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妖人,立即走!」
「你……壞,師父壞……方清秋壞,雪璃……壞,你們都是我的仇人,滾……滾出這里,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少……少貓哭耗子,我,我不用你救,你滾,快滾!」
「泠芷啊……我不想死在你眼前……不過,有雲宿在,一切都會好的……會好的——」
***
「啊——」
風瞿猛地坐起身子,額頭上滿是冷汗。他似乎有些呆滯的四下望望,隔著窗欞,能感覺到初升的陽光照射進來,充滿了溫柔的光輝。風瞿重重嘆了口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這已經是第幾次做這樣的夢了?或許那個時候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夢靨,是一輩子也無法逃月兌的。
風瞿穿好道袍,梳洗罷,望著銅鏡中自己的面容,再度哀嘆一聲,或許夢靨並非是那段悲傷的記憶,而是心底那個永遠無法忘記也不舍忘記的人吧。
才這樣想著的時候,風瞿的眼中忽的閃過一絲警覺,迅速將混沌神劍與楠木葫蘆佩掛上身的同時,他警惕的望著四下,開口間語氣中可沒什麼客氣的味道,「我修仙一派速來與妖族井水不犯河水,今兒個倒也奇了,不知是妖族的哪位想要來會會我這逍遙派掌門呢?」
風瞿話音才落,就感覺到那股妖氣愈發濃烈,並且打背後而來。他倉皇轉身,卻在與來者對視之時,整個人都呆愣原地——來者是個女子,一張白淨嬌女敕的鵝蛋臉上,嵌著一雙靈動的杏核大眼。兩片粉女敕的嘴唇一張一合,喚出的聲音中帶著七分懷念三分驚喜,「風師兄——風師兄,你還活著,太好了!」
「泠……泠……泠芷!」
這是風瞿夢中百轉千回呼喚著的名字,是深深鐫刻在心里的名字,是他一生摯愛女子的名字。他怔怔的望著對面的方泠芷,恍若隔世;年輪並未在她的身上刻下痕跡。好像時間都分外的愛惜她,她與百年前的那個方泠芷,除了衣裳之外,竟是一模一樣的!
「若不是雲朵說了在逍遙派遇到了風師兄,我還一直以為,一直以為……」方泠芷死死咬著嘴唇。當初是她、雲宿與瑾辰親手將風瞿的尸身冰凍,可如今,看到風瞿再度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還做了逍遙派的掌門,這巨大的驚喜從天而降,方泠芷當真覺得,這真是太過美好的事情。
「別,別哭啊!」就算是過了百年,再度看到方泠芷這般,風瞿還是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與眾人眼中穩重的掌門判若兩人,或許,唯有在心愛的人面前。風瞿才能夠真正的活出自己。
「嗯,嗯。」方泠芷掩面點頭,她也知道在風瞿面前哭是有點丟臉,可她當真是喜極而泣,當年以為風瞿死了的時候,她真的是心痛欲絕,甚至覺得人生都了無生趣了。「風師兄,太好了,你還活著,還好好的活著,這真的是太好了。」
「傻姑娘,」風瞿想笑,可嘴角卻重的如何都揚不起來,「我不是好好的麼,別哭了,你一哭,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了。」
方泠芷使勁的擦了擦眼淚,平復了半天的情緒,才重新仰頭對著風瞿看了又看,道,「听雲朵說,是清風道人和龍陽閣主救了風師兄?」
風瞿點點頭,臉上微微帶了些感激之情,「醒來之後,我也不懂為何師伯會救我,我畢竟是那個人的孩子……」說到這里的時候,風瞿聲音中滿是低落,直听得方泠芷心疼。
「這不怪風師兄,」方泠芷不改從前沖動的個性,上前便用力握住風瞿的手,希望能夠給他力量,「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出身,我們能夠做的,就是活好自己。就像如今的風師兄,你已經是逍遙派的掌門,並且把逍遙派發展的很好,你就是我一直尊敬並且崇拜的風師兄,這無關誰是你的父親!」
方泠芷的話,像一陣又一陣的春風,吹過風瞿的心,讓他忍不住熱淚盈眶。後倒是他主動抽出一只手,以手臂遮住了眼楮,後吸了下鼻子,對方泠芷道,「泠芷啊,對不起——那個時候,我說了很過分的話,可其實……我真的……」
那個時候,指的自然就是百年之前,風瞿離世的前一刻。方泠芷釋然的搖搖頭,後道,「風師兄的意思,我都懂,風師兄是想狠狠的傷害我,好讓日後我不至于對風師兄的離去念念不忘。風師兄一切都是為了我著想,這份恩情,我一直銘感于心。」
風瞿點點頭,後又搖搖頭,已經不知該說什麼好。方泠芷卻忽的想起什麼,倒是先對著風瞿拱拱手,後道,「對了風師兄,我可是听雲朵說了,風師兄已經有了個兒子,而且又是罕見的純靈之體。我還沒有恭喜風師兄呢。」
一提到這個,風瞿的臉色可就頗顯尷尬了,他擺擺手,後道,「其實他……」
「其實他的名字叫風花飛,」風瞿與方泠芷正說著的時候,一個男子的聲音插了進來,帶著一股子的漫不經心勁兒,「而且超不受咱們這風師兄待見的,因為他根本就不是風師兄的兒子。」
方泠芷登時帶了些氣惱的表情回過頭去,眼見著雲宿笑嘻嘻的背手而來,立即氣沖雲霄,指著他便道,「喂喂,你什麼意思,我都說了你不許跟著一起來了!我要單獨和風師兄見面!」
「好娘子,為夫怎麼放心把你這個小綿羊交到一個大灰狼手里啊,」雲宿說著,頑皮的對著一臉無奈的風瞿點點頭,後對著風瞿招手道,「呦,風師兄,許久不見,你還是這樣帥氣逼人啊!」
「彼此彼此。」這曾經的七星樓雙美男,見了面之後,氣氛倒是比之前要輕松多了。
方泠芷鼓起腮幫子,見雲宿也不打算走了,便抱起膀子,斜瞥著他道,「你剛剛說什麼有的沒的,還說誰不是風師兄的兒子啊!」
「我可是听當康說的,」雲宿見方泠芷在氣頭上,立即撇開關系,又道,「泠芷,你好好想想,風花飛,花飛,花飛!」
雲宿一連重復了幾遍這個名字,方泠芷開始時候還有些懵,不過很快的,她的雙眼瞪得老大,表情上也滿是震驚,她轉頭,望著笑容僵硬的風瞿,一字一句道,「花飛?他……他是雪師姐和……和那個人的兒子?」
不錯,當年方泠芷曾經說過,雪璃月復中的孩兒,男孩叫花飛,女孩叫花容的。而如今,風花飛這個名字,已經很明顯了。風瞿沉痛的點點頭,後挪開了目光,語氣中多了股頹敗感,「不錯,他並非我的兒子,而是我的……弟弟。」
「怪不得,怪不得雲朵一直說,」方泠芷這才覺得撥雲見月,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一切就都說得通了,「說你對待兒子的方式實在太過讓人無法直視,其實,其實……」
風瞿點頭,接下了方泠芷不忍說下去的話,「其實我實在是恨毒了他,如若不是師伯有恩于我,後將他托付給我,我是絕不願意與他有一絲瓜葛的。」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個時候,這句話說出來,肯定不合適。玉蓁蓁嘆了口氣,後望著風瞿,語氣很輕的規勸了句,「算了,風師兄,他也並不知道這些事情,你何苦總是為難他呢。」
對于這句話,雲宿深以為然,也跟著道,「不錯,風花飛那個孩子,我見過,也有些交集。他的正義感很強,修為又高深莫測,一定不會步上那個人的老路。只要善加引導,他一定會做的很好!」
「你們說的……我都知道,」風瞿有些懊惱的點頭,一臉的矛盾,「可是我就是無法好好面對他,每次一看到他的臉,我就想起那個人之前對逍遙派做出的諸多事情,如果不是那個人的話,怎麼會在百年之前鬧出那樣大的事情?我的親人、師兄師弟,還有師父,又怎麼會離開?還有你,泠芷,」風瞿望向方泠芷的時候,依舊是百年前的深情不變,「你又如何會離開?」
方泠芷的臉一紅,倒是引得雲宿在一旁嘰嘰喳喳開了,「我說風流倜儻的風師兄啊,你這話說的好像我不存在似的,不管有沒有那個人,泠芷都命中注定是我的妻子啊,閑人退散!」
雲宿的雖是玩笑話,不過好歹讓風瞿收回目光,後上前拍了拍雲宿的肩膀,又道,「難得你們兩個都回了逍遙派,正好雲朵也在此修煉,不如把她也叫來,咱們四人來個不醉不歸!」
「啊?」雲宿和方泠芷對視一下,後還是雲宿忍著笑對風瞿開口道,「我說風流倜儻的大師兄,難不成這半天了,你還沒听出來,雲朵已經回去了嗎?」
「什麼?這……這什麼時候的事兒?」風瞿一臉無辜以及毫不知情的模樣,看的雲宿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後雲宿一把攬過方泠芷的肩膀,指著風瞿對其笑道,「泠芷,你瞧,百年不見,咱們風流倜儻的風師兄又加了一項呆萌的屬性呢,真不知是前進了還是倒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