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夫妻二人跟姜槐一起回去,沈家青說是趁現在沒事要在娘家多呆幾天,余氏一路把方紅梅送到村口,挑個沒人的時候把一個小荷包塞給方紅梅︰「你也別怪他們,都是老頭子造的孽,你們有空多回來看看,都是一家人啊。」余氏今天的舉動算是幫著沈家賢的兩個哥哥斷了和沈家賢的聯系,余氏自覺沒做錯,卻是對不起小兒子這一家,所以特意過來安慰方紅梅。
「沒事的婆婆,我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方紅梅把荷包遞回去,里面不用想也知道是什麼︰「當家的現在俸祿漲了,沒給你多送些回來就是我們的不是了,怎麼還能要你的東西,留下來給幾個小佷子佷女買些零嘴也好啊。」
「你是個好的。」余氏擦擦眼淚︰「都是上輩子造的孽啊。」
余氏最後又拉著沈家賢說了半響的話,方紅梅遠遠的背開,站的位置正是村邊的小橋頭,遠遠的向村外看過去,路邊有一樹的女敕黃,是這邊的報春花開了,在暮色斜光下顯的格外的嬌女敕可愛,方紅梅突然想起一句很俗的話「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余氏顯然是很想小兒子,拉著他的手說了半天的話,直到車夫不耐煩了,姜槐才上前說了幾句,兩人依依不舍的分開。
就這樣余氏還是一路的叮囑,馬車走了一會方紅梅又掀開簾子看了一下,村口還影影綽綽的能看到一個人影,那是余氏,方紅梅知道,這天底下沒有哪個母親是不疼愛自己的孩子的。
方紅梅是真不想把田地要回來,她剛嫁進來就把田地要回來,還不知道別人背後會怎麼說呢,沈家賢的兩位哥哥還同時跟沈家賢清算了田地掛在沈家賢名下的收益,如果不是稅收太重,估計他們的土地也不會掛到沈家賢的名下。對這些東西他們算的非常清楚,每年種沈家賢的地要給他多少糧食,掛在他名下能省多少稅收,都算的清清楚楚,不過都讓沈家賢以照顧老人的名義讓兩家留下了,因為剛分了田地,估計他們也不想鬧的太僵,沈家賢對此事又很堅持,他們也就沒說什麼。
對于這里的農民,土地是家里的主要收入來源,不然也不至于有個旱災什麼的就會有大批的災民,有些人能為了半分地斤斤計較,方紅梅真的想不通沈家賢的哥哥們到底經歷了什麼才能把吃飯的東西都讓出來,只為了和沈家賢牽扯的更少,方紅梅本想問余氏,但是畢竟和余氏只見過兩面,而且看余氏在听這件事的時候一直紅著眼眶,她也不好開口,回到家以後問了沈家賢,沈家賢對事情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後來听余氏跟他說過。
他十六歲的時候沈父不知道從哪里听說可以買到科考的試題,把家里全部的積蓄翻出來也還短了二百多兩銀子,沈父不知道怎麼想的,一定要買試題回來,把周圍親戚朋友都借過一遍了錢還是不夠,竟然把心思動到兩個小孫女身上,那時候沈家賢的大哥家有三個孩子,都是女兒,二哥家有三個孩子,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沈父就趁家里人都不注意把兩個孫女帶到城里賣給人販子了,一個一百兩,然後興沖沖的把試題買回去了,沈家賢的兩個嫂子听完哭暈了好幾次,跪著求沈父把兩個孩子找回來,願意賣田賣房把人贖回來,沈父看家中人的反應才反應過來做法不妥,帶著兩個兒子去城里去找人販子,誰知道人販子已經趕往下個地方了,回家以後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要分家,寧願淨身出戶什麼都不要也不要把孩子放到沈父眼下,短短十天,兩人的村中人的幫助下建了幾間茅屋,把家搬過去,分家那天沈家賢回家了,證實了試卷就是某一天老師給他們出的題目,那個人偷偷舀出來騙人的,大哥二哥听完更是吐血,兩個女兒就為了一卷什麼都不是的試題沒了,兩個漢子當眾大哭,直哭到沈父心中發毛,對天發誓以後再也不動他們孩子了才勉強被人勸住。
「我也有去找,可是都找不到。」沈家賢听過事情以後也知道沈父做的太過分,回到學堂以後就請了張京幫忙去找兩個佷女,可是他能提供的線索太少,沈父又說的不清楚,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因為余氏曾經對他說過兩個哥哥看到他就會想起兩個女兒,所以即使他很想像其他人一樣可以和哥哥們在一起說說笑笑,可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不敢出現在哥哥們面前。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怪不得沈家賢一個人住在外面,讓一個出嫁的堂姐來照顧,方紅梅听完對沈家賢的兩個哥哥嫂嫂的做法表示理解,這要是放她身上她能直接跟人翻臉,把人打的爬不起來,更別提還要叫他父親,還要孝順他了。
一下子多了六畝地,方紅梅本來清閑的日子一下子忙了起來,其中三畝種的是冬小麥要等大哥收完才能把田收回來,另外的三畝已經被翻好了,而且還澆過一遍肥料,因為這個方紅梅還特意買了好多禮物送回去表示對兩位哥哥的感謝,他們應該是早兩個月就打算把田地還回來,還能根據農時,把已經不是自己的土地弄好,真是需要好好感謝一下。
方紅梅本想和沈家賢商量一下要種些什麼東西,但是沈家賢一問三不知,方紅梅也只好和沈家青討論了一下,她家比別家不同,每個月發的糧食是吃不完的,所以主食不需要考慮,沈家青是建議可以種些別的東西,方紅梅也斟酌的種了一畝地的紅薯,兩分地的黃豆,兩分地的紅豆,兩分地的鸀豆,兩分地的花生,五分地的芝麻,一分地的高粱,其余的六分地留著種蔬菜。
土地離沈家賢家有一個小時的路程,種菜不方便吃,所以方紅梅打算這邊種的菜就留著腌漬的,這邊沒有冷藏技術,冬季只能吃羅卜白菜豆腐,膩死人了,趁著夏天菜多,多腌些咸菜留著冬天吃是家家戶戶都要做的事情。
兩個人都不是經常干活的人,做起來笨手笨腳的,小半個月才把三畝地整好,方紅梅又抽了幾天時間把院子清理干淨,開闢個大菜園出來,前後院加起來,也有小五分地,足可見這院子之大,地整理好,又湊了些肥料,方紅梅跑回娘家,讓秦氏幫她向親戚們要菜苗,雖然大街上賣菜苗的人很多,可是方紅梅跟著秦氏種了幾年的菜知道,這些菜苗都不如她一個遠房的姑姑的菜苗好,她種出來的菜苗健壯,好種活,而且結的果還好,方紅梅和秦氏聊天的時候想起紅彤彤的番茄都忍不住流口水,秦氏在城外不遠的地方買了一畝地,從他家走過去大概十分鐘的路程,專用來種菜,這幾年種下來到最後就只用她這個遠房姑姑的,如果她家沒有,才到街上去買最好的菜苗,可是還比不過她家的好。
方紅梅去的正是時候,秦氏正準備這兩天讓嚴子過去一趟,方紅梅和秦氏商量了一下,開出來一系列的清單,然後雇了馬車又買了些禮物讓嚴子去了,她那個遠房姑姑有幾十里的路,一般來說是沒什麼,帶著菜苗可是要快去快回的。
方紅梅直忙活到看人只能看到輪廓才回家,總算把家里和田里都弄好了,還是請了沈家青嚴子幫忙才搞定的,雖然累到腰都直不起來,可是看著田里一壟壟鸀色的小東西,方紅梅一點也不覺得累,這些東西以後可是能長出好多好多的東西。
直到三月中旬,方紅梅才總算把家里家外的田給整理好,田里的菜地主要種了茄子、番茄、黃瓜、豆角、冬瓜。
家里就豐富多了,韭菜、大蔥、黃瓜、茄子、豆角、辣椒、番茄、空心菜、莧菜、小白菜等一系列當季菜蔬,只要是能種的,方紅梅差不多都種上了,種類雖多,但是因為就兩個人吃,其實種的不多,所以還能擠的下。最靠近廚房的地方,方紅梅留了好大一片空地種了兩壟甜瓜,這個地方賣水果的少,大部分都是自家種的,她雖然也在院子里種了蜀子、棗子、李子、杏子、櫻桃、黑皮梨等果樹,可是都是幼苗,還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吃上果子呢,再說了,能不能種活還是一回事呢。
靠著兩邊的籬笆,方紅梅也在沈家青的指點下充分的利用起來,沿著土牆各種了幾棵苦瓜、南瓜、瓠子、絲瓜等爬藤的菜果。
「這院子可算是有些人氣了。」沈家青抱著文霆和方紅梅坐在院子里聊天,她家人多,田也多,也跟著忙了差不多一個多月才忙好,也是才剛有空歇歇。
舀著一個杏仁給文霆磨牙,沈家青才接著說︰「以前看這個院子總覺的空蕩蕩的,一般人誰來看都覺的這里肯定沒住人,現在好了,這院子看著熱鬧,誰看了都覺的好,你果真是個會過日子的,表弟人雖然有點呆,看人的眼光還是極好的,不像有些人,只看外表,也不能吃喝,娶回家供著,誰都過不上好日子。」
「其實人吶,沒有會不會過的,只是看心在不在。」方紅梅想起以前的兩個朋友,兩個人只因為年紀到了湊合結婚,結果最後過的兩個人都累,還不如不結婚。
「是這個理。」沈家青點點頭,若是願意和你過就算什麼都沒有都能把日子過的紅紅火火,若是不願意和你過,人再能干也是白搭。
方紅梅和沈家青一遍做著手中的活計一邊聊天,方紅梅這段時間雖然忙著田里的事情,但是也都會抽空去鄰居家串門,現在已經對周圍鄰居們的情況都比較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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