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3卷
第26節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滿世界的綠，滿世界洋溢著春的氣息。春天，是農民一年里播種希望最繁忙的季節。席遠山在鄉物流站朱站長的陪同下，在吐著只有鄉村泥土才能吐出特有氣息的田間，朝一對正在田埂上種著不知是黃豆還是綠豆的中年夫婦走去。這是被放棄了多年的土地綜合開發和利用。以前，人多地少，為達到土地的最大利用，在稻田田埂一邊，種上一行黃豆或者綠豆，也有種瓜果蔬菜之類的作物。在田埂上所種的植物，只需施肥鋤草，即使遇上久旱，澆水也極方便。若種黃豆綠豆，在播種時下足底肥，只需中期松松土，就不需再勞作。後來，很多人都外出打工了，好生生的地都放著沒人種，誰還在田埂上去擠地種作物呀。
「席書記！」正在播種的村民，不等席遠山走近，老遠就停下了手中的活，一只手扶著鋤頭，親熱的喊道。
席遠山走過去，問︰「老哥！在種什麼呀？」
「趁現在沒什麼事，在種點五月豆。哦，朱站長也陪席書記下來了，我還以為是哪個領導呢村民說。五月豆是一種早熟的黃豆,端午節前後收獲，稱五月豆。
席遠山遞給村民一支煙，說︰「老哥，今年的地都種了嗎？」
「種是全種了，席書記，不瞞你說，不是我擔心，村里的人都有些擔心，就是能不能按協議上的價格收購村民笑著說，笑容里仍掩飾不了對政府的懷疑。五月豆就是按鄉政府要求種的。
「只要所種的東西是按鄉政府、物流站的要求和規定種，到時如果不按協議兌現，你運到我家里去，我全收了席遠山側過身，對身後的朱站長說︰「朱站長也在這里，到時兌不了現，你也可以往朱站長家里送
朱站長說︰「席書記都親自發了話，這下總該相信了吧
「席書記說了，我當然相信。光顧著說話，到家里去歇一歇，席書記村民說。
「不去了。我們還要到別的村子走一走，下次來了再進屋去坐席遠山彎下腰，從簸箕里抓起一把蓋黃豆的肥料看了看，隨後在田里洗了洗手。這是草皮土灰摻了些家肥攪拌在一起的肥料，以前都是用這種肥料種植物。
「這是朱站長要求我們用火灰種，我還是特地燒的火灰村民說。
「做什麼事都要講個規矩，既然朱站長要求這麼做，還是要按規矩辦喲席遠山說︰「現在鄉干部也來村里不？」
「現在一個月里頭總有那麼一二個鄉干部下來，早幾天鄉政府的劉干部還來了。以前，就是請都請不來，現在來了，要是在誰家吃了飯，還付個飯錢，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席書記，跟你說句心里話，我們農村人是窮，再窮也不缺在一頓飯錢上，我們圖的是被看得起」
席遠山听著村民肺腑之言的感慨，心里也很是感慨。他知道，絕大部分農民最大的願望並不是腰纏萬貫，而是被人尊重。只要被人尊重，哪怕只有最後一餐米，哪怕去別人家借，都會盡最大努力讓對方吃好吃飽。是那麼地純，那麼地樸，是那麼地誠，是那麼地實。
道別村民，席遠山往另一個村子走去。一個鄉，一個村，一戶村民，不一定能了解到全面真實的情況。只有在鄉領導不知情的前提下，只有在村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听到的看到的一切，才是最為真實的寫照。以前，縣領導去鄉鎮檢查某項工作的落實，前二天就告知了所去的鄉鎮領導，為迎接領導檢查忙碌工作招待的各項準備，而不是以更好地做好實際工作迎接檢查。在這段時間里，有的領導為了工作達標，有的為了突出政績，在安排要去檢查的鄉村，特地安排非本村人員去對付檢查的人，怎麼說怎麼表現，往往成了作秀的場合，弄虛作假的舞台。領導下去時，一些部門的領導，電視台報社的記者，一大幫子人，有的還用警車開道，好不威風，好不氣派。到了鄉政府，喝茶抽煙听听匯報，然後到布置就緒的村子和村民說幾句話，在田間地頭一站，取幾個特寫鏡頭，前後不到十分鐘，什麼體察民情檢查什麼工作，多少數字多大效果，回到鄉政府听匯報介紹。總結完了，恰好又到了昨天吃晌午飯的時候，工作安排緊湊有序。飯局上，听听下面領導的奉承話，在升官發財傍大樹的祝酒詞中，不知不覺到了下午三四點鐘，回到縣里，正是下班時分，真是為工作早出晚歸，當領導辛苦，累呀。
席遠山在沒當縣委書記前，就對走形式的工作方式看透了結果，所以，他檢查任何政策的落實，衡量鄉鎮領導的工作，從來不事前通知所去鄉鎮的領導，直接去田間地頭村民家聊天，是黑是白，比豆腐拌大蔥還清澈。這樣一來，鄉鎮領導對各項工作和政策的落實下達，沒有不積極主動做扎實的了，以備席遠山隨時在自己負責的鄉鎮村頭冒出來檢查工作情況。
同樣的工作，不同的方式導致的結果卻大不相近。同樣人與人相處久了，一方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另一方思想行為的影響。孟光輝能競聘到國有資產管理局局長的職位，除自身的條件外，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與席遠山的交往，深受往日思想的影響。孟正良在縣委領導一致推薦下，張榜征集人民群眾評定無違規違紀不良舉報任縣紀委書記後，要孟光輝到紀委協助他工作，孟光輝說紀委有他就行了，自己想去國有資產管理局把國有資產管理好，不枉和席遠山牌友一場。孟光輝到國有資產管理局一上任，提出撤銷住房公積金中心，退還個人公積金，不再繳納個人住房公積金，建領導干部免費住房制度，像美國白宮一樣，誰當總統誰住，不在任了搬出去。一年下來，按市場房屋租金折算，還不到一個司機的工資，省油省出車費省汽車維修費，其次，工作便捷，處理突發**情及時，帶來的工作效率卻難以估算。尤其一些住得較遠地方的領導，每年的汽油費竟高達數萬元。而房子呢，無論升值還是貶值，始終屬國有，資產永遠不會流失。
受益的還有蘇偉，蘇偉一直在林業部門工作，林業和農業及畜牧在很多地方是想通相互，農林牧管理局局長一職只有屬于他了。農林牧主要是土地的綜合利用和開發，合理解決好爭地爭水相互利益，管理好各種補助資金的發放，做到以實物為準。不僅是蘇偉和孟光輝任職的二個部門，在各行各業的各個部門，對出現的問題和存在的弊端，席遠山都在以前和他們聊天時，談及過解決的方案及防範措施。
那時，席遠山沒當縣委書記，和他們一樣，在打牌時，在閑談中，古往今來，天南地北，難免不涉及身邊所發生的事和現象。針對現狀，席遠山總有他獨特的見解。高談闊論一番後，席遠山又「狗拿耗子」「替古人分憂」自嘲而笑之。是呀，別人是縣委書記，別人是縣長，別人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別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天塌不下來，太陽也不會從西邊出來。太陽沒從西邊升起，席遠山卻當上了縣委書記。席遠山沒想到也沒想過自己當縣委書記，要是知道有這麼一天，他也不會和他們說各種現狀的弊端。反過來說，別人根據他的思想宗旨，完善到實際工作中去，也沒有什麼錯。席遠山這麼一想，心里稍舒坦了一些，工作需要人做，只要能勝任做好，任何人做沒有區別。
林志平就是有力的說明。林志平不是本縣公務員中聘用的局長，在各項管理工作上，為其他局起到了表率典範作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內，除糧庫沒建好外，各鄉各鎮建起了生活超市，由于統一采購統一規劃統一調配，不僅保證了商品的質量和衛生安全，所有商品價格遠低于市場價的10%以上，還無形打擊了偽劣假冒產品的市場。對每家每戶村民的土地，實行了分類登記備案，拋荒三年以上和正在耕種且使用過農藥化肥的土地，以便對所種產品進行有機和無公害分類銷售，每月公布一次財務報表，各部門領導的費用及各項支出，本部門的人一目了然，各部門與各部門之間都有數。誰花了多少錢，花在什麼地方，哪些錢該花，哪些錢不該花，相互間有了比較有了約束。僅公費支出與上年度同比減少了60%，水電費減少30%，勞務費支出減少90%以上。機構合並後，除清潔工外，外請的保安人員換上了精簡出來的人，還分流到了鄉物流站和倉儲管理部門。
林志平在管理上帶頭做出了樣榜，其它各局根據本單位具體情況紛紛效仿，公共生活安全管理局，根據林志平提出與農戶建誠信卡的制度，結合各行各業的生產商和經營戶，都建立了誠信檔案，對制假售假經營者，不但簽定了嚴厲的罰款協議，凡有二次違規記錄在案者，可以說終身難返各行各業經營隊伍中去。罰款是手段，罰款往往是導致惡性循環和社會不穩定的根源，只有嚴格的準入制度，才是杜絕假冒偽劣有損人民利益和身心健康的根本，同樣，重罰必有重獎，希望人人都來監管，目的是讓制假售假無藏身之處。
在教育、醫療衛生方面，席遠山明確規定了加大鄉鎮九年制義務教育的投入，從師資力量到教學條件，來了個徹底大改變。對不適應教中學的老師，他采納了老齡委唐主任的建議，分流到小學教書和其它後勤崗位，對不適應教小學的老師，分流到幼兒園和其它崗位。對在校寄宿生，每人每學期收取50元房屋及公用設施維修費，家庭特別困難的學生，免維修基金，每月補助100元生活費。不過，對于那些拋荒者而沒經營好自己三分地的家庭，是不屬享受此項待遇之例。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見，說有失公平。席遠山打了個比方，有兄弟五人，後來有二人外出打工了，其中一個每年給兩位老人1000元錢，用來作為沒盡砍柴挑水及200斤谷物的補償，而另一個則說窮得很，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在家的三兄弟，其中一人身體多病，雖然不如另外二人的經濟條件，但對兩位老人還是盡到了砍柴挑水給谷物的責任。過年的時候，兩位老人拿省吃儉用下來的錢，給每個孫子50元錢紅包，見身體多病家境不好兒子的小孩平日沒零花錢，趁機多給了十元錢，是不是對外出打工說很窮那家小孩不公平呀？公平是在公開公正的前提下才有的結晶，如同等邊三角形，缺一不可。兩位老人沒有憑外出打工兒子的一句話為依據，如是說的那樣，在家至少還能盡砍柴挑水之力。
「兩位老人做得非常好！」席遠山說︰「所有小孩都是他的孫子，每人50塊錢紅包，人人有份，對平日沒一分錢的孫子多給10塊錢，因為他見到的是實情，因為小孩的父母盡到了砍柴挑水給口糧的義務。對于外出打工說很窮一家的孫子，一是沒見到孫子平日的生活，二是小孩的父母沒盡到義務，他憑什麼相信憑什麼要多給10塊錢呢？吃低保住保障房開寶馬的現象就是這樣來的。吃低保住保障房前，一家人擠在巴掌大的房里，什麼也不置，可憐兮兮，等低保和保障房一到手，仿佛一夜間成了暴發戶，家里什麼都有了。還有就是以權謀私濫用職權的現象。在這次自查和群眾舉報中，不符合吃低保對象達百余人」
席遠山以事實為依據來說服不同意見的人，政府不是慈善機構，如果大瑤縣青壯年都棄家出去打工了，或者都到了國外，把青春把年華都獻給了外國，年老體弱回來，說自己生活困難又無居所，如果不按養老保險同等待遇，是不是有失公平呀？大瑤縣不是太平洋上的金融機構，為世界經濟做出貢獻不等于為大瑤縣經濟做出了貢獻，大瑤縣人民沒飯吃沒房住，太平洋經濟組織是不會發善心來救濟。這不是地方保護主義，大瑤縣政府不是慈善組織，大瑤縣的經濟要發展，大瑤縣政府要對為大瑤縣做出貢獻的人民負責！
加大了鄉鎮衛生院的投入和建設，參保人員每人每年交20元保險，無論大病小病，由政府包干。對在外打工致殘、車禍所傷、職業病，不在全保範圍內。打工致殘、車禍傷殘、職業病，已享受了用人單位後續治療補貼，不得享受地方財政醫療補貼很合常理。
根據規劃，各鄉鎮修建了體育文化娛樂場所，圖書館，除文化娛樂場所收費外，體育場所、圖書館，免費開放。隨著各項設施的不斷完善和創業舉措，大批外出打工的青年被吸引到了本鄉創業，鄉鎮漸漸熱鬧了起來。對各種賭博行為的持續打擊，改變了人們夜間關起門來打麻將的習慣，在晴朗天氣的夜晚，就是上了歲數的老人，有時也去鎮上逛一逛，玩累了，回家幾個人拼一輛的士做到村口，既開心又劃算。
農村的變化，悄悄地改變著村民的生活。席遠山看著一天天在變化的景象，心里並沒感到多少輕松和喜悅。要使大瑤縣全面健康地發展，更為艱巨的工作在等待著他去做。公務員和領導干部的改革，只有公務員和領導干部改革了，很多很多的問題才能得到根本的解決。他在等待機會，什麼時機成了他最棘手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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