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征途是民國 第125章 紅袖添香

作者 ︰ 光景

送走賓客們,江幫主回到安徽會館,已經是深夜了。

江幫主伸展了一下疲倦的身體,拿出紙和筆,開始寫民眾大聯合系列之二。

創辦的《新華日報》只發行了一個星期,在上海卻發生了很大影響。創刊號印了五千份,立刻賣完了,再印五千份,仍不能滿足需要。不少進步青年,就是在《新華日報》的直接影響下開始覺悟的。這個報紙,在全國也都引入注目。北京、上海、成都的一些著名的新文化報刊,都轉載過它的文章。

隨著影響力的擴大,報刊也從公開發行轉入地下偷偷出版。《新華日報》第五期剛剛印出,便遭到上海督軍盧永祥的查禁,罪名是宣傳「過激主義」,被迫轉入地下,變成上海灘第一大‘黑報刊’(即三無報刊)。

江幫主專注在碼字的世界里,時間的流逝是加速的。

不知不覺,壁腳落地鐘的時針已指向凌晨五點,再過一會天就亮了。

江幫主全然沒有覺察到自己已經一日一夜沒有休息,依然飛速在紙上寫著,寫下一行行具有強大煽動性的文字,這是一篇前人的文章,雖然江幫主只不過抄襲,但是江幫主也沒有能夠完整的背下來,只是記得一些具有強烈煽動性的精妙語句,如果要組成一篇真正的好文章,還需要大量的工作。

在他手邊、桌上和地板上,已扔了無數寫得密密麻麻的紙張。

不知何時,江幫主的肩上多了一件衣服。又過了一會,江幫主手邊的桌上多了一杯溫熱的水。江幫主想都不想,拿起來就一飲而盡,然後把空杯放到一旁,繼續手上的碼字大業。

空的杯子中又自行斟滿了溫熱的水。江幫主又拿過來喝光。

這一次,在他手邊又多了一碟切好的咸菜疙瘩,還有個大饅頭。視線掃到它們時,江幫主本能地覺得餓了,于是信手拈來,把碟中的東西打掃得干干淨淨。

空了的碟子自己消失了,留出干淨有序的空間。

接下來,散亂在地上的草稿紙開始一張張集合。其中大部分是寫得不滿意的東西,沒有什麼價值了。但也有幾張上記載了重要的靈感,那都是他努力回憶起來的一些精彩的字句,是江幫主需要保留下來的工作底稿。這部分底稿原本放在桌上,草草堆著,卻被江幫主無意中踫到了地上。

片刻之後,幾張工作底稿就和廢紙區分開,它們又回到了自己該在的地方。而廢紙則疊成整齊的一疊,放在廢紙筐旁。

然後,江幫主手邊又多了一杯溫水。

不知過了多久,江幫主忽然臉有喜色,重重砸了下桌子,筆端快速流淌出一長串文字,很快一篇感情奔放,煽動人心的文章成型。江幫主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重重靠進椅背,閉上了眼楮。

江幫主休息幾分鐘後,有點用腦過度導致血糖過低的眩暈終于過去了。再睜開眼時,忽然咦了一聲,看著突然出現在辦公桌上的水杯怔住。

江幫主明明記得,自己已經把杯里的水喝空了,現在杯子卻又滿了。可是再往前想想,就連這個水杯都不應該出現的。

不光是這個水杯,就連曾經出現過的咸菜疙瘩和饅頭碟,也不應該出現。工作底稿應該是胡亂扔滿了桌面,而不是此刻這樣疊放得整整齊齊。自己身上披的那件外套,應該呆在衣櫃里。

于是江幫主轉頭,看到了恬靜站著的馬素貞。

平時總是和她哥哥馬永貞舞刀弄槍的馬素貞安靜時,又有一種別樣的美麗。

江幫主拿起那些底稿,隨手翻了翻,問道︰「這都是你整理的?」

馬素貞點頭道︰「是的

江幫主想不到她還識字,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是,拋開馬素貞女漢子的印象,僅僅是今晚,他就發現有馬素貞在身邊時感覺十分舒適。不得不承認,馬素貞極懂得應該如何照顧一個男人。

紅袖添香,應該就是這樣子的了。留著她在身邊,應該會是一個很好的助手。

這時窗外傳來陣陣鳥鳴,晨光照進書房,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該躺在床上補一覺,然而當他看到盛七小姐捧著高高一堆文件進來。昨晚去寫那個文章,正事都給耽誤了。這才隔了多久,就又有這麼多需要自己處理的事情了?江幫主忽然有種想要砸東西的沖動。

其實江幫主也知道,會呈遞到自己面前來的所有文件都是盛七小姐精心選擇過,並且實在無法作出決定,或者說已經超過了管理事務的權限。盡管如此,江幫主仍然揮不去想要把房間里的一切都砸爛的沖動。當需要處理的瑣碎事多到了一定程度後,人們總會有這樣的情緒。

江幫主沉下心在辦公桌後快速批閱文件。

忽然看到一些工人寫信給上海勞工總部書記部,請求派人到工廠幫助並指導一切。

江幫主一再的提出進步青年要深入到工廠中做工,調查和研究如何開展工人運動。

江幫主決定要以身作則,親自前往,同工人交朋友,了解他們的疾苦。

20世紀初,民族資本家和外商在滬西吳淞江兩岸小沙渡、曹家渡、潭子灣地區紛紛開辦工廠,區境內逐漸形成輕、紡工業集中地。外商特別是日商紗廠依仗不平等條約,發展迅速。

在工人們所居住的滬西上空,似乎都籠罩著一層灰蒙蒙的油煙。每天早晨,工廠的汽笛都顫抖著發出粗暴的吼叫。居住在這灰色小木屋里的工人們,只要一听到汽笛聲就像受了驚嚇的蟑螂一樣,慌忙從家里跑出來。他們顯然睡眠不足,疲勞的筋骨還沒有得到恢復,于是就哭喪著臉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天剛剛有一點亮色,周圍寒氣襲人。他們走在還沒有鋪修的街道上,朝著磚石構造的高大如鳥籠一樣的廠房走過去。工廠正等候著他們,幾十只油膩的眼楮流露出冷漠和自信。工廠的燈光照亮了泥濘的道路,爛泥在工人們腳下發出噗哧噗哧的響聲。睡眼惺松的工人們吵吵鬧鬧,不時地叫喊著,聲音嘶啞,不堪入耳的叫罵聲穿過白雲。迎面傳來機器嘈雜而沉悶的轟鳴並夾雜著蒸汽的嘶叫聲。烏黑的煙囪像一些粗大的木樁一樣聳立在工廠上空,遠看過去顯得陰森恐怖。

傍晚,太陽落山的時候,房屋里的玻璃窗上閃爍著血紅的余輝。此時的工人們正從鳥籠一樣的廠房里急著涌出來,像被工廠拋棄的廢爐渣。他們沿著以前走過的路回家,衣服燻得烏黑,臉上也黑乎乎的,全身散發著機油的氣味。不過,他們這會兒談話要比白天輕松了一些,甚至流露出幾分的愉快,因為一天的苦役終于結束了,回到家里就可以吃晚飯和休息了。

一天的時光就這樣在工廠的勞役中流逝;機器就這樣隨心所欲地從工人們的筋骨中榨取他們的時間和精力;這一天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從生活當中消失了。人們在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但是,在這些工人們看來,眼下還能享受休息,還能到煙霧彌漫的小酒館里去消遣消遣,也就感到心滿意足了。

由于長年累月的疲勞,人們的胃口非常壞。為了開胃,他們就經常喝酒,以烈性伏特加來刺激食欲。

一到傍晚,人們就會懶懶散散地上街閑逛。有雨鞋的人就會穿上雨鞋,盡管天氣干燥;有雨傘的人也都會隨身帶著一把雨傘,盡管天氣晴朗。

工人們在街頭踫面,依舊要談論工廠里的事,比如,機器如何啦,工頭如何啦等等,提起工頭免不了要咒罵一通。總之,他們的言談和思想都沒有離開過做工。單調的生活既枯燥又無味,人們很少轉動腦筋,遲鈍的頭腦有時也會有零星的火花出現。回到家里同妻子吵架時,常常動手打人,從來也不吝惜拳腳。小伙子們喜歡到酒館里去消磨時間,或者輪流到各家去舉辦晚會,拉著手風琴,唱起婬穢的歌曲,跳舞、言語下流、酗酒無度。疲勞的人是很容易喝醉的。只要喝醉了酒,聚積在胸中的一股莫名其妙的憤怒就沸騰起來,然後尋找機會發泄一番。這時,他們就會抓住每個機會來發泄這種無名之火,經常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打架斗毆,像凶猛的野獸一樣拼命廝打。所以,這里時常會發生流血事件,有時把人打成殘廢,甚至鬧出人命案子來。

人們往往會彼此存有戒心,互相仇視,這種情緒根深蒂固,好像無法恢復疲勞一樣,難以消除。人們生來就帶有這種病態心理,並代代相傳。這種扭曲的靈魂像黑影一樣伴隨他們一生,一直陪著他們進入死穴。人們在這種心理的慫恿下,于一生當中盲目地干出種種愚蠢的事情,表現出無謂的殘酷。

年輕的小伙子們很晚才回家,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撕破了,滿身污泥,臉上還帶著傷痕,卻還幸災樂禍,吹噓自己用怎樣的拳頭教訓同伴。有的被人侮辱,心里窩著一團火;有的受了委屈,淚眼汪汪;有的喝得醉醺醺的,一副很淒慘的樣子,看上去讓人不舒服。有時,他們是被父母拖回家的。父母在臨街的圍牆下或酒館里找到自己爛醉如泥的兒子,給他一頓臭罵和拳頭之後,再把他拖回家去,再多少給他一點關心,讓其好好地睡上一覺,因為到了第二天早晨,當工廠的汽笛聲像渾濁的水奔騰般地在空中吼叫時,還要叫醒他去上班。

父母要是打罵起孩子來都是很狠毒的,但年輕人酗酒打架在長輩看起來都不足為奇,因為父輩在年輕時也酗酒打架,挨父母打罵。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了,生活像一條渾濁的河流平靜而緩緩地流向遠方。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人們總是拘泥于那些牢不可破的陳規舊習,每天的行為思想總還是那一套。誰也沒有想過要改變這種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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