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偏差 第六十三章

作者 ︰ 浮圖

陸訥本來心情就糟,听到這個差點一頭栽倒在地,勉強安慰了陸老太幾句,掛了電話,一邊急急地往外走一邊給陳時榆打電話,一連打了兩個電話都沒打通。

醫院里熱鬧得像超市,陸訥萎靡地坐在長凳上,嘴里被粗暴的白衣天使塞了一根體溫計,手機響了,是陳時榆。

陸訥將體溫計交給護士,跟陳時榆轉述了陸老太的話,「總之,你多注意些,跟公司商量下應對方案……」

陸訥還沒說完,陳時榆打斷他,「陸訥,你聲音怎麼回事,感冒了?」

「有點兒吧。」護士麻木的聲音插*進來,「三十九度,燒得有點嚴重了,趕緊找醫生開藥打點滴。」說完,又面無表情地轉向了下一個。

陳時榆在電話里問︰「陸訥你現在在哪兒?」

「醫院。」陸訥覺得有點兒冷,吸了吸鼻子,「不跟你說了,我去排隊。」

陸訥掛了電話,拖著沉重的身體烏龜似的挪到二樓內科,走廊長椅上,人滿為患,,老人渾濁的咳嗽,小孩撕心裂肺的哭聲,交織在一起,病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傳播著。陸訥神情委頓,把自己裹成一個球縮在椅子上,腦袋一點一點的,迷迷糊糊中听到護士在叫自己的名字,睜開眼楮,差點兒以皮球的姿勢滾到地下。

看完診開完藥,又是排隊付錢,排隊拿藥,排隊被針扎,給他打點滴的護士面皮生女敕,估計畢業沒多久,拿陸訥的手當皮球扎,剛扎完還沒感覺,過了幾分鐘,手背就腫起來了。陸訥也沒精神跟人小姑娘理論,自己拿著鹽水瓶,找了地兒坐下。

電視上放著無聊的電視劇,離陸訥兩個位子的距離,一個三四十歲的婦女抱著個正在打點滴的孩子,旁邊,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兒拖著兩管鼻涕,拉著婦女的衣角,呆愣愣地瞧著他。

陸訥拿著手機,手指在屏幕上百無聊賴地劃來劃去,點開了通訊錄,幾秒鐘後退出來,又點開通話記錄,幾秒鐘後又退出,幾次三番後,陸訥終究還是給蘇二打了電話。

鈴聲響了一陣兒,電話被接起來,卻不是蘇二,是羅三,張嘴就是標志性的「小陸啊」。

「噢,三哥,怎麼是你接電話呢,蘇漾呢?」

「跟李明義他們泡湯去了,我們在溫泉山莊這邊,你找漾兒有事?要急事我給你把電話拿過去,要不急等他回來我跟他說一聲,讓他給你回電話。」

「不用,我沒什麼事兒,你讓他好好玩兒吧。」

「你過來嗎?」

「我就不過來了,你們玩兒吧。」

陸訥掛電話,閉了眼楮,很快又昏昏沉沉了,他是被一個男人的怒吼聲吵醒的,睜開眼楮,循聲望去,發現扎點滴的地方圍著三三兩兩的人,小孩兒哭得幾乎要背過氣去,小孩的父親一腳踹翻了椅子,幾乎要撲過去,小護士嚇得兩眼通紅。不用看現場,陸訥都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兒,小孩兒血管細,不明顯,本來扎針就難,小護士還技術不過關,小孩兒不斷遭罪,能不把父母給心疼死?

護士長匆匆趕到,一邊批評小護士,一邊安撫患者家屬,騷亂很快平息。陸訥正想收回目光,一個身影闖進陸訥的視線,他穿著淺灰色的羽絨服,襯得兩條腿又細又長,戴著黑色絨線帽,架著墨鏡,圍著口罩,明顯不想叫人把他認出來。

陸訥一愣,陳時榆已經看見他,大步地朝他走來。

「你怎麼過來了?」

陳時榆拉下了口罩,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陸訥一圈兒,說︰「你怎麼樣?我听你電話里的聲音就不對勁兒,你這個人反射弧比別人長,等你感覺到難受需要上醫院的時候,情況肯定已經嚴重了。」

陸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滿不在乎的笑,「沒事兒,好久沒生病了,一時之間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陳時榆沒吭聲,就低著頭看著他,因為戴著墨鏡,陸訥也看不清他眼楮里的情緒,就感覺有點兒不自在,從前他從來不會這樣覺得,但自從明了陳時榆對他的心思後,再回想起他看自己的目光,總覺得過分專注溫柔,夾雜著一絲說不清的憂傷,讓陸訥如坐針氈,恨不得立刻伺機潛逃。

陳時榆好像沒察覺到陸訥的坐立難安,將兩只手揣在羽絨服的兜里,在他旁邊坐下,也不說話。陸訥只好開口,「我沒什麼事兒,掛完點滴就回去了,你也回去吧,這邊這麼多人,待會兒把你認出來,又是一陣騷亂的。」

陳時榆一笑,伸直兩條長腿,「沒事兒,我陪你,回去也是一個人。上醫院的人誰還有心思看明星啊。」他低頭看了看表,「都這個點了,你想吃點什麼,我去買。」

陸訥一眼就看見了他戴在手腕上的金表,目光一時有些復雜,抿了下唇,問︰「時榆,你真喜歡這表嗎?」

陳時榆一愣,神態自然地回道,「喜歡啊,怎麼了?」

「沒什麼。」陸訥在一秒鐘之內改變了想法,將自己即將出口的猜疑咽回肚子里去,並且決定永遠不再提及。

陳時榆站起來,重新將口罩戴了起來,因此聲音顯得有點兒悶,「你等會兒,我去外面看看有什麼吃的。」

冬天的天黑得早,才五點半,外面早就燈火通明了,掛點滴的大廳里開始彌漫方便面的香味,電視劇已經播完,幾個廣告之後,進入了每天的娛樂新聞時間。女主持人一身紅裙,溫柔點說,長得有點兒像荒腔走板版的張曼玉,播報了幾條不溫不火的新聞後,忽然以百貨公司大甩賣的亢奮語氣連珠炮似的說道,「接下來這條新聞絕對稱得上爆炸性,要說近年來最具話題性的明星那麼以一部《笑忘書》而迅速走紅的陳時榆肯定高居榜單前幾名,雖然在金橡樹最佳新人獎上惜敗‘心愛的姑娘’秦薇,但這絲毫沒有影響陳時榆的人氣,從一個默默無聞的練習生到一夜紅透大江南北的小天王,陳時榆本身可以算得上一部經典的勵志劇了,橘子自己呢,也一直非常非常喜歡他,但是啊,但是,有最新消息爆料,陳時榆的身世,據說,比我們所知的還要復雜,似乎另有隱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我們來看看小編的整理報道——」

陸訥的心咯 了一下,接下來,電視屏幕上出現一張陳時榆少年時代的照片。主持人的聲音蒼蠅似的喋喋不休,什麼父親曾是名震一時的高官,因為貪污落馬,服刑期間因腦溢血身亡,母親丟下稚子攜款與人私逃,曾經的官二代一夜之間從天堂掉落到地獄,高中輟學,離家闖蕩演藝圈,陳時榆短短二十幾年的人生跌宕起伏宛若一部三十集的狗血大劇。

陸訥如有預感般抬眼看去,就見從外面回來的陳時榆,兩只手上拎著滿滿的吃食,戴著墨鏡的眼楮死死地盯著電視屏幕——陸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知道他絕不會好受。這些秘辛,上輩子直到陸訥意外過世,他才敢透露一兩分,還是對著他這麼一個死人。陳時榆的自尊心有多強,也只有陸訥知道。這條新聞,簡直就是將他扒光示眾,將那些努力掩蓋的,刻意忘掉的污點赤*果果地暴露出來。

也許這新聞能為他博得更多的同情,使他的故事更具傳奇性,使他的關注度提高到另一個新高,但這絕不是陳時榆所願意的,主持人說的每一句話,都在他的傷口上重新鞭笞。

「榆樹——」陸訥小聲地開口叫他,聲音里掩蓋不住擔憂。

陳時榆像被驚醒過來似的,瞬間扭頭看陸訥,目光如電。陸訥知道,自己應該表現得驚訝,畢竟這輩子陳時榆從未在他面前提過自己的身世,但陸訥裝不出來。陳時榆的臉白得像紙一樣,嘴唇微微抖動著,然後扭開頭,躲開了陸訥的目光,一種極度的自尊和自卑如螞蟻般啃嚙著他的心。

陸訥想都沒想地拔掉了針頭,拉著陳時榆低頭就走,邊走邊說︰「無論怎麼樣,現在先不要回家也不要回公司,這兩個地方肯定都是蹲守的記者,沒跟公司商量出應對方法之前,不要接受任何采訪,不要回答任何問題——」他抽空看了眼陳時榆的臉色,很多話又吞回了肚里,「算了,先去我那兒吧。」

陳時榆如同傀儡般被陸訥拉著上了車,系好安全帶,車子上了平安大道,陳時榆才有些回魂了,隔著墨鏡,靜靜地看著陸訥,問︰「你早就知道了?」

陸訥沒吭聲,車子里只有空調輕微的風聲。陳時榆深深地吸了口氣,扭頭望著車窗外的燈紅酒綠,沒有再說話。

車子開進陸訥住的那個小區的地下停車庫,陸訥的手機響了,是蘇二的。陸訥接起來,電話里蘇二的聲音漫不經心的,「在哪兒呢——」他的話沒問完,聲音戛然而止。陸訥的正前方,蘇二正拿著手機倚著他的布加迪,眼楮直直地看著車內的陸訥和陳時榆。

陸訥張口結舌,將車子慢慢停下,有那麼一刻,他居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

蘇二面無表情地掛了電話,看著陸訥和陳時榆從車上下來,神情莫測,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了一下,然後鎖住陳時榆,幽暗的目光如羽毛般輕飄,卻又如武士刀般鋒利,他並不比陳時榆高多少,因為倚著車子,視線上來說,甚至比陳時榆還矮了一個頭,然而他的姿態依舊是睥睨的,目光由上而下地俯視,意興闌珊間帶著輕蔑和不屑,瞬間刺痛了陳時榆那顆敏*感的心。

蘇二的目光僅僅在陳時榆身上停留了一會兒,就朝陸訥走去。見到蘇二的那一刻,陸訥心里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以蘇二對陳時榆的厭惡程度,今天不鬧個人仰馬翻,那就不是蘇二少了。蘇二走到離陸訥兩步遠的地方,站定,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陸訥張張嘴,正想解釋,蘇二忽然張開手臂,緊緊地抱住了陸訥,他那麼用力,好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把陸訥的骨頭都箍痛了。

陸訥一愣,先是詫異,詫異過後一點兒尷尬,畢竟是當著自己朋友的面,他知道蘇二心里面此刻肯定不痛快,但他忍住了沒發脾氣,多少令陸訥有點兒感動,感動的同時心里面也有酸汪汪的難受,這些日子,兩個人就是在不斷地冷戰、吵架周而復始中,弄得彼此都精疲力盡,但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瞬間讓陸訥的心軟了下來。他緩緩地抬起手臂,像拍小孩兒般拍了拍蘇二背,然後再緩緩地收緊的手臂,用力地回抱了他。

蘇二將臉埋在他的頸窩,吸了口氣,抬起頭,深深地看了眼臉色慘白幾乎將嘴唇咬破的陳時榆,嘴角緩緩地拉開一個充滿惡意的弧度。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大家發現沒,陸訥其實挺大男子主義的,吃軟不吃硬~

所以蘇二,你這是初窺陸訥的正確使用方法?

(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重生之偏差最新章節 | 重生之偏差全文閱讀 | 重生之偏差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