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卷
第1節第一章
一
久晴無雨，萬物在似乎凝固的空氣中無奈地嘆息著，等待著，等待著一場暴風雨的來臨。
天空毫無下雨的跡象，高高的雲，淡淡的，薄得如絲綢般在移動，初秋的太陽，泄在幾乎就要燃燒的空氣里，勝過驕陽似火的三伏天，火辣辣中添了幾分狠勁。無雨的天氣沒幾日，干旱來得如此急烈匆忙，在大瑤縣的記載中和老人們的回憶里，是未曾降臨過的。
現代科學的進步和發展，給人類帶來了快捷和便利的同時，又使人類產生了過于對科學的依賴。人們不再修建維護池塘堤壩水庫，不斷從河流中提取生產和生活的用水，一遇缺雨的日子，干旱便來臨了。不過，這次干旱如此嚴峻如此之快，是讓人料所不及的。起初，縣里也做過幾次人工降雨，催雨彈打到雲層里，眼見就要下雨了，不知是炮彈聲驚動了雷神，還是炮彈聲的回音，天空響過幾聲雷後，太陽仍然火辣辣的，好像還帶有一種笑意，譏譏的。
正當人們為缺水的日子而發愁之際，席遠山出任縣委書記一職在縣委常委會上宣布了。在現代通訊工具的傳遞下，瞬間在全縣各鄉鎮各科局級以上干部中傳開了，猶如陽光高照的天空剎那間下起了暴風雨，給人始料不及，防不勝防。一個地方，誰當領導，什麼地方的人當領導，什麼樣的人當領導，對于仕途上奔前程的人來說至關重要。這關系到每個人的榮辱升遷。誰若不能洞察到誰將成為這一地方未來的領導者，在官場仕途上，誰將形同盲人在行走，一不留神，掉進萬丈深淵還沒緩過神來。
席遠山任縣委書記，恰如賭場的一場賭局，骰子碎了，不得不令所有賭客目瞪口呆，大失所望。
更多的是猜疑。在母豬能飛上天，公雞能下蛋的世界，昨天的勞改犯釋放犯，今天能穿上警察的服裝上街巡邏，一夜暴富的小混混，搖身坐著什麼局長、科長的專車上下班，任何猜疑都會有可能存在的可信度。何況席遠山原是縣人大副主任，從人大副主任調縣委書記一職倒也不是隔山打牛，離譜得很。
老百姓對席遠山當縣委書記倒沒什麼議論，他們習慣了，習慣得有些近乎麻木。他們曾對以前誰出任父母官也有過許許多多的議論，議論中大多是熱情、期待和盼望。可父母官換了一拔又一拔，太陽還是那個太陽，月亮還是那個月亮，他們便不再關心，甚至連姓甚名誰有些都懶得去過問。大事小事天下事，干我何事？他們關心的是自己的日子，關心有不有工資漲，盼望的是生產生活的補貼有不有增加，增加了多少。生活的壓力太大太重，神經無時不像擰緊的發條，耳染有什麼又要漲價的傳言就感到害怕，一害怕，嘴里就蹦出了罵娘的詞兒，火爆刺耳。罵過後，雖無法阻攔傳言變為現實，不過，怨氣也隨無情的時間消失了。
人總是在希望中賴以生存的，哪怕是線眼的光亮，都會激起活下去的遐想。
縣委小會議室。
席遠山坐在市委書記陳大年的身邊，陳書記在總結縣長曹建光兼管縣委書記期間的工作，字里行間充滿了對曹建光工作的肯定。席遠山的臉上沒有當書記的那種喜悅，很平淡，平淡中透著幾分沉重。他沒想過當縣委書記，五十歲出頭的人了，他只想在人大副主任的位子上混到退休，然後回到鄉下老家，幫哥哥料理幾畝田地，根據環境、季節所種所養所需之物，蘿卜白菜，各有所愛，日子好不悠然樂哉。
「這次任命席遠山同志為縣委書記，」陳書記說︰「是市委主要領導經過認真研究和組織調查後做出的決定，在工作上，希望縣委領導班子要積極支持配合他的工作，相互團結，把大瑤縣建設成為和諧富有的縣。只要對黨對人民有益的事，無論是人事上還是工作上，市委不但全力支持而且絕不干預陳書記轉頭對席遠山說︰「你這位大瑤縣的父母官，有什麼要說的，不妨當著大家也說說
席遠山環視了在坐的市、縣各位領導，微笑著說︰「說實在的，我沒想到市委會把大瑤縣的這副重擔交給我，職位升了，照例又驚又喜，但在我心里，只有驚沒有喜。這是領導和組織對我的信任。在今後的工作中，請領導和同事在工作上多給我支持、指導和監督。謝謝各位領導和同志們
席遠山簡短的話音剛落，陳書記帶頭鼓起了掌，聲音脆響而有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