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打破了地下停車庫的暗潮洶涌的寂靜,陳時榆已經在一瞬間收拾好自己的情緒,鎮定地走到一邊接電話。電話是經紀人lisa姐打來的,陳時榆簡單地跟她說了下自己的情況,就掛了電話,走到陸訥面前,說,「我的經紀人馬上就過來接我,今晚我住酒店,就不麻煩你了——」頓了頓,他接著說,「你們上去吧,我到外面等她。」
陸訥張了張口,終究沒拒絕。
大概等了十來分鐘時間,陳時榆的電話又響了,他看了看屏幕,沒接,笑著對陸訥說︰「我經紀人來了,我走了。」
陸訥點點頭,看著他離開,轉身進了電梯。
房間里,提前回來的蘇二躺在沙發上,翹著腳漫不經心地翻著一本雜志。陸訥將鑰匙放到玄關櫃上,上回兩人鬧得太僵,有陳時榆在場的時候,好歹還有個默契表現得若無其事,現在獨處,卻多少有點兒不自在。
陸訥月兌了大衣,走到一邊背對著蘇二倒水,邊問︰「你不是到溫泉山莊去了嗎?」
最後一個尾音被一個擁抱切斷,蘇二不知何時走到了陸訥身後,伸出胳膊輕輕地框住他的肩。陸訥沒動,蘇二的胸膛貼緊他的背,胸腔的心跳聲一下一下仿佛悶雷般擊打在陸訥身上,有那麼一刻,在燈光的配合下,兩人之間顯得格外柔情百轉。
然後蘇二用力地掰過陸訥的腦袋,湊上去就去吻陸訥嘴唇,撬開他的齒關,在他的口腔內翻攪。因為發燒的關系,陸訥的口腔溫度比平時要高,像干燥的炭火。
陸訥反應過來,趕緊扣住他的腦袋,分開兩人的嘴唇,道,「別,我感冒了,別傳染給你了。」
蘇二黑闐闐的眸子盯了陸訥一會兒,依舊不依不饒地湊上來,陸訥退無可退,四片嘴唇終究還是貼在了一塊兒,火熱的舌頭勾纏,手伸進對方的衣服里面,干燥的掌心撫模對方的皮膚,帶起微微的顫栗,兩具年輕的身體糾纏著,跌跌撞撞地倒在沙發上。
陸訥的後腦勺撞在沙發扶手上,一時頭暈目眩,滿天繁星,跟進了星象館似的。就這麼一會兒,體溫噌一下又上去了,口干舌燥外帶汗流浹背。蘇二趴他身上,額頭貼著他的額頭,嘟囔,「你還真生病了啊?」
「騙你干嘛?」陸訥有點兒有氣無力,瞪著蘇二像只外強中干的紙老虎。
蘇二的眼里蕩漾著狡黠而愉悅的笑意,又低頭在他嘴唇上啜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想起什麼,問道︰「那你剛剛給我打電話,是在醫院?」
陸訥點頭。這回蘇二沉默的時間有點長,眼瞼下垂,濃密的睫毛覆蓋住眼里的情緒,輕輕地問︰「是陳時榆在那兒陪你?」
陸訥無法從他的眼神或者語氣里得到任何訊息,但不妨礙他認為蘇二又腦補過頭,立刻抬起手模了模他的腦袋,「別瞎想。」停了停,繼續說,「時榆他,家庭環境不好,從小到大性子都比較孤僻,我算是他唯一的朋友了。他女乃女乃過世後,他獨自在外漂泊,吃了很多苦,他可能就把我當成一份寄托。」老實說,對著自己的戀人闡述兄弟對自己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別扭,陸訥說得磕磕絆絆,有些詞不達意,「我不會因為這個而跟他翻臉,或者刻意疏遠他,如果我這麼做了,就是徹底推翻了我們曾經二十幾年累積起來的感情,徹底否定陳時榆這麼個人,我會覺得我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我知道你可能很難理解,我就是跟你這麼一說。我會把握好分寸。從前我拿他當兄弟,以後,也不會有其他的感情。」
陸訥說完,等了很久,蘇二也沒吭聲。陸訥的心提起來了,試探地叫了他一聲,「漾兒?」
蘇二懶懶地掀起眼皮,拖著聲音惡聲惡氣地問︰「干嘛?」
「我說了這麼多,你就沒點兒看法需要發表的?」
蘇二冷哼了一聲,目光又高傲又輕蔑,「陳時榆是什麼人?跟我有屁個關系?」
陸訥點頭,「此屁有理。」過了一會兒,夸張地用懷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掃描蘇二的臭臉,「不對呀,你昨晚入黨了,思想覺悟瞬間升華到另一個境界了?」
蘇二立馬瞪住雙眼,跟條大狼狗似的,咬牙切齒道,「滾你大爺的,我是想明白了,就你這大齡未婚男青年,這輩子是撈不著我這樣又帥又多金脾氣還特好的優秀青年了,就當做慈善了。」
「得了,誰是大齡未婚男青年啊,有本事把身份證拿出來!」
「陸訥你來勁兒了是吧?」
陸訥笑起來,低啞的笑聲從胸腔悶悶地傳出來,有點虛弱,又夾雜著真心的快樂,捧著蘇二的臉去啜了啜他的嘴唇。蘇二還擺出一副不情不願高貴冷艷的表情,過了一會兒,他拉過陸訥插過針頭的手,看著上面留下的一大片烏青,很長時間沒有說話,陸訥就只能看見他被燈光照亮的頭頂,和下巴,陸訥覺得他是在難過,可能還有點兒愧疚,陸訥的心也跟著軟乎乎的,生病讓他變得有點兒多愁善感,正想去模模他的頭說點兒什麼。
蘇二忽然開口了,說︰「陸訥,我想吃醬肘子——」
陸訥的溫柔的表情瞬間僵死了,蘇二就是有那種本事,將一部浪漫的愛情輕喜劇變成活生生的凶案現場。他說完這一句話,就跟小學生似的開始耍賴,沙發就那麼點兒地,他還一點兒不考慮陸訥病人的身份,將自己的分量全賴在他身上,樹熊似的抱著他,整張臉都埋在陸訥的頸窩,吸了吸鼻子,他沒讓陸訥看見他微紅的眼眶。
陸訥睡了非常漫長而沉實的一覺,醒來感覺自己骨質都疏松了,在床上翻了個身,半掩的門外,傳來一陣陣撲鼻的粥香。
陸訥有些感慨地想著,想不到他這一病,把中二晚期的大少爺還整賢惠了,打開門一看,差點兒沒暈過去。
蘇二穿著淺灰色的居家服,用耳朵和肩夾著手機正翻著陸訥的錢包,旁邊站著個穿著五星級酒店制服的年輕小伙。蘇二的注意力還在電話上,一邊說︰「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陸訥生病了,我得照顧他——」,一邊看也不看地抽出五張紅票子遞給小伙子,然後用一慣非常欠揍的姿態揮揮手。小伙子恭恭敬敬地鞠了下躬,走了。
陸訥斜倚著門框,兩手交叉抱胸,氣哼哼地質問︰「蘇二同志,你不覺得用我的錢體現你的革命情誼,這態度有點兒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掐得比較厲害,來點兒溫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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