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難當 第167章 單倫尊(上)

作者 ︰ 地絮

「你也一樣,還在坐月子呢,就跑出來,要是倫尊知道了,還不心疼死,」李攸燁道。******請到s*i*k*u*s*h*u.c*o*m看最新章節*****

鄂然嗔了她一眼,「我一向身強體壯,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生完孩子幾天就能下地了,是那幫太醫非要把我綁床上,真是悶死我了,」听她這樣講,李攸燁忍不住想笑,這姐姐生孩子鬧了不少笑話,別人生孩子都是又哭又叫,而她卻生得無比輕松,生完了听見自己孩子哇哇大哭,自己卻還哈哈大笑,惹得一幫太醫活說見鬼。

不過,上官凝卻是從小體弱多病,加上前些日子又大病一場,如今臉色蒼白的跟紙一樣,李攸燁擔心她會撐不住,執意讓素茹把她扶回車上。上官凝情急抓住李攸燁袖子,低了頭一臉委屈不說話。鄂然和素茹相視一眼,都抿了嘴看好戲似的看著李攸燁。李攸燁不為所動,她不從,就親自把她抱上車。

下來後,鄂然用肩膀撞了撞她,「喂,你家小娘子怎麼還跟新婚似的,黏你黏得這麼緊?嘖嘖,我听說那什麼李大人的孫女,張大人的千金,白大人的佷女,現在都爭著搶著要入宮當皇妃呢,你可別忘恩負義哈!」李攸燁白了她一眼︰「鄂姐姐,你從哪里听來得消息?」

「切,我還用听嗎?你沒當皇上那會兒,就有姑娘天天往王府送花,現在當皇上了,還不把全天下姑娘都引來了?」鄂然振振有詞,「我就是給你提個醒,怕你負了我兒子她干娘!」

李攸燁臉上七扭八歪,「鄂姐姐,你有這個閑心,不如管管你家倫尊好了,他現在可是玉瑞的傳奇英雄,無數少女的夢中情人,當心他帶回來個單小夫人,我看你這單大夫人的地位,危險得很!」

「他敢!」鄂然眉毛一豎,「他要敢找小夫人,我就讓他兒子不跟他姓!」

李攸燁歪嘴,不以為然︰「他是不敢,不過朕若是賞他兩個宮女,他敢推辭朕嗎?」

「你……你敢!」鄂然跳腳了,揮起粉拳威脅她,「你要敢給倫尊宮女,我就,我就……」她想到了權洛穎,「讓你一個頭兩個大!不信你試試!」

李攸燁剛要反駁,忽听遠處一陣馬蹄聲,「來了,來了,他們來了!」按住這暴躁的姐姐,她整了整衣冠,揮袖示意奏樂。

在烈馬的嘶鳴聲里,一群銀裝素裹的將士,從遠處揚塵而來。鄂然趕緊讓侍女把兒子抱出來,難掩心中的喜悅。為這一刻,她們母子可等了好久了。

「臣等參見皇上!」阮沖,高勇,雲瑯君,還有前去迎接他們的江宇隨,紛紛下馬,跪拜新君。李攸燁滿意地看著這批得勝歸來的年輕將領,一年多的軍事生涯,將他們鍛煉得越發堅毅從容,氣勢不輸任何身經百戰的老將軍。這使她更加期待倫尊的樣子。

「都平身,」李攸燁笑著扶起他們︰「一口氣滅了十余個小國,真有你們的,朕非得好好賞你們不可!」阮沖等人興奮地模模鼻子,李攸燁左右看看,「單將軍呢?」鄂然抱著孩子過來,這些人忽然統一沉了臉色。李攸燁感到有些奇怪,正疑惑呢,一輛青蓬馬車吱吱悠悠跑了過來,李攸璇從車廂里探出頭,「燁兒!」

「皇姐!」李攸燁大喜,連忙奔過去,把她接下來,左看右看︰「皇姐你還好嗎?我听說你受傷了,要不要緊?皇女乃女乃放心不下,叫了御醫過來,讓他們趕緊給你看看!」

李攸璇眼圈漸漸紅了,一把抱住李攸燁,傷心地哭了起來,李攸燁心疼地撫著她的背,自己眼楮也濕了,「沒事了,現在回家了,沒事了!」

李攸璇眼淚並沒有因此止住,仍然伏在她肩頭,哭得傷心至極。上官凝下車走過來︰「長公主!」李攸璇聞聲抬起頭來,見她一身鳳袍,先愣了愣,又看了看李攸燁,這才從李攸燁懷里出來,用錦帕擦了擦臉上的淚,「我見了燁兒一時激動,倒忘了禮數了,拜見皇上,皇後娘娘!」

「說什麼呢!」李攸燁不讓她行禮,「自家人見面,還用這些禮數?皇姐跟我生分嗎?」

「是啊,璇姐姐,宮里所有人一直盼著你回來,太皇太後讓皇上把車駕都帶來了!」上官凝拉著她的手說,李攸璇眼圈又紅了,抱著上官凝又嗚嗚哭起來。李攸燁拍著她的肩,總感覺她有心事似的。扭頭看著跪在車邊的萬書崎,李攸燁嘴上一抹冷笑,甩袖,「你起來吧!」

回頭見鄂然抱著兒子挨個問士兵,「單將軍呢?」見她過來,又逮著她問︰「游兒,倫尊呢?他是不是……」李攸燁見她焦急的樣子,先安撫住她,「鄂姐姐別急,我問問他們!」

「阮沖?單將軍怎麼沒有隨行?」

「這……」阮沖猶豫地看一眼鄂然,已經從江宇隨口中知道她的身份,湊近李攸燁,小聲地在她耳邊嘀咕一陣,李攸燁臉色大變,一臉難以置信地瞅著他,從周圍人眼中讀出確信的答案,心不由沉到谷底。

鄂然見她變了臉色,瞬間想到一個可能,抖著聲音道︰「倫尊是不是,是不是死了?」

「不是,鄂姐姐你別亂想!」李攸燁忙勸慰。

「你告訴我,倫尊是不是戰死了?!!」鄂然甩開她的手,聲音突然尖利起來,懷里的孩子跟著哇哇大哭。李攸燁一時不知所措,李攸璇和上官凝過來,扶住鄂然顫抖的身子,上官凝不解地看著李攸燁,李攸璇從旁勸解︰「單夫人,你別激動,單將軍沒有戰死!」

「那他為什麼不回來?他……他是不是受傷了?」鄂然眼上聚了兩顆紅腫核桃。李攸璇一時噎住,瞅瞅李攸燁,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他沒受傷,只是路上耽擱了,一時趕不回來,讓鄂姐姐先回去等,凝兒,你和皇姐先陪鄂姐姐回宮,倫尊到了,我帶他去宮里見你們!」李攸燁暗暗向上官凝遞了個眼色,上官凝會意,拉著鄂然的手︰「鄂姐姐,你看小倫尊哭成這樣,別是著涼了,我們先回宮,讓太醫看一看,順便等單將軍好不好?」

鄂然像失了魂似的,任上官凝拉著往回走。鑾輿一離開,李攸燁猛然回頭,問阮沖他們︰「你說的是真的?倫尊現在在哪兒?」

「單將軍本來不打算回來的,看到皇上送的東西,才回來了!」阮沖低頭道。

李攸燁大怒,「什麼叫不打算回來!讓他馬上來見朕,馬上!」

阮沖嚇了一跳,扶了扶鋼盔,忙調頭走了。李攸燁的拳頭緊緊攥了起來,周圍人不知她為何會產生如此大的情緒波動,紛紛翹首看著阮沖離開的方向,暗自嘀咕到底出了什麼事?

大約過了一刻鐘,阮沖回來向李攸燁復命。軍隊自動分了一條道出來,李攸燁朝道路盡頭望去。

路的盡頭,一個須發皆白的將軍,徐徐朝李攸燁走來。他身姿挺拔魁梧,面容憨厚質樸,盔上的紅纓隨風飄揚,亦如下頜蔓延的雪白長須。

他所過之處,兩旁士兵自覺下拜,仿佛出于一種虔誠的本能。他起先有些局促,但後來大概知道推辭無用,便坦然接受了這些敬意。李攸燁視線越來越模糊。百官訝異地望著那陌生的老者,有些搞不清楚狀況。阮沖等人卻已經同其他士兵一樣,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抱拳︰「恭迎單大將軍!」

單大將軍?!!

他終于走到李攸燁面前,「臣,拜見……皇上!」

李攸燁久久沒有扶他起來,因為她現在一彎腰,眼中多余的液體便會掉出來。

很久,很久,她仰著面,他低著頭,兩人之間,隔著寂寂無聲的空氣。

李攸燁咬牙堅持著,臉上的肌肉不住顫抖。她絕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她精心培養並寄予厚望的將軍,在剛剛取得一些成就的時候,生命便即將走到盡頭。

他才十五歲!兒子才剛出生,妻子還等著他回家。要她怎麼跟他們交代?!

李攸燁把他拽了起來,「怎麼會這樣?」

倫尊迷茫地搖了搖頭,他越是不知道,李攸燁心里便越痛︰「跟我回宮去見太醫,朕一定把你治好!」

倫尊沒說什麼,低著頭,從懷中掏出一只波浪小鼓,呆怔地看著李攸燁。李攸燁看到了,這是她著人送給他的那面繪著武將彩紋的小鼓。那小鼓依然可愛極了,只是他握著小鼓的手如枯木一樣,冒出干癟的青筋。

「皇上,這……這是什麼意思?」他捏著小鼓迷茫地問。他的聲音因身體的衰老而衰老,但語氣卻仍維持著與他真實年齡相符的懵懂。

李攸燁一時想哭,一時又撐著嘴笑,聲音沙啞,「你不會到現在還沒弄明白這小鼓的意思?」

倫尊有些緊張︰「我……我不知道!」他緊緊盯著李攸燁的眼楮,似乎想尋求一個確切的答案。

李攸燁實在沒轍了,擠著淚花子錘了他一拳,「你可真夠笨的,你當爹了,鄂姐姐為你生了個兒子!」

倫尊怔了一會兒,「兒……兒子?」

「是啊!」李攸燁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分給他一半,「朕告訴你,你兒子特可愛,大家都等著你回來給他取名字呢!」

倫尊臉上呈現單純的喜色,「取……名字?可我……我不會啊!」

李攸燁又給了他一拳,「你可真是傻小子,就不會查字典嗎!」

「哦,哦!」倫尊不好意思地習慣性地模模後腦勺,抬頭征求似的看著李攸燁︰「那,我能看看他嗎?」

「他是你兒子,你當然能看他!」

「我是說,我是說,只……只看看他!」

李攸燁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眼淚沒忍住,突然瀉了出來,她側頭避開︰「倫尊,你不打算見鄂姐姐了嗎?」

「……我……我,我現在……」

「好了,別說了,」李攸燁轉過身來,拍著他的肩,「你放心,我會把它帶出來見你,等你哪天想見鄂姐姐了,我也帶她來見你,有我在,他們不會受任何委屈。朕會盡所有力量治好你,讓你們一家團聚!」

「……」倫尊仍是懵懂地點了點頭。

李攸燁回到宮里,直接去了富宜宮。上官凝已經把鄂然母子安頓好了。李攸燁把倫尊的親筆信和一塊玉佩交給鄂然。鄂然看過玉佩和信之後,確信倫尊還沒死,她懸起來的心總算落下了。可是關于他信上提到的要去邊疆戍邊半年,鄂然還是小心翼翼地向李攸燁求證,得到的答案是喜憂摻半的,喜得是倫尊能夠一而再得到重用,可以盡情施展自己的才能,憂得是這一去又是擔驚受怕的半年,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平安回來。李攸燁把事情真相告訴了上官凝,囑咐她不要讓任何人對鄂然透露風聲。或許是觸到了自己的傷心事,上官凝對鄂然母子更加細心照料,一絲一毫不讓她們受委屈。接著李攸燁又去找了紀別秋,把倫尊的情況都告訴了他。

晚上,李攸燁在宮里舉行宮宴,為北征軍將領接風洗塵。倫尊的遭遇為晚宴蒙上一層濃重的陰影,眾人都難以盡興。席間,北征軍征服的大小二十余國使者,紛紛遞上國書,表示自此臣服玉瑞,李攸燁一一笑納,輪到蒙古時,遞國書的是木罕王的長孫。蒙古王木罕在兵臨城下時,在憂憤交加中死了,他的長孫是馳南大王子的兒子金律,風雨飄搖中接掌了王位。輔佐他即位的是木罕的四子湯烈。這倒有些出乎李攸燁的預料。

金律戰戰兢兢跪在階下,身後跪著蒙古被俘的王公大臣和文武百官。

李攸燁冕冠威嚴高聳,矗坐龍庭,掀著眼皮瞥著階下一干俘虜,「給蒙古……敗軍侯賜座!朕已在建康為敗軍侯修建了府邸,供敗軍侯安度晚年,敗軍侯可滿意否?」

金律年輕的臉上血色全無,有蒙古大臣跳出來︰「皇上這是存心羞辱我王,我王已經誠心歸附,怎能受此侮辱,大王,您不能接受冊封!」

李攸燁瞥了他一眼︰「階下何人?」

「我乃蒙古將軍察察台……」

「哦,原來是蒙古將軍,阮將軍,你去教教這位察察台將軍,怎麼做俘虜!!」

「諾!」阮沖離席,走到他面前,定了定,突然飛起一腳,踢到他腦袋上,將他踢飛出去。那察察台當場斷了氣,後面蒙古眾降臣不禁又驚又恐。高顯等老臣覺得此舉過分了,有辱玉瑞大國風範,便上前勸道︰「皇上,蒙古侯既然誠心歸附,依老臣看,這敗軍侯不如改叫息軍侯妥當!昭示我泱泱大國慈悲為懷的風範……」

「高大人!」李攸燁不耐煩地打斷他,「朕的數萬將士馬革裹尸,誰給他們慈悲?朕留了這亡國之君的性命,沒有封他‘涂地侯’已經算是大發慈悲了!難道我泱泱大國,非要對豺狼慈悲,才算是泱泱大國?」

「這幫子蒙古王親,犯我邊疆,魚肉百姓,不僅是玉瑞的豺狼,更是蒙古百姓的豺狼,朕的仁義之師掃蕩蒙古的時候,蒙古子民哪個不是拍手稱快?木罕做王做成這樣,也算是一景了!朕肯收留他們,就是他們的恩人,要是把他們送回蒙古,他們的百姓恨不得食其血肉!把他們生吞活剝了!你問問這些北征軍將領,是不是這樣?」李攸燁一拍桌子,阮沖等人立即隨聲附和。高顯欲言又止,無奈只好悻悻退下。

「皇上,為何會苦苦相逼,我蒙古已經多番忍讓,皇上何必再羞辱我父王。皇上做得這樣絕,不怕將來後悔嗎?」蒙古王公中走出一個風神秀郎的中年男子,江宇隨湊近李攸燁︰「這就是蒙古四王子湯烈!」

李攸燁冷笑地端起酒盞︰「你既然有此一問,那朕不妨告訴你。從即日起,世上再沒有蒙古國,只有蒙古郡,歸我玉瑞所有。你們不服,大可跟朕兵戎相見,不過,你們最好能撐到朕百年之後,在朕的有生之年,想都不要想!」

「來人,也讓這位湯王子嘗嘗怎麼當俘虜,這次下手輕點,別給朕打死了!」

湯烈掙扎著要破口大罵,那一直跪在原地的金律突然撲到他身前,抱住他的腳,流淚道︰「王叔,別掙扎了,皇上下令不準辱及咱們的妻女,已經是格外開恩了,我們無能,不能再害了她們啊!」湯烈一愣,事實確實如此,他們這一路上,雖說家眷都被押到建康,但無一人受到侵犯侮辱,這在戰敗史上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湯烈被帶了下去,金律跪下磕頭︰「臣接受陛下冊封,絕無二心,拜謝英明皇上!」

蒙古自此除國。李攸燁在蒙古設郡府,派朝廷專使接管。冊封單倫尊為蓋世侯,其他北征將領,皆受封賞。然而李攸燁心里卻沒有一絲愉快。她的千秋功業,推恩四海的使命,因為一個人的衰老,從此不知何去何從了。

作者有話要說︰單倫尊的這一段,是老早就設定好的。他和江後是時間軸上的兩個極端例子,一個極其迅速,一個極其緩慢。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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