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離蕭景周年祭還有四十二天,秦若歌團了團身子,覺得冷,將懷里暖爐抱得更緊,直直貼在胸口。
二月踮腳走了進來,手里托著湯盅。
十八天大的乳鴿,配絕頂鮮美的銀環小蛇,炖了三個時辰的清湯,滋味卻遠不如當年那碗陽春面。一碗蕭景用纏著繃帶的雙手下的,飄著細碎蔥花的壽面。
秦若歌嘗了口二月遞上來的食物,覺得意興闌珊,翻手就將湯盅朝下,兜底倒了個干淨。
滾熱的湯水四濺,燙上了二月的腳趾。二月不後退,這位刑堂的新堂主涵養一流,還在原地垂首,神色如常,道︰「公子傳話,請門主去一趟
秦若歌向後斜躺︰「你就說我身子懶,懶得吃飯懶得走動,連活都懶得活
「公子說,如果門主不肯去,就讓我傳話,他是有個要緊的任務,要門主親自去做二月一直恭恭敬敬,將話一口氣說完。
秦若歌閉上了雙眼。
「這個人的資料我已經差人送來二月道。
秦若歌還是閉眼,緊緊摟住暖爐。
二月開始後退︰「公子還交代,門主必定不虛此行
說完人就不見,屋子里復又一片冷淒。
很長時間後,秦若歌終于從榻上起身,伸手打開資料,姿勢很是閑散。
——「十四日申時一刻,帶紅魔傘,殺柳王于王府議事大廳
資料的第一頁就看得秦若歌失笑。殺人,還要規定時辰地點,指定道具,這任務倒是有些意思。
不知不覺中她的眼亮了,脊背伸展,食指搭上紙張,往後又翻去了一張。
「柳王,名柳君鄴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那次她與嬰熵所救的那名女子叫柳如畫,如果沒記錯,這個柳君鄴正是柳如畫的爹。
看完第二張後秦若歌沉吟,伸出手指,指甲鮮紅,在那上頭爽脆的畫了個叉。
柳王府,日漸西斜,照著滿地富貴。
殷書賢的轎子落在王府門前,等到申時過了半刻,這才將轎簾揭起。
和人相約,他永遠遲到半刻。守時,卻也要人相待。
管家上來迎他,議事大廳里燃著香爐,柳王坐在主座,朝他微微頷首。
柳王穿便服,殷書賢也是,一襲暗紫色長袍,腰帶細窄,上面瓖著塊鮮紅欲滴的鴿血石。
紫衫配鴿血,色中大忌,可卻無礙他的風流。
暗紫里一滴血紅,就正像他的人,深沉里透著那麼一點邪惡。
柳王的手舉了起來,道︰「有勞殷太傅,請坐
殷書賢將頭微低,走到他跟前,提起茶壺將茶杯倒滿。
「殷某此來是為謝罪彎腰之後他舉杯,杯身齊眉︰「還望柳王寬宏
聲音姿態是無比的恭敬,可那杯茶卻不再是清碧的雀舌。
他的食指搭在杯沿,沒有利器傷害,卻突然破了個小口。
鮮血流進杯口,卻不溶進茶水,而是浮在杯口,慢慢鋪開,和茶一起,鋪成了半邊淺綠半邊淡紅的一個太極圖。
無比妖異的一幕,就發生在柳王眼前,可柳王卻是毫無反應,將杯子接過,一口就將那太極吞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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