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一直都是普通的人類,這目光一定讓她覺得如坐針氈,奈何現在臉皮不是一般的厚,而且這視線又不帶靈壓,她坐的很是心安理得。
「他不是讓我給個面子坐嗎?」面對自己人的視線,歌妮眨著眼楮無辜地解釋著。由于屋檐的高度和巷子的深度問題,陽光並沒有照射進來,這使得室內的光線暗淡許多,將她本就柔弱的神態襯得更加柔弱,但也讓一雙眸子的無辜意味散發地淋灕盡致。
這一舉動讓坐在主位上的老大越發看不透,那個女生分明柔柔弱弱的樣子,看樣子也不像是不懂規矩的,卻敢比這幾個看起來就不好惹的男人先坐下,難道她其實才是這幾個的老大?
不,不像。听剛才他們的對話,似乎她是那個黑色頭發的女人。既然帶著弱點來,沒道理不利用啊。
反觀今天來的這幾個男人,染發的佔很大比例,而且還戴著美瞳,明明是小混混的行為卻硬生生顯出一股貴氣,不簡單,這幾個人的氣勢不簡單。他越想臉色越不好,偏偏思索半天沒有想到如今道上哪個組織有這樣的實力。
莫非是國外的?他皺了皺眉。眼楮不易察覺地看了看旁邊,遠處立刻就有手下在暗處開始活動。
歌妮坐姿算不上端正,但好歹有先前的經驗在,知道該怎麼坐能體現出氣勢來,看似散漫的動作卻讓明眼人一眼看出她隨時是最好的出擊狀態。端茶的手四平八穩,看了一眼澄澈的紅色茶湯,旁若無人地笑著看向烏爾奇奧拉︰「是紅茶,要嘗嘗嗎?」
色澤褐紅,聞上去有獨特的陳香,湯色紅濃明亮,想必應當醇厚回甘,是雲南特級沱茶。托烏爾奇奧拉的福,她算是對紅茶有一點了解,不僅在國外的紅茶色香味上下過功夫,對國內的茶也有接觸。
未及他回答,歌妮又轉頭,用看似打量的目光盯著座上的人︰「既然我給了你面子坐下,不如讓外面牆邊的人也給我個面子坐下怎麼樣?」
平心而論,她原先的容貌並沒有十分出眾的地方,唯一雙眼眸熠熠生輝,將‘眼楮是心靈的窗戶’詮釋到了極致。或許是他們一方的氣勢太盛,在歌妮這樣實質的目光注視下,他感覺到了以往幾個組織談判時候的氛圍。
況且,她竟然能夠知道那外面的人員布置!他的眼楮眯了眯,如鷹一般犀利的目光投向歌妮,一時間竟隱隱帶上了殺氣。
「少廢話,老子就一句話,要麼改名,要麼去死葛力姆喬看不下去他們慢悠悠耗的場面,徑自走到一旁坐下。這當然不是給別人面子的緣故,他一向該怎樣便怎樣。
座上的人臉色立馬黑了,搭在桌上的手手指略動,立刻便是幾枚子彈朝著房內各個方向疾射而來!歌妮撇了撇嘴,看著千歌漂亮地收刀,不僅將子彈的軌跡彈到了不同的地方。且等到他再一次出現的時候,原本座上的人隨即尸首分離。黑色的雙排扣大衣穿在他身上,搭上修羅般冷傲的面容,竟讓打算動手的其他人皆被其氣勢唬的一愣。
「好歹還可以挾持當個人質什麼的,現在這不是逼著我們全部殺光嗎?」她皺著眉頭,聞著室內越來越重的血腥味。砍虛和殺人完全就是兩碼事。
烏爾奇奧拉見狀,單手搭上她的肩膀,響轉了出去。雖然殺掉人類並不違背他的原則,不過這群人他也沒有非殺不可的理由。
「我想起來了。在我出事的一個月前,我爸回來當地方的警察,這個組織老大被逮捕,但是有漏網之魚。因為我一向有睡前檢查窗戶和煤氣的習慣,我記得那個爆炸前有個電話打到我家來歌妮站在小巷口,語氣中並不百分百的肯定。彼時陽光正好灑在他們身上,驅散了原本略顯陰冷的氣息。
烏爾奇奧拉偏過頭看著她,墨綠的眼眸透出十分的認真,青年般的嗓音微微下沉︰「你要回去嗎?」
她想了想,搖了搖頭,倏爾眉眼彎彎,唇也彎彎︰「不了。只是懷疑而已,況且要是我當時不死,怎麼能遇到你?」
「按你的想法去做烏爾奇奧拉對她的答案只回答了第一個,綠色的眼楮在小巷口的陽光下晶瑩剔透,似漂亮的翡翠。
他不過是討厭有人對自己的人動手而已,盡管那是曾經。當然,既然這是她的決定,他不會干預。
事情辦完了正好是十刃的新一輪會面,歌妮打著哈欠坐在一層旁邊的廢墟堆上,在陽光下眯著眼,恣意地曬著日光浴。烏爾奇奧拉站在她位置的左下方,單手插兜看著前方的路,沉眸不語。
歌妮兩手撐著身後的地方,仰著頭往後傾斜,脖頸和身體成一條直線,在陽光下似乎可以看到皮膚下的血管。她開始無聊地挑起話題︰「唔,今天千歌大人好神奇,居然一句都沒有嗆葛力姆喬大人誒,你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什麼了麼?」
烏爾奇奧拉驀然抬頭看向她的方向,她被那雙眼楮看的一驚,猛地坐直身體,看著他的方向無辜地眨著眼,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他的聲線並不特別,但在一群十刃當中也算是單薄的了,只听見他緩緩開口︰「你是我的從屬官
「所以呢?」歌妮不明覺厲,完全不明白這個回答和自己的問題有半毛錢關系。
「不需要尊稱他們烏爾奇奧拉慢悠悠地接上自己的上一句話。歌妮眉頭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麼表情。越回味他的話越糾結,她思考半天無果之後,果斷決定換一個話題。
「話說,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換掉那身白色的衣服的?」她抬頭看向太陽的方向,並不直視,伸出五指,看著陽光從指縫中漏下,手指的側邊在光下泛出粉紅。
烏爾奇奧拉對這個問題持沉默態度。她只好再換︰「對了,你說二毛孤單地在家會不會又離家出走啊?」
烏爾奇奧拉听到這個問題依然沉默,這次是無語了。為什麼他要去猜一只老虎的想法?
歌妮轉了轉眼眸,再接再厲道︰「今天時霖一定會來的吧?」
「嗯
「大家都會來的吧?」
「大概
「那青空他們也會來吧?」
正打算說‘不知道’的烏爾奇奧拉察覺到她的意圖,響轉到她身邊,從兜中伸出手拍了一下她的頭,「你很無聊
她笑了出來,伸手捂上被他拍到的並不疼的腦袋,黑的並不純粹的眼楮在陽光下呈現咖啡色的色澤︰「嗷~我一個人說話很無聊的嘛,而且你違反規則了,剛才那個問題你應該回答三個字才對
青空在遠處走來,遠遠看到陽光下高處的兩個人。一站一坐,眼眸中都看著對方,那當中溢出的溫柔讓他站在如此遠的距離都能看到。難能可貴的是,明明是那樣灼熱而耀眼的光芒下,他們竟然比那光還要顯眼,且自成一個世界。
只是看著便讓人艷羨,美好而溫暖。他唇畔彎出淺淺的弧度,讓一旁的帕汀注意到了。「怎麼?」
「不,沒事青空唇畔的弧度在看到帕汀的臉時就自動降了回去。他忽然想到一句話,你望著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看著你。
他想,也許他正站在深淵的上方,不知何時墜落下去。
帕汀自然也看到那兩個,眯了眯紫色的眼楮,那個女人運氣真是不錯。竟然被找到了麼?
這次的會議因為有人特殊人員的加入,處處透著不簡單的氣氛。最不適應的當屬歌妮,她不論站在哪里都覺得有一種被盯著的不舒服的感覺,這與那個特殊人員有月兌不開的關系。她干脆地跟著時霖到了一邊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大家一定都猜到了,來的人就是白炎沒錯。
「緹莉雅,歡迎回歸。不過你的新造型是不是太樸素了點?」時霖坐在她旁邊,將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血紅的眼眸澄澈明亮,如同上好的紅寶石,近距離觀察歌妮的原生態長相。
「你可以直接說我長相普通沒關系的,我很有自知之明歌妮看了一眼被時霖拉來的這個地方,是一根挺大的斷了的柱子,所幸切口整齊,否則坐在這里一定很折磨。
「我這不是怕打擊你的自信心嘛時霖悠悠地笑道,眼角下的藤蔓此時竟在血紅眸子的映襯下顯得柔和。
「比起這個,你不去參加他們的討論沒問題麼?」歌妮揚了揚頭,用下巴示意時霖去參與十刃之間關于離開這個空間的討論問題。
「沒關系。難的問題全部交給烏爾奇奧拉就對了,反正他的色相現在正好合某人的胃口啊時霖攤攤手,絲毫沒有犧牲了別人男人的愧疚感。
——典型的有福我享,有難你當。
歌妮沉著眼眸轉頭,森森地看向時霖,努力用眼神向時霖表達什麼是紅果果的鄙視。
「唔,如果你實在很不爽的話,那我教你一個辦法好了時霖笑著湊近歌妮,面容天真單純,但長期被坑的歌妮隱隱有了不好的感覺,這讓她不自覺往旁邊挪了挪。
時霖側過身,用只有自己這個角度才看到的動作,「緹莉雅,你相信我嗎?」
歌妮很想搖頭,但是聯想到以後的日子,于是黑著臉點了點頭。時霖于是笑眯眯地,把她推了下去。
一直注意著她們那邊動靜的烏爾奇奧拉余光瞥見這一幕,身體比大腦先行動,響轉過去將人穩穩地接住。歌妮還沒有從這種不加安全鎖的蹦極中緩過來,映入眼簾的就是烏爾奇奧拉冰冷的神色,他的聲音冷的沒有一絲溫度︰「你是白痴麼?還是說你已經廢到坐都坐不穩了
听到他話語尾音將疑問句降成了肯定句的語調,歌妮百分百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很過分。
她冤枉啊!可是此時如果供出時霖,烏爾奇奧拉只會更加冷淡地嘲諷她智商,被騙了那麼多次還不長教訓。
「我錯了……」她鼓著臉,清秀干淨的臉頓時成了一個出爐的包子,不知何時一雙眼眸也閃爍著濕漉漉的光,看起來極像一只可愛的小動物。這一切,不過是為了更加凸顯可憐。
而遠處正和十刃討論到一半的白炎,瞥見這個場景,姣好的面容上,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眸閃過復雜的思緒,那當中有羨慕,有嫉妒,有遺憾。
她真的從來沒想過,能從烏爾奇奧拉那雙墨綠的眼眸中,看出這樣明顯的情緒。而這一切,再不與她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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