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致讀者
第32節第六十六章（三）
第六十六章（三）
張立波說征房產稅是一條政府創收的路子時，與會者很是平靜的臉上，有的還露出了幾分笑意。財政有了銀子，什麼事都好辦，辦事的人花起來也爽，有奔頭。可張立波接下來的內容，在與會者的臉上，完全可以看出心里仿佛被針扎了一下難受。張立波說征房產稅，會傷害一些老領導，會得不到老領導的認可。他們為革命干了一輩子，離休後住寬大一點的房子，還要交稅，不白為革命干了幾十年。天高皇帝遠，離皇帝遠就是皇帝，縣級領導不都是皇帝嗎？離了休的縣級領導，不就是太上皇嗎？太上皇不同意，這事怎麼都不能辦。縱觀歷史，哪朝皇帝不是建立在維護自己的利益上？人為財死，利益的損害是很要命的事。所以，歷代皇帝寧肯被推翻，也不願犧牲自己的利益來改革，也更不願順歷史進步而來項固江山。大家听得明白，張立波只不過是借老領導來說事罷了，一語驚醒夢中人啊！同時，張立波又在暗示大家，房產稅的事狠狠掂量一番再表態，可是要命的事啊。
席遠山更明白張立波的言外之音，已退休縣級領導的住房面積大，個別領導子女名下也有不少房，但無論是公開的還是隱形的房子，遠不及在任個別領導的房子多。就是科局級領導及一些政府部門的公務員，誰沒有幾套房的？為什麼幾百幾千人爭一個公務員崗位，為什麼花錢買也要買一個公務員？傻瓜都看得透，辛苦一輩子，還不夠買套房，買個公務員，權當買套房。是呀，一旦入了公務員的行，不但有了房，而且豐衣足食老無憂，說不定還混一官司半職耀祖宗。一本萬利的買賣，誰都願意爭，誰都願意搶，誰又願辛酸苦辣度人生喲。
張立波不陰不陽的提示，不說是在與會者心里放了一把火，至少誘發了一些人心里對征收房產稅的抵觸。于是乎，有人借張立波的話題，趁機搬出老領導來當論題。好在曹建光來大瑤縣時間不長，開征與不開征，不關乎他多大干系。開征，損害不了他什麼利益，不開征，他佔不到便宜。他在看。他不發表意見。他心卻在盤算，席遠山鐵定要開征，他會支持席遠山，倘若反對的人佔上風，他會保持沉默。席遠山畢竟是書記，縣里的老大，老大下決心要做成一件事，幾個人起哄阻攔得了嗎？同時，他心里也在細想，席遠山提出開征房產稅，也是非常切合現狀。一個政府，不能老靠賣地來維持運轉，一個國家的民眾，不能靠房子的漲價來致富。房子唯一也是最大的功能，就是居住。房子是一個固體，是一個無法在上面運用生產力產生生產力效益的固體。同時，曹建光心里還在想，如果自己是大瑤縣的書記，也會征房產稅，或許還會更猛烈些。他心里同樣明白，靠賣地靠賣房子漲價帶動經濟增長，是養著公雞下蛋的奇聞。荒山野嶺的一棵野生樹，都可以自由長大成材，一天天走向陳舊破損的房子，倒成了搖錢樹，不是天下奇聞才怪。但他不會也不願把心里的觀點提出來。在級別上，他雖與席遠山同等，可在權力上，什麼事都得听書記的使喚，和一個臣子沒什麼區別。歷史證明，做臣子的再有功勞，都歸皇上獨享，芝麻大的錯，全都是臣子所為。歷史的經驗不得不銘記于心！功也好，過也罷，做臣子不求功也不求過，再錯也錯不到什麼地方去。無過便是功嘛。曹建光不會公開反對席遠山的各種決定，也不會主動出謀劃策逞英雄。但他最後都會舉手同意。同意不等于贊成擁護，同意不等于去落實執行，同意只不過是出于自我保護。名垂，有自己同意的功勞，遺臭，不是自己的主張。責不在已。一個有作為有膽識的執政者，對于自己的主政理念，不會因有不同意見而擱置。任何一個觀念，都會有不同的意見，問題是否合乎主流合乎廣大民眾的利益。對老領導應該尊重和關心，但不能對老領導言听計從，尤其在執政的決策上，切不可因老領導有不同的看法而停止不前。人啊，一上了歲數，思想上遠不及年青人敏捷，總喜歡用老眼光來對待社會進步的新鮮事物，很難踏上社會進步的節奏。這一點，又恰恰是一個執政者的最大忌諱，不能適應時代的要求，不能在不隨變化的社會中隨機應變，不能走在時代的前面，不能成為出色的領導者。自己碌碌無為，又不讓後來者有所作為，害怕後來者超越自己，常常倚老賣老，對後者恩威並施，阻隔後來者的才華施展。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不是政治家所盼，更是仍活著的政治家最怕。一個政治家，誰又希望後來者功蓋于己？一個政治家的生命，不是他的壽命有多長多長，而是以被後人唾罵和歌頌來作為分水嶺，與日月同輝共舞還是過眼煙雲。一個卓越的政治家，不是以詆毀前人來抬高自己，不是墨守陳規來證明自己傳承的忠誠，那是愚和無能的象征。一個真正的執政者和偉人，應該以順時代的理念為先導，猶如一個高超的設計師和園藝師，要敢于大刀闊斧去剪枝修葉，摒棄陳舊不是背叛，是創新是完善，有破有立，不是忘宗棄祖，而是為了更好地傳承和發揚。
席遠山對張立波提出的意見，沒有馬上表達自己的觀點，他在听其他人的意見，他要把所有人的觀點匯總後，才能有效直擊不同意見的要害。不過，張立波使出一招，是出于席遠山的意外，甚至有點狠。是呀，別看老領導已不在任了，有的權力還大得很，甚至超出了在任者的權限。造成這種原因有兩個方面，一個是現任者受恩于老領導的栽培，一個受封建帝制君王代代相傳思想的影響，為了感恩，以示忠孝義，認為只要老領導沒氣絕，所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如聖旨般的神威。對一個執政者來說，殊不知這是對人民的不忠不義不孝。一個縣，有縣委、縣政府、縣人大、縣政協，有多少從這位子上退休，又有多少老領導喲。照此下雲，既使是世上最偉大的天才政治家，都會寸步難行一事無成。席遠山推出領導干部改革，從自己起打破領導干部終身制，目的是為後接任者創造條件，在工作上不受到外力干擾，有利領導者工作創新和發展，有利大瑤縣的進步和發展。他的這種舉止，是需要何等地胸襟，何等地膽魄啊！這是多麼劃時代的開拓壯舉啊！
席遠山听著與會者的談論，突然覺得這種議論毫無意義，甚至有一種誘發到對立面去的危險。于是，他打斷大家的言論，說避開老領導的意見不論，直接談自己的觀點，對征房產稅是贊同還是不贊同，簡簡單單。一目了然。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老領導的意見無論對還是不對，只能當普通民眾的意見來對待，不能照搬來辦事。如果這樣，不都成太上皇不都垂簾听政了嗎？執政者，任何決策的制定，對與錯，功過是非必居其一，沒有雙杯酒可喝的選擇余地。執政者不是花瓶，沒有不求其功但也不求無過退路。席遠山要大家避開老領導的干擾，無疑是斷了他們不作為和功與過的念頭。贊成，自己的利益大大受損，是要命的事，不贊成，公開和老大叫板，便落下了要命的口實。同意要命，不同意也要命，孰輕孰重，誰也不敢掉以輕率。出頭鳥和領頭雁，一步之差，是膽魄和才識的體現。
席遠山的話一下子使大家陷入到了沉默之中，也就是在這沉默之際，恰到了下班之時。時間真是個神奇的東西，任何事物在不同的時間出現，都會產生不同的效果。下班會使大家松一口氣，都會有時間來慎重考慮在下午會上的決定。
席遠山也不例外，也想趁中午休息對上午會上听到的意見，在房產稅上重新進行一次全方位的思考，盡最大努力減少實施中出現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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