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難當 第151章 計殺狠將

作者 ︰ 地絮

歸島。一入冬季,外面的世界便仿佛受車輪碾壓,樹木凋零,百草枯隕,到處充斥著了無生機的破敗和荒涼。而被一層溫暖氣流籠罩的歸島,世外桃源一般,仍沉浸在初春的季節里,鮮花遍地,舒適宜人。

在一處靜謐的山腰。權洛穎將一束百合放到撥雲墓碑前,靜靜看花瓣在微風中搖擺,仿佛最初遇見她時的美好。每月的固定一天她都會來這里看她一眼。為這個不幸香消玉殞的女子,送上一束潔白無瑕的花。在自然饋贈的安逸和寧靜面前,靜靜訴諸自己的心事,仿佛這一刻誰都未曾離去。

今天的氣氛稍微有些不同。她在墓碑前佇立很久,都沒有出聲,手卻維持在小月復的位置,安靜撫著,嘴上噙著一絲赧然的笑。溫柔的風吹來,雪白的面容,不知不覺已經染上一層薄薄的紅暈。她禁不住想,如果墓里的人真能表達,肯定又要捂嘴笑話她了。因為,她是那般善解人意的女子,能輕易地看穿別人的心思,而她自己,卻又愜意地享受著雲一樣的籠罩。

想必此番,她早已猜到她為何提前來了吧。

「謝謝你!」她微啟朱唇,淺淺地嚶嚀,任水色一點一點裹住琉璃般的眼楮。雖然最終的最終,她都沒能守住她的饋贈,但仍感激她用性命挽回的這些。

溫雅的風像一只溫柔的手,輕輕擦干她眼角的水跡,仿佛那人憐惜般的回應「傻姑娘」。她抿了抿嘴,習慣地仰頭看那片天空,仿佛只要伸手撥開雲端,就能看到那里埋藏的想念。禁不住去想,如果,人死後真的會去雲里,那麼,永遠不見的人,是不是也會在雲層里?

魯韞綺把飛艇開了過來,接她下山。現在權洛穎處于非常時期,每一步都要小心謹慎,因此魯大夫每日蹲點守著她,生怕出了偏差被陳蕎墨秋後算賬,撂上手術台直接切吧了。陳蕎墨對她們擅自做主的行為很生氣,當然,最後只有她一個人受到了嚴厲的批評。陳蕎墨舍不得對付權洛穎,只能拿她出氣,虧得她識時務,立志當保姆贖罪,陳蕎墨才暫時放過她。一想到自己的悲慘命運,她就恨不得把李攸燁抓來暴揍一頓。

在山腳下,停好飛艇,她小心扶著權洛穎出艙。就看到了一個分外不想見的人。

呂斯昊正守在山下,看著兩人出來,往前走了幾步。歸島如今已經分成了兩股勢力,權呂兩家為那件事已經撕破了臉,但為了回到原世界的共同目的,表面上還維持著合作關系。呂斯昊的腿傷已經康復,算作權呂兩家達成協議的條件之一。

魯韞綺橫著掃了他一眼,挽著權洛穎胳膊︰「小穎,今天真不走運,有只蒼蠅老跟著咱們,回去得問蕎姨要兩瓶殺蟲劑,滅滅才好!」

呂斯昊臉色變了變。沒有理會魯韞綺,只是看著那抹單薄的身影,似有話說。權洛穎淡漠地掃了他一眼,對魯韞綺道︰「魯姐姐,你到前面等我一會兒!」

「好,別耽擱太久,不值當的!」魯韞綺拍拍她的手,往前面去了。

這里只剩下兩個人。誠然有些東西已成定局,當真的面對的時候,還是像刀子一樣捅進心里。呂斯昊望著那再也不會對他展露笑容的人,臉上的所有表情都被一抹苦澀代替。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如果他當初肯耐心的等待,而非沖動之下做了哪些錯事,或許結果就不一樣了罷。

他上前兩步,壓低了聲音︰「小穎,我來是想跟你說聲對不起!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錯……」

「我想你誤會了我留下來的意思!」面前的人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他噎在原地,不解地看著她。

「你的那些對不起,我沒有興趣听,我支開魯姐姐只是不想她把事情鬧大,她那個脾氣你是知道的,眼里容不得沙子!」權洛穎平淡地說著,眼楮如天空一般澄淨,美好,呂斯昊卻從里面感受到了千丈的距離,不是他能夠跨越的。

「在懸崖邊上,你推倒江玉姝,間接謀害她這件事,我雖然沒有找到足夠的證據,但不代表你就能逍遙法外。我留下來只是警告你,如果你們父子再做這些傷天害理的勾當,以為能瞞天過海,那麼,我也不會對你們再客氣,間接殺人這種事,不光你們會做,我也會!」她寒如冰凌的目光,射向訝異的呂斯昊,仿佛在威脅著,她既然說到便能做到。實際上她的確是在威脅,他之所以說仿佛,只是因為,以前的權洛穎從未有如此凌厲的一面。他恍惚地適應著她目中的決絕,直到那人恢復了風輕雲淡的樣子,沒有停留地離開。心還忍不住顫抖。

「壞事做久了,自有天收他!」她慢慢走著,撫著還平坦的小月復,冰冷的面容漸漸被笑容暖化︰「寶寶,你說,媽媽說的對不對?」

魯韞綺已經在前面沖她搖手,溫馨的笑臉,讓她很快忘記了那短暫的令人不快的記憶。她笑著走近,被她拎著往家里走,想必這時候,陳蕎墨已經準備了豐盛的營養餐等著她們,而權至誠,她笑了笑,與陳蕎墨的冷臉不同,這幾天他著實樂壞了,竟然放下手中的工作,親自下廚,為外孫做飯吃,揚言外孫的成長不能缺了他的那份貢獻。盡管他的貢獻都被陳蕎墨毫不留情地倒進了垃圾桶。能夠擁有這些關愛,她應該滿足了吧。

……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李攸燁一記重拳砸在桌案上,朝廷剛剛下發的詔令,撤掉了上官景赫的兵馬大元帥職位,改由顧青砣擔任。這顧青砣顯然是惠太妃的人。李攸燁以前听說過這個人,此人用兵以狠辣著稱,為了取勝從來不計代價和後果,往往勝了敵軍,自己也損失過半。李戎湛在位時,因為擅自坑殺俘虜,被人彈劾,從此在朝堂銷聲匿跡。現在朝廷由惠太妃那伙人把持著,竟又把他推了出來。啟用這樣一個人物,無異于剿敵自損,李攸熔居然應允了,難道他想等朝廷一個兵不剩,被蒙古侵犯嗎?

「爺,上官將軍前來辭行!」杜龐從帳外進來。

「快請!」

上官景赫進來便朝她行了一禮,李攸燁開門見山︰「上官將軍且慢些行,我會派人做掉他!」

上官景赫明白她的意思,微微欠身︰「顧青砣這個人身手了得,而且為人極其謹慎小心,想做掉他不容易!」

「不管多不容易,他都必須死,現在的形勢,任何人都沒有選擇的機會!」李攸燁沉靜道。

上官景赫默默退出營帳。沒多久,那新帥到來的號聲,也傳進帳里。李攸燁出帳,只見一個相貌凶惡,身材魁梧的漢子,駕著馬率領一小部分士兵,從遠處揚塵而來。靖北侯早已迎上去。李攸燁笑了笑,又返回帳里。

晚上,軍中舉行新帥的接風宴。李攸燁和胡萬里等人出席,紀別秋埋伏在暗里,準備伺機行事。那顧青砣作風剽悍,初來乍到便與眾人大口吃酒,大塊吃肉,對李攸燁也不客氣,一來二回敬酒過後,竟然邀她舞劍助興。杜龐當即惱怒,不過李攸燁卻並未推辭,拿起劍便跳入場中,舞起劍花來。她師承陳越,身姿輕盈,優雅,招式又詭異莫測,絢麗迷人,一來二去竟唬得那些粗漢瞪大眼楮,鼓掌叫起好來。

那顧青砣仿佛也看直了眼,端著一碗酒,對兩邊人贊賞著點頭。突然,李攸燁腳下一個使力,猛然躍到了他的跟前,只覺眼前劍花一閃,顧青砣大驚,手中的碗掉了下去。李攸燁的劍並未傷及他,他噓出一口氣,然而也沒有听到意料中的碗碎聲,他禁不住低頭一看,只見李攸燁的劍尖就停在他月復前幾厘處,而那碗酒正不偏不倚地落在劍上。李攸燁玩味地將那酒托了起來,在眾人視線中,停在顧青砣旁邊那面貌清秀,身材頎長的侍衛面前︰「這位壯士,本王請你飲一碗酒,可肯賞臉?」

那侍衛只是微微頓了頓,便毫不猶豫地接過酒碗,一飲而盡︰「謝殿下賜酒!」

而李攸燁只是呵呵笑了一聲,劍尖一個橫掃,又從案上托起一碗酒,遞到第二個侍衛面前︰「這位壯士!」已經不需要再說,那侍衛接過碗同樣飲進︰「謝殿下賜酒!」

李攸燁如此重復,直到在場所有人都被她送了一碗酒,才消停下來。仿佛心滿意足,她收了劍,便跳回自己的位子,捧起碗來又朝顧青砣舉杯。仿佛一個玩鬧的孩童。

「呵呵,殿下真是好劍法,不愧是師承陳太保,果然利害!」靖北侯為了調和氣氛笑道。

宴罷。一無所獲的紀別秋跳到李攸燁帳子里︰「為何遲遲不下命令?」

「那人根本不是顧青砣!」李攸燁只淡淡道,帳里眾人面面相覷,她便解釋道︰「顧青砣為人謹慎,而他卻行事粗獷,我那一劍就把他嚇得酒碗落了,豈是一個大將應有的風度?」

「他不是,那誰是?」杜龐問。

「代人捉刀!是那個侍衛!」紀別秋反應過來。不禁暗自慶幸,幸好沒有動手,否則殺了他不僅無濟于事,反倒可能把性命搭了上去。

「此人果然狡詐,猜到我們可能對他不利,竟然用了這招,故意引我們出擊,他再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胡萬里唏噓不已。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杜龐問。

李攸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呵呵,這樣反倒好辦了,他既然是侍衛,本王就不必費那麼大力氣了!」

中軍帳里。魁梧的「顧青砣」立在一側,對中間那身材頎長的侍衛畢恭畢敬道︰「將軍,那瑞王是不是猜到了在下的身份?」宴上李攸燁那抹玩味的笑,讓他心里實在沒有底。

「不必驚慌,依我看,那小殿下只是喜歡玩鬧,我們在宴上並未表露什麼,她一個小毛孩子豈會看出將軍的身份?」邊上另一個侍衛說道。

中間那人只是不動聲色,暗自回憶著李攸燁在宴上的一舉一動,心里也拿捏不準。這時,靖北侯突然派人來請顧青砣︰「顧元帥,副元帥請您到沙盤帳中一敘!」

「哦?這麼晚了,副元帥找本帥有何事?」

「副元帥沒說,好像是前線的探子帶回密報,副帥想要商議如何設兵布防,阻止齊軍南下攻勢。」

「顧青砣」看看中央侍衛臉色,得到他頷首同意,然後一行人出了帳子,往沙盤帳中走去。

「副元帥有令,此事涉及到機密要務,只能元帥一人進去!」帳子前的士兵將跟來的侍衛攔在帳外。

「我是元帥還是你是元帥?」這話不只是說給那小兵听的,更是說給帳里的人听的。

李攸燁卻從里面笑著走了出來︰「顧元帥莫怪,這軍機要務,連本王都得避諱呢,這不,本王被靖北侯請出來了!」

那「顧青砣」見到她,才笑了一下,回頭對那幾個侍衛道︰「既是如此,你們就在帳外候著!」說完,掀開帳子,進去了。

李攸燁笑著掃了眼那幾個侍衛,又抬頭看了眼星空,突然道︰「今天夜色真好啊,哎,你去馬廄把本王的汗血寶馬牽過來,本王想趁夜色溜溜馬!」她指得正是那身材頎長、面容清秀的侍衛,而他便是真正的顧青砣。

她挑了一個合適的時機。因為靖北侯要商議軍機要務,周圍士兵都離得遠遠的,而只有他們幾個,離她最近,而一個王爺吩咐一個侍衛去牽馬,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顧青砣沒有拒絕,實際上他也找不出理由拒絕,任何借口都能被李攸燁冠上犯上的罪名。他只應了一聲諾,便小心謹慎地朝馬廄走去。軍隊設有專門養馬的簡易馬廄,不過騎兵都和自己的戰馬睡在一起,一方面培養感情,一方面也為了遇到敵人偷襲時能做出迅速反應。因而而那馬廄平時也只用來喂食。只有李攸燁這種「甩手的王爺」才會把自個的馬放在馬廄里睡覺。念及此,顧青砣不禁對她輕視了幾分。

只是,他到了馬廄後,忽然發現一片漆黑,周圍竟然一個人也沒有。心生警覺,他握緊手上的劍,一步一步朝里走去。到了拴馬地點,憑著非同常人的夜視能力,他發現那地方竟然沒有任何馬,只留下一坨解開的繩子。

「有賊偷殿下的馬兒,快抓住他!」突然一聲大叫,周圍升起漫天火光。埋伏在周圍的紀別秋等人一擁而上,朝他撲去。而梁漢勇則率領手下的弟兄應聲趕來,將他團團圍住。

顧青砣目光里閃過一道凌厲的光,拔出箭來,與紀別秋纏斗到一起。

「我並非你們口中的偷馬賊,瑞王殿下命我來牽馬!」那顧青砣急著表明來意。可是紀別秋哪管他說什麼,死命地往他身上賴︰「小子,都到這個時候了,還不承認,今天就要你命喪此地!」

顧青砣面上鐵青,知道已經落入陷阱︰「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的!」他把手指放在口中吹了一聲響亮的號子,忽然听到遠方傳來一陣急速的馬蹄聲,一匹烈馬沖開人群,朝他飛馳而來,而他則迅速翻身上馬,踢開圍堵,往外圍沖去。

「放箭!」

梁漢勇急切地下命令,嘩嘩的箭雨朝他飛馳而去,可是,那馬的速度快得驚人,很快就跑得遠了。「糟糕,讓他跑了!」紀別秋大呼不妙。

顧青砣猙獰著目光,回頭冷冷地盯著那群追兵,心道,他果然小看了李攸燁,再回頭時,胸口突然傳來一陣銳痛,他盯著貫穿自己身體的那只長槍,直直摔下馬來。漆黑的夜色中,上官景赫一人一騎,立在風中,手中的長槍月兌手,留在了那人體內。

「上……上官!」顧青砣瞪著眼楮,捂住傷口的劇痛︰「你們今日殺我,如何同朝廷交代?」

「不殺你,如何同萬民交代?」上官景赫淡淡地說著。提疆朝遠處遁去。

李攸燁提疆趕來。看到顧青砣的尸首,下馬,手放在他鼻息間,發現那里已無一絲氣息,一絲冷笑從心中蕩起。扭頭看向夜幕中那漸漸遠去的背影,抱了抱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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