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致讀者
第33節第六十六章（四）
第六十六章（四）
下午的會議，還沒接著上午議題開始，幾個退休的老領導，滿臉不悅的來到了會議室。來者都是在縣委書記、縣長、人大、政協位子上退休的正副級領導，四五人都是上了歲數的老人，尤其是老書記令狐哲走路還借助了拐杖。令狐哲一臉鐵青，用拐杖在地上戳了戳，呵斥席遠山沒當幾天書記，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今天這不對，明天哪不對，今天改這革，明天哪要改，怎麼不把自己改掉革掉？要不是我們幾個老同志給你說話，你有今天嗎？席遠山任令狐哲的呵斥，他知道，他到人大副主任的位子上，除他的老師曾令勇力薦外，還得到了縣里一些老領導的游說。可在席遠山心里，工作與個人情結個人恩怨不能同工作相提並論，一事歸一事。偉人的偉大這處，就是個人恩怨與整體利益水火不相容的分明亮節。而恰恰在這一點上，多少偉大杰出的政治家，因無法駕馭個人情感的韁繩，而往往變得渺小而前功盡棄。席遠山一言不發，任令狐哲在發泄著心里的怒氣。他等令狐哲語氣消停，恭敬迎上前扶著令狐哲，夸老領導言之有理，說有什麼意見，請老領導們到他辦公室去賜教。令狐哲的身子有些顫抖，沒有離開的意思。這時張立波趕到老領導面前，說老領導有什麼意見，請坐下來慢慢說。席遠山知道張立波有意在攪局，但他知道一旦坐下，你一言我一語，問題越扯越大，一下午的會議也就這麼打發了。他趕緊解釋現在正在開會，有意見還是到他辦公室去講。別看這些老領導個個心里憋著氣，可都是當過領導的人，懂得再有理也不能在會場鬧。席遠山把老領導們請到辦公室，有好茶卻無好煙招待，或許正是這有好茶無好煙的招待，使老領導臉上的怒氣消失了許多，平靜了許多。這種平靜，是那麼地樸然，只有發自內心平衡才能流暢出來的平靜。席遠山雖然當了縣委書記，可抽的煙沒有破格，也不是吸的公款招待煙，還取消了公款招待煙。這令在場的人好生敬意。無論是清官還是貪官，心里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最看不得官不象首長，商不象富豪的官員，嘴上抽著不是公款就是別人送的上百塊錢一包的煙，喝著上千塊錢一瓶的酒，點頭哈腰卻又目中無人。一年里，他們也能享受到幾次這樣的待遇，嘴上吃著喝著，但又無論是清官貪官，他們心里的共同點又是那麼一致，就是對這種現象的痛惡。但有著本質上的區別。相形之下，貪官覺得自己在任時，膽子不夠大，吃少了喝少了佔少了貪少了，在現任官員面前只不過是小巫的小巫，心里不由生出幾多嫉妒的痛惡。清官則不一樣，清官是由內心深處發出的痛惡，猶如泉水般自然流淌。不過，也不乏有悔恨的清官，悔恨當初怎麼傻蛋一個，悔恨當初的條件當初的機會好得多，悔恨錯過了大好機會大好時光。由此，真是應了那句「餓狗叫飽狗也叫」的俗話。這比喻有些不妥，但也不乏其中道理。任何一個國度，無論達官貴人之間，還是貧富百姓之間，一旦出現了這種現象，如果不能得到及時徹底扭轉和改變，會象滾雪球如瘟疫般漫延，是極其危險後怕的事情。它不僅是社會矛盾的貯存罐，也是政府政權矛盾的貯存罐，久而久之，一旦罐體無法承受這種能量聚集時，就會引發爆裂。要根治這一問題的矛盾，對一個聰明的君主來說，不會采取暴風般的強權手段，而是使用棉里藏針的策略和自我行為表率的推動。前者極易導致社會和政權的動蕩，後者則逐一挑剔出毒瘤又堵住了毒瘤生長的源頭。席遠山不吃不喝不楷公家的油，說話謙虛態度和善，無論心里壓抑著對他有多大怨氣的人，都會被他美好的舉止所感化。席遠山懂，和老領導說話，尤其是爭取老領導對工作的支持，首先得讓老領導有倚老賣老的自豪和倍受尊重的驕傲。只講大道理，好比貞節女和婊子同站在牌坊前，無論是多麼臭名的婊子，都堪稱自己是守操的典範。一開始，席遠山就大贊各位黨性強原則性強，為黨為大瑤縣人民奉獻了畢生精力，是年青領導干部的楷模，在大瑤縣的史冊上功不可沒。雖然現在不在領導崗位上了，仍時刻關心黨的基業和人民的幸福，不僅自己帶頭學習與時俱進，還時時不忘鼓勵年輕領導不斷加強學習。活到老學到老嘛。學習使人進步，學習令人明事理。但學習的最終目的是發現問題。發現了問題，就要去分析問題。這才是學習，這才是學習的根本。一個人，無論讀多少書，無論知識多麼淵博，如果不能發現問題，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都不能稱之為學習。社會的發展和進步，都是被不斷的學習所推動。知識就是力量！席遠山說著說著，突然話題一轉，談起了為什麼要開征房產稅，說房子的功能，說房子如何成了人們沉重的包袱，囹圄了人們的智慧和創新，並嚴重擾亂了經濟的正常發展，和嚴重危害到政府經濟……席遠山一口氣講了十幾個房價對社會對政府對個人造成的危害。在場的人听了，哪怕心里對征房產稅有一萬個反對的意見，此刻都不敢以言相對。什麼事都得講出個一二三，什麼事總是講道理，何況都曾是當過領導的人，更是要講道理講黨性。此時此刻，即使是一個蠻橫獨裁的暴君，都不敢當眾人放言，就是不以黨的基業為重，不以政府和人民的利益為重，所有一切都是以自我為重。
不過，席遠山還留有剎手 ，就是用來痛駁不贊成開征房產稅頑固之人所用。這不是他的獨創，他只過是借力打力，只不過是沿用了水、電、氣階梯漲價的法則。是呀，水、電、氣用得多價格高，住房住的面積大，開征超面積的房產稅，更是天經地義無可厚非。水、電、氣是稀缺資源，但有可替代品，可土地更是稀缺且無可替代資源，更要對多佔用者征費。
席遠山對為什麼要開征房產稅已經講得很透了，最後又給了老領導們台階下，這台階上象鋪了紅紅的地毯，叫人踩上去舒服，當然不會有人提出不同意見。席遠山最後寬慰老領導，說現在只是在研究方案，具體實施細則，不會有損老領導的利益，為革命工作了一輩子，勞苦功高，住寬大一點面積的房子，應該應該。
席遠山安撫畢老領導們的思想情緒，前前後後花費了近一個小時，一下午的工作時間就差不多了。他重新回到會議室，繼續很直接的話題，各自談對征房產稅的意見。贊不贊成，各自說出自己的道理。其實，從席遠山返回會議室堅定且自信的臉上，與會者已知道了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了。幾多難應付的老同志，都被席遠山輕松打發走了，在坐的自然知道自己的份量了，只有走走程序的份了。
席遠山的話音一落，曹建光第一個表了態，當然是堅決支持，還特地重復了席遠山為什麼要征房稅的重大意義。張立波沒有急于表態，他明知大勢已去，又不甘這麼輕易敗北。他在等別人發言，這中間有與他關系蠻不錯的人。他希望有人提出不同觀點，哪怕是一點點不同意見，他就可以借題發揮，得以展現出屬于他的三分之力。結果，很是令他失望。這是他沒想到的結果。他見勢不妙，趕緊搶著發言，他希望用自己的言論去影響後面人，為爭一席之地而努力。他說听了大家的觀點，對開征房產稅表示堅決贊成，提議對領導干部，應該按級別來劃分免征面積，不應一刀切。還有一個棘手的問題，對房產信息很難準確掌握，是不是可以先采取部分鄉鎮試點，然後再全面推開。席遠山對張立波提出的問題，沒有馬上進行回答，他要等所有人發表意見，對主要問題進行重點解決。當與會者發表完各自的觀點，已過了下班時間，不得不下班吃飯，晚上八點再接著討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