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深宮嫡女 落花人獨立(三)公眾

作者 ︰ 元長安

「你們兩個人都聊了些什麼?」如瑾問女兒。

女兒的眼楮黑白分明,秋泓一樣寧靜悠遠,有著她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沉靜。只一眼,如瑾就發現,女兒並不是隨意聊起這個話題。

商瀠並沒有直接回答母親的話,卻提起似乎毫不相干的另一件事,「今天方太太進府來拜,听說,她有意提起小佷子的婚事,想讓佷子在京城安家?」

如瑾笑了,索性坐到女兒身邊去。

女兒尚未滿十歲,按理說,閨閣女孩子是不該提起這些關于婚嫁的話題的,若放在規矩森嚴的古板世家里,這是大錯,連帶著服侍的一干人等都要跟著受罰。但如瑾夫妻兩個教導兒女時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尤其是商玄宙,看他把一群小兒女丟到寺廟里頭听經就能知道,他根本沒把孩子當尊貴皇子皇女教養。

所以商瀠說起婚嫁事大大方方,一點不忸怩,如瑾也願意和她深談。孩子既然早慧,她便早日把道理教下去。

「你外祖母自來不喜方家,方家來人時都讓你避開,只擔心他們身上的粗鄙小家氣沖撞了你,你倒反而關心起他們來。」

商瀠笑道︰「倒不是關心,但既然方家主動親近,我們也並沒有拒絕,還要維持表面上的親眷關系,那麼這層關系總要傳下去的,難不成只有外祖母和他們走動,我們後輩人全都不認親了?到時候更該被人說成是忘本了。」

如瑾寬慰而笑。

到底沒有白教養女兒,這些人情走動的道理難為她小小年紀就能明白,只是如瑾也不忘提醒道︰「你說得對,不過,我們不和方家斷絕來往,並不只是怕人議論,你明白麼?」

憑著天家的尊貴和積年的威名,誰敢議論秦氏和如瑾的不是?何況方家也並不是什麼好親戚。

方家的太太比秦氏小幾歲,乃是秦氏同父異母的妹妹。秦氏幼年喪母,父親沒有子嗣,就娶了續弦。續弦生下一子一女,也算在秦家站穩了腳跟。只是後來秦氏的父親丟官回鄉,顛沛早逝,秦氏在家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連早年和襄國侯府定下的婚事也險些被繼母所生的妹妹換去,還是當年老襄國侯爺派去探望秦氏的家僕識破詭計,秦氏才順當嫁進了藍家。

有這一層過節,秦氏許多年未曾和娘家走動過。那妹妹後來嫁進了當地一戶豪紳方家,就是現今的方太太。藍家從青州進京,直到如瑾為妃,方家都未曾前來認親,及至長平王登基之後,秦氏才接到了一封遠從老家寄來的信。

自此後方家書信不斷,秦氏都未曾理會,還特意叮囑如瑾派人去方家那邊盯著,免得他們狐假虎威為禍鄉里,給皇家抹黑。方家倒是還算老實,沒什麼出格舉動,只是到底借著如瑾的名頭得了當地官紳的看重,做事經營也方便許多,短短幾年家業擴大了許多,去年方太太更是帶了子女進京,說是照看生意,其實就是來套近乎了。

方家往馨園遞十回帖子請求拜見,不見得有一回能成功,秦氏對她們也就是面子情,沒撕破那張臉罷了。誰想這次偶爾召他們進來,方太太竟帶了正在婚齡的佷子和小女兒,言語之間透露的意思,都是要借著秦氏和如瑾的手謀求一門好姻親。

秦氏現今地位尊崇,對方太太這樣的人並不看在眼里,也犯不著計較她的好壞,一直維持著面子,倒不曾想對方得寸進尺,跑來討婚事,著實惱火。今日將之打發走之後,回頭就和如瑾說,再不讓門上接她家的帖子。

這些事都背著商瀠,秦氏寶貝外孫女,才不肯讓她接觸不好的人,不想商瀠事後從丫鬟婆子口中都知道了。

見母親問起,她想了想,說︰「方家小門小戶,我們不必與之一般見識,外祖母昔年和方太太的恩怨也經年許久了,重新提起來翻舊帳的話,到底不是什麼好听的事,倒顯得我們小氣。母親和外祖母還肯讓方太太上門,一來因為她到底是外曾祖血脈,二來外祖母年紀越來越大,孤身一人,母親大概是想讓舊人陪陪她,寬慰她?」

如瑾不由模了模女兒的頭,「影影很懂事。」

商瀠抿嘴,放下描花樣子的活計,順勢坐過去靠在了母親懷里,笑道,「您為外祖母著想,卻沒想到那方太太不識抬舉,目光短淺。」

如瑾想告訴女兒,那方太太這麼臉皮厚,其實有故意的成分在里頭。不過方家到底是無關緊要的,揣摩人心的方法也不急在一時教,想起之前女兒提起江五,便將話題又轉了回去,「且慢說方太太了。你說起你江姨母聞辯經而意動,是想告訴我什麼?」

女兒聰穎,如瑾覺得她不是偶然在江五面前透話。

果然就听商瀠輕聲道︰「娘親,江姨母的心思,您是不是該管一管了?」

如瑾眉頭微動。

她知道女兒懂事早,但沒想到竟到這個地步,連江五的心思都看出來了。江五這幾年性子越發張揚,心事卻是越藏越深,有時候如瑾故意引她的話都引不出來。

「這些話,是誰教給你的?」如瑾問女兒。

「沒有誰教我。」商瀠歪身躺了下去,枕了母親的腿,黑琉璃一般的眼楮靜靜瞅著房頂。

「娘親,我看見外祖母,就會想到江姨母。」

如瑾心中訝異。心念電轉間猜測到女兒要說什麼,就更為女兒思慮的長遠而震驚。

商瀠慢慢地說著︰「外祖母和外祖父不和,兩個人不在一起生活,但外祖父那邊有琨舅舅,外祖母這邊有您,並不算是孤苦伶仃。而且對外祖母來說,能這樣離開丈夫自己生活反而是好事。但是江姨母不一樣,她沒有子女,可似乎卻是存了孤身終老的意思。她和您交好,性子又倔強,家中父母不敢深管她,一直這樣下去,老了怎麼辦?」

如瑾看著依偎自己的女兒,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她自己十歲的時候可沒有這樣思慮過家長里短之事,就算是重生之後想明白了許多,心思也都是在對付東府和掌控內宅上頭,而在終身之事上,甚至還起過不要嫁人的心思。誰想女兒才這麼小,就把女人的後半輩子都想到了。

輕輕嘆了一口氣,便問,「所以,這就是你讓人去打听方太太那位佷子的原因?」

商瀠見自己私底下做的事又讓母親知道了,遂大方承認,「嗯,我想,好與不好總要先看過再說,方太太既然特意上門提起,那位應該不會是太差的人,不然她豈不是自找麻煩。她把主意打到江姨母頭上,說不定,那人真配得起?」

「那你著人看過了,覺得那方家子佷怎麼樣?」

商瀠很認真地說︰「有進士的功名,樣貌談吐都不錯,初初看上去是勉強配得上江姨母了。不過他到底是個什麼性情,以後會不會有娶妾的苗頭,這些都要仔細查過才知道。江姨母從小看多了姨娘們斗法,應該找一位不娶妾的人過日子才能舒心,娘親,您把崔大人底下的得力人借女兒用一用好嗎?」她捏了如瑾的袖子,露出懇求神態。

如瑾不由揉了揉眉角。

女兒太早慧了,說起嫁娶之事儼然大人口吻,一點閨閣女孩子的羞澀都沒有……如瑾有點懷疑這些年的教養方法。

現而今開通了海路,遠洋上來了大量的異國貨物和人,連帶著也傳來許多異族風俗,對本朝民風有些影響,听說靠海的一些港城里,女子已經可以拋頭露面在街上隨便走動了。商玄宙在開海之事上一直在和朝野一些頑固的老勢力較勁,他是很感興趣遠洋風土的,連帶著教養兒女都很開化。兒子們還好說,可商瀠女兒家只在外人跟前端莊,私底下言語行事都無所顧忌,如瑾有些擔心她以後嫁了人會不會吃虧。婆家不敢怠慢公主,但公婆是否真心疼惜,夫君是否真心愛慕,這些都要靠女兒家自己的。

一瞬間想到很多,如瑾甚至開始計劃,以後也許要給女兒找個港城那邊的人家,不恪守禮法的,才能讓女兒幸福。

不曾想商玄宙突然笑著走進來,瞅著女兒道,「影影是大人了。」

商瀠從母親懷里坐起來,笑眯眯叫了一聲「爹爹」,隨即又反應過來父親言語所指,不由嗔道,「您偷听我們說話!」

在父母跟前,一貫沉靜穩重的嫡長公主才會露出小女孩嬌態。

商玄宙已經換了家常軟袍,淡紫色的宮錦將他襯得豐神俊朗,一點兒不像三十多歲的人。他接了如瑾遞過來的熱茶,喝一口,才笑說︰「哪用偷听?憑為父的耳力,從進屋就听見你們說什麼了。影影言之有理,你那江姨母的確是該嫁人,讓婆母好好管教一番,免得整日亂跑闖禍。」

又道,「這件事交給你,你娘親若是不借人給你用,有我呢。」

商玄宙大包大攬,如瑾瞪他。

等女兒回去歇息,屋里只剩了夫妻兩人,如瑾怪他太縱容女兒,商玄宙道︰「我明白你擔心什麼。不過現在早已不同以往,女孩子家養在深閨沒有好處,她想做什麼就讓她去做,咱們的女兒不會胡來。」

又道,「那方敬寬也算不錯,興許真與江五有緣分,讓影影去試試,成不成倒在其次,你恰好量一量女兒的性子,有疏漏處正好教導。」

如瑾于是想起來,方太太今日過府說起這個佷子,很是夸獎一番,說是二甲進士,正在翰林做庶吉士觀政,前途如何如何。商玄宙當然不會因為方太太去關注她佷子,他每日事情忙,自不理會這等雞毛蒜皮。但他能說出方敬寬的名字來,想是這方敬寬在一干庶吉士里頭角崢嶸?

如瑾知道自家夫君從來不亂說話,他既提了,難道這方敬寬真有可取處?

可一想到江五二十好幾都不嫁人的狀況,剛升起的一絲希望又滅了。

別人不知道,她與江五交往多年,怎會不明白江五的執拗。

------題外話------

中途寫了個新文開頭,回頭就找不到寫這本的感覺了,幸好是番外期,也快過年了,大家沒事多玩一玩,養文,表催我哈,容我慢慢寫回來︰)

==難道是太久不更新了,手一抖又發了一個V,表拍我…誤買的文下留言,老規矩,打賞返點…留言請溫柔,捂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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