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蓁蓁幾個御劍繞過璇璣島大殿,趕往後山之時,忽聞身後傳來巨大的爆破聲——幾人皆心驚膽戰的回首,卻險些驚得停了心跳。只因那本該高聳入雲的璇璣島大殿,那容納了無數璇璣島弟子與異獸七尾狐族尸首的璇璣島大殿,此時已經斜斜的倒了下去,同時埋葬了其中無數的冤魂,以及誓死守護璇璣島的掌門江天瑜。
「江師叔……江師叔她……」不得不承認的是,玉蓁蓁心靈所受到的撼動,要遠遠多于如今只能臨危斜立、塵土揚天的璇璣島大殿,她甚至連什麼時候停下來,都不知道了。
風花飛瞟了玉蓁蓁一眼,後腳步絲毫不停的繼續前行,凌波在其後緊跟。唯有凌皓杰也陪著玉蓁蓁停在了半空,見她眼圈通紅,表情已經呆滯在了震驚上,唯有嘆了口氣,隨著她的眼光一齊望向璇璣島大殿,半天才道,「蓁蓁,有些女子,外表柔弱,內心堅強。江師叔就是這樣的人,你別為她難過了,我想我們都應該尊重她的意願。」
「哪有人……自願去死的呢。」玉蓁蓁搖搖頭,生生將眼淚忍了回去。後轉過頭,望向凌皓杰,咬著下唇蹙眉道,「二師兄,蓁蓁也曾經歷過死劫,盡管當時一心向死,可直到最後,心里還是抱著一絲僥幸的。沒有誰會真的想死,所以江師叔她……她是毫無辦法,不得不如此啊!」
「是,蓁蓁你說得對,」凌皓杰頷首,此時此刻,他拋棄了從前一切的胡鬧。正經的模樣與面容上的柔和,還有那諄諄教誨的語氣,都讓人無比的心安,「可是蓁蓁,你也該清楚,人生在世,並非所有事情都是順心順意的。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擇的;既然做了選擇。就該無怨無悔。我想江師叔就是這樣的人,我們臨行的時候,你也該看到她的那個笑容了,蓁蓁,江師叔是釋懷的,因為她了無牽掛了。她已將大任交給我們。我們能夠為她做的,就是完成她的托付,讓她在九泉之下可以心安。不是嗎?」
素日里那個嘻嘻哈哈絲毫沒有正行的凌皓杰,忽然一次性說了這麼多至情至理的話,倒是讓玉蓁蓁一時間有些無法適應,總覺得自己和凌皓杰的角色顛覆了一般。不過很快的,她總算是點點頭,想來凌皓杰說的極對,如今根本不是什麼緬懷的時候,他們面前要走的路,是充滿荊棘,而且還很遙遠的路。她怎可在原地停留太久。
「二師兄,你說得對。」玉蓁蓁終于正色,也先將沉痛深深掩埋,「我們不該辜負江師叔的托付,走吧。」
凌皓杰這才重新露出笑容,對著玉蓁蓁點點頭,後兩個人也趕緊的往後山趕。這番一折騰。想必風花飛與凌波都已經到了後山。帶著這樣的想法,玉蓁蓁愈發的加快腳程,卻在還未到後山之時,已經遇到了匆匆回趕的風花飛與凌波。
風花飛一臉的沉思,在看到玉蓁蓁的第一秒,便開口道,「事情緊急,你與凌波、凌皓杰兩個先進入默大王月復中,之後我帶著默大王迅速趕路,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逍遙派。」
「難道神獸都……」玉蓁蓁一雙眼楮瞪得老大,在路上時候她還在想,神獸力量那般大,怎會輕易被異獸族的人帶走;可見風花飛這樣的神情,看來江天瑜說的一切全都成為現實了。
風花飛長話短說,開口道,「看得出他們也是經歷了一場惡戰,不過後來異獸族還是以琉璃葫蘆將神獸帶走。如今我們唯有迅速回到逍遙派,將江師叔所說之事全數告知,看看爹怎麼定奪吧。」
玉蓁蓁點點頭,聰明的沒有再問,而是先將玉葫蘆交給風花飛,後召喚默大王。幾人被吞入月復中後,默大王再度在一陣白煙後回到玉葫蘆中,風花飛將玉葫蘆系好之後,便急不可耐的運起體內充沛的靈氣,迅速往逍遙派所在的方向趕了去。
***
這不是凌波第一次進入默大王的月復內空間了,關于前幾次的記憶,他倒是還沒有失去。三人進入空間的瞬間,听到幾個璇璣島弟子的驚呼,那聲音中,帶有太多太多的恐懼了,玉蓁蓁站穩之後,忙與凌皓杰兩個上前安撫,半晌才讓那些弟子重新安靜下來。
看著這些被江天瑜守護的璇璣島「遺孤」,玉蓁蓁嘆了口氣,面對仍舊面帶懼色的他們,她肚子里也一萬個疑問,卻如何都不忍問出口。倒是其中有一個長相清麗的女弟子開口,帶著猶疑的口氣道,「這位……師姐,我們掌門,掌門她怎麼樣了?她……怎麼沒來?」
「江師叔她……」玉蓁蓁三緘其口,要她怎麼對這些被江天瑜以命保護的弟子們說,江天瑜已經與璇璣島永存了?這樣悲傷的話,在這樣的環境里,根本無法說出口的啊!
見玉蓁蓁只說了四個字之後,便滿是沉默,而且面色凝重,那十幾二十個弟子也不是傻子,自然都明白江天瑜肯定命喪璇璣島。念及以命保徒的江天瑜,璇璣島的弟子們終于忍不住心底的痛楚,一個接一個的哭了出來,只不過哭聲極低,生怕驚著了玉蓁蓁幾個。
玉蓁蓁見此,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正踟躕著,忽見默大王的小元神從靈草園中跳出來,她忙招呼他過來,後小聲對其道,「您是大王的元神,是否擁有與大王一般的能力?」
小元神點點頭,後又听玉蓁蓁道,「那可否施展催眠術,讓這些璇璣島的弟子們先休息一下?不然,照這樣哭下去,恐怕還沒到逍遙派,他們的體力耗費已經精神上的崩潰,會讓他們吃不消。」
小元神再度頷首,後蹲立在玉蓁蓁肩膀上,張開小嘴,露出小兔牙,一陣陣清麗婉轉的歌聲便傳了出來。那幾個璇璣島的弟子哭聲漸小,後一個接一個的肩靠著肩、背靠著背安詳睡去,睫毛上還沾著幾顆淚珠。
就連一旁的凌皓杰都不可抑制的打了呵欠,好在小元神及時停住了歌聲,不然再一會兒的話,恐怕他也跟著睡著了。玉蓁蓁對著凌皓杰做了個「噓」的手勢,後帶頭往遠離璇璣島弟子的仙泉旁走了去。
凌波雖有些不明所以,但比起這些睡著的弟子,他還是比較熟悉凌皓杰與玉蓁蓁,況且臨進來之前,風花飛也囑咐過,進來要听玉蓁蓁的話,于是便跟著兩人一道往仙泉處走了去。
仙泉的規模倒是比上一次來的時候要大出許多了,之前只是涓涓細流,如今,倒是真的可以稱得上是一眼泉水了。凌波畢竟是錦鯉,見到水明顯比較興奮,躍躍欲試的想跳進去,只是礙于凌皓杰在——他還是對凌皓杰有一種天生的懼怕——不敢如此而已。玉蓁蓁見此,對著凌波笑了笑,後指著仙泉道,「去吧。」
「唔唔唔!」凌波登時對玉蓁蓁好感度大增,後一個猛子就扎了進去,在里面歡樂的游來游去,噴的玉蓁蓁與凌皓杰一臉一身滿是泉水。凌皓杰本來就天生的討厭凌波,此時被他弄得「落花流水」,自然一臉的不開心,不過回頭間,看到玉蓁蓁笑的那樣溫婉,嘴巴上又好像被堵住一樣,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玉師姐真好,和風花飛一樣好……哦哦不對,是和三文一樣好!」凌波一面游著,一面對玉蓁蓁友好的呲呲小兔牙。
只不過這句話,卻始終無法讓玉蓁蓁高興起來。面前的男子,是自己第一個喜歡上的,只不過或許這段初戀,到最後也只是無疾而終,也只是單相思而已。白虎在使用遺忘蠱的時候,曾問過她,為什麼她不使用,為什麼她要獨自面對悲傷;如果如今再問一次的話,她也是同樣的回答。因為回憶太美,她不舍得遺忘,始終都不舍得。
「我們就要回去了,你也……馬上就能見到三文了。」玉蓁蓁這麼說了一句,心里好像被刀狠狠的割了一下,痛得她笑容都有些僵硬。
「唔唔唔!」凌波興奮的打起諸多水花,好像見到于三文是比一切事情都要開心的。
凌皓杰眼見著玉蓁蓁臉上的落寞,忙開口對凌波呵斥道,「鬧什麼!要麼安靜的游你的,要麼回逍遙派之後,宰了你炖魚湯!」
「唔唔唔。」凌波這才稍稍收斂了些,後故意游到離凌皓杰遠些的地方,一會兒沉到水底吐泡泡,一會兒露出頭怯生生的盯著這方。玉蓁蓁一直望著凌波的方向,不知在想什麼。凌皓杰望著這樣黯然神傷的玉蓁蓁,心里的疼痛,不會比她少,只是他知道,玉蓁蓁的心里,已經住下了一個凌波,就連如今的努力是否徒勞,他自己都不清楚。
凌皓杰唯一清楚的就是,無論他做什麼,都絕不違背自己的內心。喜歡,就是喜歡,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做過的那些事情,沖動也好,枉費也罷,他都絕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