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向東,是汶水,汶水再向東是泗水。
汶水和泗水都是小河,五木搞不懂為何馬鈞要來探查這里。
五木問馬鈞,又害怕听馬鈞磕磕巴巴的解答,便詢問同行負責水利的水曹掾吏(掾音院,佐官)。
掾吏解釋道︰汶水、泗水雖小,但水流和緩,沿岸土質肥沃,利于耕作,兼之南通南四湖,北鄰黃河,因此要探查這里。
「哦,這里可以作為一個糧倉來建設啊,曹董高明!」
「誰?」
「哦,就是主公,呵呵,我對主公的尊稱。哎,對了,南四湖是哪里?」五木剛一發問,自己卻想到了答案了,「是不是微山湖?」
「好像也有這麼叫的
五木十分興奮,催馬趕上馬鈞︰「前面的南四湖里,葬著一個著名人物,你知道是誰不?」
「留、留侯馬鈞覺得五木的問題很無知。
五木原本想向馬鈞賣弄下知識,現在只得自語道︰「留侯張良是俺們山東人的驕傲啊!」
馬鈞白了五木一眼︰「留、留侯是、是韓國人……」
「張良是韓、韓、韓國人?!」
「廢、廢話……」
五木愣了半天,一拍腦袋,自言自語道︰「哦,是‘齊楚燕韓趙魏秦’的‘韓’啊,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棒子呢……」
馬鈞听不懂五木的話,自顧催馬向前。
「馬總!」五木在身後喊道。
「嗯?」馬鈞扭過頭,滿臉疑惑。
「嘿嘿,喊你啊,尊稱,叫你‘馬子’不好听,馬總好听
「我可當、當、當不起馬、馬子,也非馬、馬總……」
「好好,叫你馬兄總可以了吧?馬兄,咱干完活,去微山島上拜謁留侯,怎麼樣?」
「不、不成!」
「為何?」
「徐、徐、徐……」馬鈞半天也沒說明白。
邊上的掾吏道︰「鄧公子,不可啊,那邊就是徐州的地界了,可不敢隨意跨越州界
「哦,那邊是陶謙的地盤了五木覺得有些遺憾。
隊伍在泗水、汶水交匯處,尋一村落附近扎下營。
第二天,五木馬鈞掾吏等帶領工匠拉著十余車裝備,赴沿岸探查,曹洪欲帶衛兵護衛,馬鈞等嫌人多麻煩,執意不肯。曹洪覺得周邊也甚安全,便派一什長率二十個衛兵跟隨,也可幫忙干點力氣活。
隊伍一路探查,馬鈞和掾吏不停記錄著考察數據。
……
「沒事做就會無聊、沒有地方動手動腳
悶到就快要發燒、嘿咻嘿咻沖冷水澡
病毒弄掛了電腦、這下整個人都快要瘋掉……」
測繪之事,五木幫不上忙,便一邊哼唱著,四處溜達看景。
冬末,原本是百姓貓冬季節,可河對岸以及遠處微山湖湖口地區,卻有許多人忙碌著。
探查隊伍逐漸向湖口方向移動。
「馬先生,不能再往前了,此處已屬徐州界了
「查、查完就、就回……」
一輛牛車吱吱呀呀緩緩移來,車上擔著幾根粗大筆直的原木。冬日,道路因凍而板結,幾個百姓吃力地推著車子。
「老鄉,你們拉著木頭要蓋房嗎?」五木有些納悶,沒見過冬天蓋房的呀。
「是官家派的徭役呢,不干不給免賦稅
「哦,還免稅啊,不錯五木撥馬避讓,一推車老者嘟囔了一句「免不免能咋?免了還不是一樣沒飯吃……」
五木見老者身子虛弱,卻還干重體力活,心下不忍,跳下馬,掏出身上的干糧遞了過去。
老者顫抖著捧過干糧,不停鞠躬。
「老丈,這派的是啥徭役啊?」
「唉,笮(音昨)大人派的,說要修什麼‘大浮屠寺’,俺也不懂是干啥的,反正這徐州都忙著往那運送木料呢
「大浮屠寺?那肯定是寺院了
「寺院是個啥?」老者問道。
「寺院嘛,就是勸人行善的地方
「勸人行善?哼,只勸別人不勸自己麼……」老者嘟囔著,繼續吃力地推起車子,言語中顯然對修建寺院十分不滿。
隊伍準備返程了,士兵們忙著捆扎車子上的裝備。
五木問掾吏︰「徐州刺史不是陶謙嗎?那笮大人是什麼人?」
「是笮融吧,听說是陶刺史同鄉,深得陶刺史器重,好像拜了什麼神,收了好些信徒呢
「拜神?哦,修浮屠寺一定是信佛,肯定是拜的釋迦牟尼佛。這佛教啊,原本起源于印度,他們信奉的神,叫……」五木終于有機會在古人面前賣弄了,很是得意……
突然,一陣急促馬蹄聲傳來,遠處道上蕩起滾滾煙塵。
探查隊愣愣地盯著,只見一隊騎兵飛馳而來,騎兵隊長大刀一揮,騎兵迅速將探查隊伍合圍起來。
曹軍領兵什長立刻命令士兵護衛車架。
「莫、莫、莫……」探查隊由馬鈞領頭,遇此突發事件,馬鈞更加說不出來話了。
五木趕緊上前一步道︰「各位兄弟,莫要誤會,我們是兗州曹公屬下,來此探查汶水水情
「兗州屬下?緣何越界來我們徐州啊?」騎兵隊長喝道。
「俺們順水而查,卻弄錯了方向,這不正待收拾東西回去嗎,您多行方便五木陪著好話,心道︰兜里要有包煙就好了。
「都不許亂動!」騎兵隊長喝道,扭頭向邊上士兵示意一下,那士兵撥馬向來的路跑去。
五木知道,這一定是向上級請示去了,自己一方人少,可不能招惹是非,趕緊囑咐自己人听從人家的命令,不得亂動。
功夫不大,又有一小隊騎兵向這邊馳來。
為首一中年將領,慈眉善目,沒拿兵刃,只提著一串佛珠,想來應是信佛之人。
五木趕緊上前施禮︰「在下鄧森林,受兗州曹公委派,來探查汶水水情,走錯了路,才到了徐州界內,請大人原諒
「哦,曹公屬下啊那將領點點頭,掃視了一圈探查隊的車架,目光定在了捆綁著裝備的車子上,那車上的裝備,都是馬鈞精心設計制作測繪器械。
將領跳下馬,伸手接過馬鈞遞上的公文,一邊看一邊慢慢踱到車架旁……
好半天,那將領才將公文遞還給馬鈞,翻身上馬,對五木等人道︰「兗州與咱徐州是鄰居,曹公與咱陶刺史也交好,你們既是曹公屬下,便回去吧,只是切記以後不可輕易跨越州界啊
「一定一定,多謝多謝五木等人趕緊拜謝。
「來啊!」那將領喚過騎兵隊長,「你帶本部護送曹公下屬至兗州界,以免出現閃失
「實在是太感謝了五木覺得信佛之人的確好說話,「還未請教大人尊姓,鄧某回到兗州,一定稟明曹公,厚禮回饋大人
那將領笑了笑︰「某笮融,厚禮嘛,就不必了說完,拱拱手,撥馬而去。
……
在徐州騎兵的護衛下,探查隊兵士催動車架,緩緩走上大道。
剛走了不遠,那騎兵隊長大刀一揮,說道︰「走這邊大刀指向一旁的小路。
「走這邊才對曹軍什長道。
「前面有運送石料大木的車隊,咱們過不去,這小路還近些
曹軍什長指揮著車輛便要向小路走去。
五木感覺不對,方才那笮融那麼好說話,五木就有些狐疑,這騎兵隊長又逼著隊伍走小路,此事定有蹊蹺。
五木趕緊催馬過去︰「不可,小路崎嶇顛簸,咱的車架無法行走
「前面不是過、過、過不去、去嗎……」憨厚的馬鈞顯然沒意識到面前的險境。
五木連向馬鈞遞眼色,可是馬鈞哪有那麼多花花腸子。
「走小路!」騎兵隊長不再和五木爭辯,指揮手下便去牽引車輛。
「不可!」五木大叫道,「我們和夏侯惇將軍約定了在大路匯合,他們馬上就到了,走小路豈不是……」
「夏侯將軍沒、沒、沒跟咱們來啊……」馬鈞一頭霧水。
五木心里叫苦︰馬磕巴啊馬磕巴,你不是挺聰明嗎?怎麼這時候成傻子了!我這不是騙他們,讓他們有所顧忌,不敢動手嘛!五木說夏侯惇而不說曹洪,是覺得夏侯惇名氣大,也許威懾力能大些。
然而馬鈞的一席話已經徹底出賣了他們。
那騎兵隊長冷笑一聲,大喝道︰「既然不走小路,那就讓你那夏侯將軍在大路給你們收尸吧!」大刀一揮,眾騎兵催馬沖了上來。
曹軍雖訓練有素,無奈對方人多,又都是騎兵。曹軍什長指揮著兵士們拼死抵擋,仍是難逃一死。
片刻,探查隊只剩下四五個護衛,護衛們將五木馬鈞緊緊護在車架周圍。
騎兵隊長獰笑一聲,大刀舉起……
「慢!」五木大喊道,「你們不要這些器械了嗎?」
「嘿嘿,要,不單要器械,還要你們的命呢!」
「殺了我們,誰會操縱這些?」五木在危急初現之時,便已斷定,探查隊並無值錢財物,那笮融在車架旁轉了一圈,一定是看中了這些精巧的器械,此時,五木便以此為救命稻草,希望能暫保余下之人的性命。
騎兵隊長愣了。
「留下我們這些人的性命,才能幫你們操縱器械,修建浮屠寺!」
騎兵隊長盯著兗州殘余人等,突然大吼一聲︰「當兵的全殺掉!」
……
五木身上濺滿護衛自己的曹軍士兵的鮮血。經歷過幾次生死場面的五木,覺得自己沒有理由充當懦夫,他要做一個勇士,保護身後瑟瑟發抖的馬鈞。
曹軍士兵在他們面前倒下,屠刀在他們眼前停住。
曹軍雖勇猛,斬殺十余名徐州兵士,但終究是寡不敵眾。
騎兵隊長吩咐徐州士兵分揀尸體,將曹軍士兵尸體掩埋。
天寒地凍,又沒有趁手的工具,挖掘尸坑著實費事。
「算了,都丟到河了去吧騎兵隊長看看天色將晚,不耐煩了。
「有騎兵!」負責警戒的士兵高喊道。
「你,你,還有你,壓著這兩個俘虜和車架先走,我會會來人騎兵隊長顯得十分自負,鎮定自若地安排著。
五木看到一絲希望,一定是曹洪來找我們了,不過五木也十分擔心,方才眼見騎兵隊長連斬曹軍幾人,動作飛快,刀法純熟,那個「武大郎」曹洪恐怕未必就能贏得了他,況且曹軍營地里只有八十人,留下守備,即使曹洪趕來,恐怕也難敵徐州兵多啊……
五木擔心著、徐州騎兵忙著調轉車架,那隊騎兵已沖到近前,大約有三十人騎。
「咦?」騎兵隊長驚詫道。
五木順著騎兵隊長的目光望去,只見那隊騎兵前面,有一馬當先,然而當先的馬上,竟然空空無人!
「咦?古怪!怎麼沒人?」騎兵隊長愣愣地看著。
「啊!有……」騎兵隊長話說了一半,那空空馬背上卻閃起一道銀光,騎兵隊長人頭落地,臉上依舊是詫異的神情。
馬上自然有人,只是不易被人發覺,自然是身材矮小的「武大郎」曹洪。
曹洪使勁向上挺挺身軀,以便讓自己顯得高大威猛些,手舉長刀,高聲斷喝︰「兗州曹洪在此,擋我著殺!」
徐州騎兵沒了頭領,四散奔逃,還是有些腿腳慢的,成了曹軍的刀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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