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他的尸身在哪?」秦若歌又是高聲,皮鞭如雨落荷田,一記又一記落在刑湮肩頭卻好像疼在秦若歌的心上,每抽刑湮一記,她的身體就顫栗一分。到最後刑湮體無完膚,她都以為再也要不到那個答案,卻看到他終于自袖攏里抽出了手,對著四壁遙遙一指。
「看見那些血跡了嗎?」他沙啞著嗓子笑得邪魅︰「看清楚了,這里四面牆上到處都是,每一處都沾著他的血肉,至于骨頭嘛,我已經讓人碾成粉,早就喂了狗
「您為他收尸吧!門主——為這個血肉成泥也不曾負您的影子見秦若歌失魂,他又靠上前來,貼住秦若歌耳根,一字一句,求死無畏。
秦若歌在原地抽氣,最終卻不曾哭出聲來,只是上前撫住了牆,手指滑過那些暗紅色凝固的血肉,就如同滑過那些形影相偎的歲月。
耳畔刮過夏風,她依稀听見了那夜秋千上蕭景的耳語。
——我不會負你。
你放心我不會負你……
一諾雖輕卻如山,他的確是個君子,不枉不負深情如斯。
昨夜那最後的一笑仿若還在眼前。
無力至極,蒼涼至極的一笑,卻還不忘告訴她要她不放棄希望。
那一笑好似在說︰也許他能撐過這夜,那麼他們就真的戰勝了命運。
「命運……」念及這兩個字秦若歌痴狂起來,鞭如狂風橫掃,每一下都深深擊進刑湮血肉︰「命運就真的不可戰勝嗎?你既然也曾愛過羅薩,那為什麼就不能將心比心,放我們一條生路。你知道我喜歡了他多少年嗎?你知道我在16歲那年就差點嫁給他了嗎?你知道我好不容易放下了殺父之痛,只願此生與他一生相伴,為什麼就沒有人肯放過我們?為什麼?我要的幸福,難道真的就那麼奢侈?」
刑湮不爭辯,只是沉默,動也不動任那鞭聲呼嘯。
血肉在刑房四濺,一路猩紅,打濕了本已干涸的四壁。
秦若歌突然清醒,將鞭收住,挽一個鞭花托住了刑湮下顎,冷冷看他︰「你在求死是嗎?雖然你對你的主子失望,但仍想下去陪她
刑湮身子微晃,垂下眼簾,許久才道︰「你錯了,我沒有資格對她失望,只是覺得她的罪孽應該到此為止,如此而已
秦若歌聞言擰眉,擰成了一個邪惡的結。
「那我就不讓你死,讓你生不如死,讓你們人間地下永不相聚說這句話後她隱隱微笑,恍然間已是又一個羅薩。
刑湮黯淡無神的眼卻在這時亮了,里面躍出一道雪亮的光,殺進秦若歌內心深處。
「恭喜門主成為又一個羅薩他輕聲,那話卻力有千斤︰「我想小景應該慶幸,自己沒有變成第二個刑湮
秦若歌心神一蕩,眼里的魔意因為‘小景’這兩字頃刻破碎。
隱策又被揮起,這一次是直指刑湮心髒。發力之前她看住刑湮,看他半頭的斑駁白發和眼角魚紋,嘆了口氣︰「羅薩這樣一個人,卻有你這般愛她,可真是沒有道理
「當然是沒有道理。我願意下去陪她,就如同小景願意為你去死,只是願意,沒有道理刑湮神智清明說了最後一句話。
隱策破風而來,穿過他心房,終結了他的苦痛。刑房之內萬物皆空,只得他那一句久久回蕩。
——「當然是沒有道理。我願意下去陪她,就如同小景願意為你去死,只是願意,沒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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