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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醒了?姑娘今日氣色極好,看來是身子恢復得差不多了,奴婢這就喚人過來伺候姑娘起床。」帷幔打起,宮女素婉看著床內明眸半眯的女子,露出了恭敬的笑意。傅思穎慢慢坐起了身子,在素婉的搭扶下下了床,到了桌邊。
「今日天霽了,御花園的梅花開得正好,姑娘要不要去外面走走。」素婉輕輕梳理著傅思穎的長發,看著鏡中女子貌可傾城的姿容,忍不住暗暗一嘆。這般容貌的女子竟會在兩代君王的交替中兩年多都未曾被人發現,不得不說這後宮的爭寵與江山社稷的爭奪一般無二,妃嬪們保衛地位的戰爭雖不若男人們征戰沙場來得鮮血猙獰,卻也平添了無數冤魂,有些地位低下的才女連皇上的面都沒見著,便已香消玉殞,尸骨無存,與她們相比,這傅姑娘算是幸運的了,至少現在她苦盡甘來,便要飛上枝頭,富貴榮華了。
「姩兒醒了麼。」
「醒了,又睡了,女乃娘喂了女乃,哄了一會兒就又睡著了,姑娘要過去瞧麼。」
「罷了,省得鬧了他。」傅思穎答得有些恍然,直到這時,她都依然無法相信自己與這孩子竟然活下來了,皇上非但沒有治她的罪,反而下令重修了秋心閣,要立她當妃子,這一切對她來說太不真實,她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場夢,又或者,幸福還沒到手,夢便又會破裂了……
「皇上一早就讓人送來了好多東西,喬喜公公說,皇上讓姑娘安心靜養,不要擔心任何事情。」素婉邊說邊將手中衣衫給傅思穎套起,看她那白皙的皮膚在榴紅色的廣袖裙映襯下愈發顯得剔透,禁不住出聲嘆道︰「听說這廣袖流仙裙宮里一共就兩套,一套給了長生殿的如妃娘娘,另一套皇上便給了姑娘,如妃娘娘如今身懷有孕,在宮里地位無人能比,姑娘卻能獨得皇上垂青,當真是……」
「呵……」傅思穎突然出聲打斷了素婉的話,帶著一絲難言的苦澀低笑道︰「獨得皇上垂青,你見過皇上來看過我嗎?自我進了這凌華殿開始,便一直孤零零的住在這里,除了你們與送東西過來的喬喜公公之外,有誰見到皇上來過。」
「奴婢听說是邊境戰事吃緊,皇上定是——」
「我甚至……不敢肯定這是不是一場夢,在這宮中苦苦掙扎的兩年多來,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凡事都不能依靠他人,若要出人頭地,便什麼都得靠自己!」本還透著哀怨的話語到了最後竟不由自主的帶出了一絲戾氣,傅思穎伸出雙手,慢慢撫上了自己的眉目,看著鏡中女子那少人能及的容貌,突然冷嗤一聲拔掉了素婉精心裝扮的步搖。
「姑娘!」素婉大驚失色的看著傅思穎,見她冷冷不說一話,忙雙膝一跪,伏叩在地︰「是奴婢說錯了話,姑娘別生氣,奴婢以後再也不敢多嘴。♀」
傅思穎將手中的步搖往那鏡前一丟,返身站起,道︰「不關你的事,你只記住,這些話你也就在這凌華殿說說便罷,我在宮里兩年多,知道有些事情不是看似那麼簡單,你若有心跟著我,便謹言慎行,處處小心,省得好日子沒過上,便端端的沒了性命,去,另尋一身衣裳給我換了。」
傅思穎那話一出,素婉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在這凌華殿的數日以來,傅思穎言語不多,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氣度,令伺候她的宮女們皆感到遙不可及,在旁人看來,她容貌那般月兌俗,心也當如明鏡一般不染佛塵,誰曾想,這仙一般的人兒也如世俗之人一樣,有著深藏不露的心機。
「奴婢知道了。」抬眸望著眼前那靜靜站立的女子,素婉一瞬間竟有了不寒而栗的感覺。
這看似溫婉柔弱的外表之下,不知究竟藏了一顆怎樣的心!
「縴蕙還沒回來麼。」換了一身淡雅之色後,傅思穎蹙眉問向了素婉。
縴蕙是每日早起負責去太醫院為傅思穎拿藥的宮女,今日大雪停歇,陽光明媚,讓傅思穎動了想要出去走走的念頭,她平日里吃得不多,早上更是不大用早膳,但獨獨那藥,卻都是按時喝下。
皇上立妃之日就在眼前,她可不想因為身子不適而白白錯失了機會,皇上現在不來看她,卻並不代表以後不會臨幸于她,所以,她決不允許自己的身子出絲毫紕漏。
素婉見她發問,又見她對鏡整裝,知道她有了出門的念頭,忙回身去拿了厚雪披風,道︰「想來就回了,去了好一會兒了。」
話音剛落,便听門外傳來了「嚶嚶」的哭聲,素婉面色一變,正待回身呵斥,傅思穎卻已先她一步轉出了門去。
縴蕙站在殿外長廊處,正捂著臉低聲抽泣,傅思穎到她跟前拉開她的手瞧了瞧,冷冷一笑,道︰「看來有人已捺不住了,哭什麼,旁人打你,你便打回來就是。」
縴蕙只是個小宮女,哪有膽子听她說那個,登時慌了手腳跪在地上哭道︰「姑娘恕罪,是奴婢笨手笨腳,沖撞了如妃娘娘身邊的壁茹姐姐,還失手打翻了姑娘的藥,壁茹姐姐這才教訓了奴婢;奴婢看藥沒了,匆匆忙忙跑回太醫院想讓張太醫重配一副,可張太醫被如妃娘娘叫去把平安脈,奴婢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沒辦法,只好回來向姑娘來請罪。」縴蕙說完往下一伏,哭得更加傷心。
傅思穎听罷于原地站了許久,突然腳步一動,轉身向內,邊走邊道︰「素婉將方才那衣服拿出來給我換上,叫上澄海,再帶上幾個宮女,咱們去御花園走走。」
素婉見她面色不善,忙狠狠的瞪了縴蕙一眼,然後緊跟而上,小聲回道︰「姑娘方才才說,需處處小心……」
「有些東西可以忍,有些東西卻萬萬不能忍,一旦有一個奴才爬到了我的頭頂,便會有更多的奴才仗著主子的勢力挑釁生事,她自然是因為主子的地位高過我才這般有恃無恐,可我也要她知道,奴才就是奴才,就算她攀著高枝,也要看她的主子穩不穩得住根!」
「哎,主子,主子您慢點,小心路上滑,哎呦我的爺 !要了奴才的命了!」御花園中匆匆走進兩道身影,寶住哭喪著臉一路小跑的跟在闔瞳身後,看著他那晃蕩不穩的腳步,心差點蹦出嗓子眼來。
昨夜皇上將他的主子帶到寢宮里折騰了一夜,到早又鬧了半個時辰,方才才放出了宮來,出來時那臉色要多嚇人便有多嚇人,寶住跟在身後,生怕他體力不支便倒在了路上,要是磕了踫了,他便是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用的。
闔瞳卻絲毫不肯減慢腳步,他現在只想快點離開御花園,離那人越遠越好,他不知道劉劭康究竟安了什麼心,明明凌華殿里有那麼一個與畫像相似之人,他為何還是不肯放過自己,要一遍又一遍的凌辱折磨自己,讓人痛苦難堪。
他想要逃離這個皇宮,想要離開這一切,可劉劭康那在耳邊撕扯時所說的話語卻牢牢壓制著他的念頭。
「你敢走,敢死,朕都要你的九族來為你陪葬!」
便是那麼一句短短的話語,讓他連死的資格都被奪去,他越是掙扎,那人便越是興奮,那種痛入骨髓的恥辱讓他生死不能,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心中的仇恨才更加壯大。
活著,只有活著才能報仇!只有活著才能將自己所受的一切還擊回去!
無論是劉劭康,還是那個從未謀面卻讓自己背負痛苦的人——無瑕!只要有一絲一毫的機會,哪怕賠上自己的性命,自己都會毫不猶豫的將他們拉下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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