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卷
第2節第二章
二
張立波坐在賓館套房的沙發上，目不轉楮看著手中的電話通訊詳單。他這是在看第三遍了。他在電話詳單上找不出任何解釋的蛛絲馬跡。席遠山怎麼就當上書記了呢？他緊瑣的眉頭縮了縮，怪就怪在席遠山當書記前無任何征兆，連一絲風響都沒听到。以前，不管一個部門誰任一官半職，風聲、雷聲會響好一陣子才見雨聲，何況是縣里的最高長官呢？
反常，反常得不可思議。
在席遠山手機的詳單上，張立波還是發現了二次市委辦公廳打給席遠山的電話，一次是半個月前的上午，一次是今天開會前四十分鐘的時間，除此以外，無論家里電話還是辦公室的電話，都沒有什麼特別陌生的電話號碼出現。僅僅憑此二次電話是說明不了什麼問題，找不出任何解釋的答案。席遠山和陳書記是什麼關系呢？眾所周知，要在官場上謀一官半職，不是你能力有多強工作成績有多顯著，而是要看你後台強不強硬不硬，跟上級領導親近的程度不能如爹娘祖上十八代般深，免勞費神。另一條途徑，當然是用山洪爆發式的金山銀山，去填平仕途上的坑坑窪窪。席遠山兩者其一都不具，書記的帽子是怎麼落到他頭上去的呢？張立波百思不得其解，平常在工作和交往上雖不能用水火不相容來形容，但都是各行其道，互不相干。張立波知道席遠山壓根兒看不起自己，他更覺得席遠山窩囊得可憐。席遠山曾是市里最後一批領導干部苗子培養的對象，論年齡論工作論學識，早該是縣委書記以上的領導了，可是他什麼事總喜歡照章按條條框框來執行，寧肯幫理不幫親認理不認人為自己日後相見留一線。要不是他的老師原市政協副主席在市委領導面前大發一頓雷霆，縣人大副主任的閑職也輪不到他。或許這就是天命難違。
原縣委書記閔文清被逮捕後，張立波沒為書記空缺少跑腿少操心。他知道自己補缺有一定難度，但並不說明沒有希望，他在為自己努力爭取的同時，免不了在領導面前給曹建光美言幾句，隨時讓縣長曹建光搭搭順風車。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希望從外縣調一個書記來，外縣調人來佔一個位子，他連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如果曹建光當了書記，他當縣長不但順理成章，而且曹建光日後在各方面還得讓著他幾分，什麼事做起來稱心隨意得多。他非常勤快地在熟悉的市領導面前討口風，對市委馬副書記他毫不隱瞞，問能不能幫活動一下讓自己當書記，馬副書記直言他不要奢望過高，等以後有機會看能不能調市里局機關任一把手。原縣委書記幾乎出了轟動全國的受賄案，眼下能不被拔出蘿卜帶出泥受牽連乃萬幸，誰還敢在新來的市委陳書記面前推薦一個縣委書記。他沒討到一絲誰當縣委書記的消息，冷不防冒出了席遠山來當書記，怎叫他想得通？所以，上午一宣布席遠山任書記的會議結束，送走市里的領導，他就到辦公室給公安局經偵大隊的範大隊長打電話，報了席遠山的幾個電話號碼，要範大隊長去電信局打一個月的通話詳單，中午給他送到賓館去。範大隊長問要不要安排包廂，他說不要，中午想休息一下。他沒心思喝酒吃飯听恭維話，他要急于弄清是哪路神仙在幫席遠山當上縣委書記的。
下班後，他一溜煙到了紫雲大酒店，要司機二點半來接他，悠悠地進了1098房間。這是一間套房，是他長期包下用來休息娛樂會朋友的交談之所。縣委沒這筆開銷，租金是由鄉鎮、科局和私營老板代付，不是哪個鄉鎮哪個科局哪個私營老板想代付就能輕易代付的。他認為誰夠資格付，他才會漫不經心說房租要到期了。听的人馬上會附和說剛上樓的時候已經買了單。誰心里都清楚，買單者之前根本沒有買單，過後才會手忙腳亂去辦，而且悄無聲息又激動萬分。單位的錢，不是自個的，只要自己沒進口袋，花得負載累累，天上掉下石頭絕砸不到自己頭上。個人者，哪怕是身上割下的肉，血淋淋，當時猶如注了麻醉興奮劑，一點都不覺得痛。在這節骨眼上，別說割肉，就是挖心掏肺，都會在心底發出吶喊的聲音，值，太值了！事實上，追求和迷戀是一對孿生兄弟，只有當追求在不摻雜任何私欲的土壤中，才會顯出高尚、偉大和光芒，反之，則同樣使人瘋狂甚至毀滅。
手機鈴打斷了張立波的思緒，他一看便按掉了，他不想接這個電話。不一會，手機又響了，他心里有些反感，但聲音還是沒流露出來。「麗麗，我說最近不要給我打電話，怎麼又打來了
「我還不是怕你把我給忘了，我好想好想你。「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甜中帶嬌帶媚。
「我就是忘了祖宗十八代，也不會忘記你麗麗呀閔文清的案子還沒風平浪息，在這非常時期，對任何人任何事留有三分余地為上上策。尤其對女人，女人溫柔的另一面是凶狠，只有像哄小孩騙老人般那樣對待女人，才不會激發出勝似母老虎三分的本性。
「別說好听的了，我想了，今天接見我不？」年輕女子的聲音有些迫不及待。領導不是誰想見就能見得到的，只有領導在什麼時候想起誰需要誰的時候，誰才能有幸見領導。
「我今天有事，過幾天給你打電話
張立波不等對方再說下去，他就按下了接听鍵。就在此時，餐廳服務員給他送來了午餐，不銹鋼盤子里三菜一湯，魚、青菜和番茄湯，是他常吃的，他認為營養又有男子漢所需的原料補充。吃飯的時候，麗麗剛才「我想了」的話在他腦海里閃來閃去，慢悠悠勾起了他心中的。他順手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叫娟娟年輕女子的電話。
「娟子，吃了飯到紫雲來，我等你
「我二十分鐘就到，你中午別喝酒你要是喝了酒，我來了就走听得出，娟娟害怕張立波喝酒後親熱。
「沒有，你來就知道了張立波肯定地說。
「每次都說沒喝酒，每次都弄得我剛來點味道就」娟娟戛然欲止，言語中充滿挑逗又流露出自己得不到滿足的怨氣，更勾人魂魄。
「質量三包，保你滿意
張立波得意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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