沒站穩就掉到海里,幸虧他雙手緊緊住著船舷才沒有被海浪卷走,幾個戰士急忙抓住林南惠的手用力把他拉到船上。林南惠站穩身子後就沖到船舵旁一把推開王鴻舉說︰「指導員你閃開!我來。」林南惠畢竟是生在海邊的人,他曾隨漁民出過海,掌舵的事情對他來說並不難,經過一番努力後林南惠穩穩地把船頭調整好前進的方向。
船在密集的炮火中乘風破浪,船帆被打得千瘡百孔,這時王鴻舉和戰士們借著炮火閃爍的火光可以依稀見到前面模模糊糊的地平線,不一會登陸搶灘就要開始了,王鴻舉清點了一下人數,在他的船上有一個戰士和一個船工犧牲,一個戰士重傷三個輕傷,戰斗力基本沒有受到削弱。
「同志們,登島作戰就要開始了,我們要打起十倍的精神來!」戰士們在指導員的鼓動下都貓起腰來,緊握手中的武器時刻準備沖到岸上去。
船越接近岸邊,敵人射來的子彈越密集,船上的戰士們都伏在船上用各種武器還擊敵人,只有林南惠由于掌著船舵不能把身子伏下來,一顆流彈擊中了他的肩頭,他的手一松船頭偏了方向,他咬緊牙關忍痛把整船舵,隨後他又被一發子彈打中,為了不使船頭偏離方向他把整個身子壓在舵把上,船尾的甲板都被林南惠流出的血染紅了。王鴻舉和戰士們都在緊張注視著前方,誰也沒發覺林南惠負傷了。
「 」的一聲船在淺水區擱淺,「沖啊!」戰士們高聲吶喊著從船上跳進水里,趟著沒過膝蓋的海水沖上沙灘。林南惠眼睜睜的看著戰士們都跳下船,他想沖下船,可是他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剛跳下船的王鴻舉舉回頭看見林南惠伏在舵把上不動,才知道他負傷了。
王鴻舉轉身又要爬上船上救林南惠,就在這時一發炮彈打來,他們乘坐過的那條船被擊中,炸起的海浪沖天而起,王鴻舉被強大的沖擊波推倒在沙灘上。等他再抬頭看時,在濁浪翻滾的海面上那條渡船和林南惠都不見了。眼看著戰友犧牲,王鴻舉怒火中燒,他大喊一聲舉起槍就要向前沖去,他剛沖了幾步又撲通一下倒在地上,一顆子彈射中了他的前胸。他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身子輕輕地飄起來,槍炮聲離他越來越遠,他漸漸的失去了知覺。
一艘艘的戰船陸續靠近海岸,解放軍戰士呼喊著勝利的口號潮水般的涌上沙灘,他們向敵軍的守備工事展開猛攻。在解放軍的強大攻勢下,守島敵軍已無心戀戰,他們丟下成堆的尸體全線潰敗,強大的解放軍部隊在海南島北部順利登陸。
隨後解放軍又乘勝追擊,用很短的時間陸續肅清島內之殘敵。全島九萬余國民黨守軍被殲滅三萬余人,其余六萬余人坐船逃離。
當王鴻舉睜開眼楮的時候,他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一顆子彈打穿他的右胸擦著肺動脈而過彈頭嵌在後背的肋骨上。王鴻舉的傷勢很重,給他治傷的軍醫認為他沒有被這顆子彈打死算是創了一個奇跡。
王鴻舉雖然沒被打死,但他身體遭到了重創,他一連幾天昏迷不醒。當他蘇醒後意識到自己支撐不了多久了,死神已經向他迫近。王鴻舉不怕死,怕死就不會從軍。但是當感覺自己真的要離開人世的時候,他的內心無比傷感,因為他還沒有對父母盡孝,因為他深愛的女人還沒有接受他的愛,因為他的抱負和理想還沒有實現,一個人帶著許多遺憾離開這個世界則是這個人一生中最大的遺憾!所以他不願自己像一個剛出土的幼苗,還沒長成參天大樹就夭折了。他覺得生命之所以寶貴,就在于生命不可重來。王鴻舉不願意早早的死去!他把傷痛當做仇敵,強烈的求生**在支撐著他與傷痛戰斗。在做了一次大手術後,王鴻舉終于戰勝了死神,他的生命體征逐漸趨于穩定。一個多月後,王鴻舉能夠拄著拐杖下地慢慢走動了,又一個月後王鴻舉甩掉了拐杖。
這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早晨,王鴻舉推開病房窗戶貪戀的呼吸著室面新鮮的空氣,窗外有棵茂盛的白蘭樹,潔白的花朵滿樹開放,撲面而來的花香使王鴻舉頓感神清氣爽。王鴻舉一點也不留戀這間他待了連個多月的病房,他覺得這個病房像個使他失去自由的監獄,今天他終于可以出院了,馬上就可以回到久違的連隊和戰友的身邊,他神態輕松地推開門走到院子里。
接王鴻舉出院的是營里派來的一輛吉普車,開車的是營通信員小鄭,王鴻舉奇怪的問小鄭︰「為什麼是你來接我而不是連里的人?」
小鄭回答說︰「王連長,你的連隊在渡海作戰後因傷亡較大被重新整編了,營長向你們連派了新的連長,他讓我把你接到營部等待重新分配工作。」
「也是啊,兵不可一日無帥,我在醫院一住就是三個多月,戰士們怎能沒有連長呢!不過我真舍不得離開那支連隊呀!」,因為不能再見到自己連隊的戰友了,剛才還因出院而心情大好的王鴻舉此時不免有些傷感.qingsongd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