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城絕戀 第四百六十九章 君家個個是麟兒

作者 ︰ 柒鑰

更新時間︰2012-11-08

同福客棧開在成樂西街最繁華之處,當初佟掌櫃帶著小侯爺信箋來此,本只指望著能多給些銀兩,好讓他帶著小石頭做個小本生意,安身度日,卻不料那周副將在看了信之後,轉天就帶他們到了這鋪子,整個的給買了下來,如今生意興隆,財源滾滾,讓他做夢都能笑出聲來。

「佟掌櫃的,客棧中可有個奚昊公子來投宿的?」祥瑞甩去滿頭的雪花,剛入了門便急急的沖著佟掌櫃的叫道。佟掌櫃的還未反應過來,就听小石頭在旁道︰「祥瑞,你說的可是那兩位俊俏的公子麼?」

「對對對,一個特別高,一個個子十分小巧

「在樓上天字號房間呢,許是在休息,哎——??」見祥瑞抬腿便往上跑,小石頭忙不迭的跟上去,口中叫道︰「客人在休息呢,祥瑞,你做什麼!」

祥瑞心急如焚,根本不搭理小石頭的叫喊,到了天字號房便開始砸門。

「奚昊公子可在?小的是保和堂的伙計祥瑞,求公子去救救我們家小姐,公子,公子開開門

奚昊因整日趕路,已經十分倦怠,此刻正窩在纏綿懷中睡得香,那砸門聲驟起,嚇得他雙眼一睜,霍然而起,見纏綿也是睡眼惺忪,忙起身道︰「我去瞧

纏綿卻伸手將他一拉,裹在了被子中,道︰「天太涼,我去

奚昊听那敲門聲急,門外之人言語中夾雜著保和堂三字,心頭一個激靈,想到或許是那產婦有事,待纏綿披衣下地之後,他也急急的穿了衣衫,跟在了身後。

門一打開,見果真是那藥鋪的伙計,又見他臉上神色焦急,奚昊心頭一凜,道︰「可是產婦有事?」

「是是是,穴位按了,卻不知怎麼便卡住了,大人孩子都折騰了許久,怕是撐不住了,公子若精通此道,求馬上跟我去一趟,否則孩子要保不住了

「等等見奚昊听罷忙忙的便往外跑,纏綿返身拿了大氅緊隨其後,邊走邊給他披上,道︰「小心涼了

三人出了門,直接騎馬便跑,騎了一段,見越來越偏僻,纏綿不禁眉頭一皺,揚聲問道︰「還有多久?」

「轉角便到!」

轉過一道彎,果然便見到了一座十分大的園子,那園子的大門早已打開,兩道身影正站在門外翹首企盼。

「來了來了小蝶兒撐著傘,手指那冒著風雪疾馳而來的三人大叫道。

當那人的身影躍入眼簾,白歌月心中大石瞬間落地。

「昊兒!」

那叫聲將奚昊打得一愣,繼而看見站在風雪之中的竟是自己的娘親,不禁欣喜的回道︰「娘親!」

白歌月伸手扣住了奚昊的手將他一扶下馬,不及多說,急急的便往內走,而奚昊在看見她的那一剎那,便明白了那此刻受著陣痛折磨之人是誰了。

「何時開始的?」

「來報信的時候剛到了巳時

「現在當到了申時,已經這麼幾個時辰了,莫非是異位?」

「安太醫從始自終皆在,若是異位他當知道

奚昊不再說話,進了屋,他先看了看佰茶的臉色,然後扣住脈息細細探查。

「安太醫何在?將公主平日里喝的藥方給我說說奚昊手中不停,口中問道。

安然一直都在門外,見夫人迎進門的竟是如此年輕的一個公子,不禁暗自叫苦。這麼年輕的一個少年郎,縱醫術再好,也不可能有回天之術!然此刻見他進門之後做事有條不紊,絲毫不亂,那本顯著稚女敕之色的臉上竟十分嚴肅,不禁心頭微微一凜,走到身旁將藥方細細道出。

奚昊听罷眉頭鎖得更緊。

事出必有因,若什麼都正常,瓜熟蒂落乃自然定律,這孩子卻為何在母體中下不來?

「佰茶,你可听好了,我一會兒以銀針過穴,陣痛定會加劇,你要用力,否則孩子定會保不住,你可能夠做到?」奚昊在佰茶耳邊喚著她,鄭重的囑咐道。佰茶听到說話聲,雙眼微微一睜,然後虛弱的點了點頭。

「奚昊哥哥……」

「我在這里,娘親也在這里,我們都在陪著你,你月復中孩兒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間,無論怎樣,你都不能卸了力,听到了沒有!」

佰茶再次點了點頭,奚昊見狀不再遲疑,回身看了看眾人,道︰「留兩個穩妥的婆子,安太醫留下,其余人皆退出屋去

從懷中掏出銀針囊一順打開,奚昊示意娘親安撫佰茶,然後與安然同時針灸至陰.穴,見安然有些畏縮,奚昊眉頭一皺,道︰「只管做,入針深度與我一致

「是安然擦了擦額間汗珠,見奚昊如此鎮定,不禁暗暗在心中鄙夷了自己一把。自己鑽研醫術這麼多年,竟還不及一個小兒來得鎮定,再看他入針的手法竟十分純熟,愈發揣摩不透他的身份。

「啊——」佰茶突然感到月復部強力收縮,不禁伸手狠狠揪住了被褥。

「好孩子,用力!」白歌月在旁抓住了她的手,那兩個婆子見狀忙俯身去瞧,宮縮加強,孩子的頭若方才一般顯現,卻在頃刻之後便滯留不動了。

「怎麼還是這樣那兩個穩婆已經大汗淋灕,奚昊見狀走到佰茶身旁去觸及月復部,那孩子的手腳隔著肚皮能清晰的感受到,發覺孩子已經入盆,卻不知何故如此生不下來,奚昊屏氣凝神,細細判斷著位置,然後突然抽出一根銀針,對準指尖點到的位置一扎,佰茶感到月復中孩子微微一動,然後一陣陣痛襲來,那孩子的頭終于生出,穩婆見狀忙手托孩子的頭輕輕一個旋轉,孩子的身子便整個的出來了。

「出來了出來了,恭喜夫人,是個小公子經受了這麼長時間的折磨,便連穩婆都忍不住喜極而泣,剪斷臍帶後將那孩子小腳一提,啪啪兩巴掌拍在上,當那嘹亮的第一聲哭聲傳來後,佰茶整個人松懈了下來,昏昏沉沉的便要睡去,白歌月卻一把將她搖醒,道︰「還不能睡,胞衣未出,還得再等等

剩下的事情穩婆自會處理,白歌月將擦得干干淨淨的孩子抱在懷中,見他在一哭過後便安靜的閉著雙眼,不再哭鬧,肥嘟嘟的小嘴卻不時的嚅動一下,讓人忍俊不禁的想要發笑,心頭順暢了,便不禁展了眉頭,笑道︰「你個壞小子,可沒少折磨你娘親,真該狠狠的打奚昊與安然則出了門去,門外眾人在听到孩子的啼哭時都已經歡呼雀躍,奚昊此刻才輕輕吐了口氣,感到有些倦怠甩了甩頭。方才那一幕令他後怕,雖然在屋內他十分鎮定,然到了門外,看見纏綿的那一剎,他的身子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然後雙手一伸,抱住了纏綿的身子,將頭深深埋在了他的懷中。

「奚昊?!」

「嗯奚昊低低應了一聲,卻不說話,纏綿只道他疲憊,卻不料胸口漸漸潤濕,才發覺他居然躲在自己懷中哭泣。

「怎麼了?」纏綿有些擔心的握住他的雙肩,將他拉離,然後緊緊的盯著他。

「生孩子好可怕——還好你不用經歷這些——」

那話一出,纏綿當場石化,奚昊卻淚眼婆娑,不停的拿他的胸口蹭眼淚。

「你這小腦袋瓜里面都想了些什麼?」見眾人皆望了過來,纏綿哭笑不得,尷尬得左右不是,而那安然在看見奚昊此時模樣時驚得差點掉了下巴。

他方才施針之時極有氣勢,說話行事皆讓自己嘆服,然現在……

竟還是個孩子性子!這人究竟是誰?醫術如此高者,名聲自當響亮。

「昊兒!」佰茶現在已經無礙,孩子也平安,白歌月終于緩過神來,此刻出了門,忙不迭的便到了奚昊面前,先是看了看他,然後雙手伸出,將他緊緊一抱︰「我的昊兒,娘親讓你流落在外,受苦了

那話一出,奚昊的眼淚愈發止不住,想到當初白炎受傷昏迷,自己孤立無助,一人在相府中受盡武飛雲的欺辱,從不知世間險惡為何,到憑一己之力于刀光劍影之中逃命,如此種種當真不能回想,若非當時纏綿找到自己,出手救了自己,自己現在或許已經不在人世。思及此,便不由自主的抬頭去看纏綿,眉目之間漾著情深,無法掩飾。

「這麼大的人還老是哭鼻子,也不怕被人笑話纏綿見他眼中透著柔情,不由得心底一暖,竟也忘了避諱,伸手便去拭他眼角淚水,白歌月這時才細細去看纏綿。

方才出來時是自己眼花麼,似乎看到奚昊竟是被此人擁在懷中一般,此刻又見他二人行為親昵,白歌月心底便是一咯 。

「這位是?」揚著尾音,白歌月不去望奚昊,只直直盯向了纏綿。

「在下纏綿,是——」

「娘親,佰茶妹妹現在無礙了,昊兒開個方子為她調理,她現在是月子中,咱們還是不要擾她清淨為好奚昊急促的打斷了纏綿的話,然後去旁邊的房間尋了紙筆開好方子,交到了安然手中︰「有勞安太醫了

安然見他轉身要走,不禁急追了幾步,道︰「公子留步,可否容在下一問

奚昊聞言住了步子,回頭望著他,道︰「請說

「那個,公主的情形,究竟是怎麼回事?」

奚昊這才回望了那房間一眼,然後苦笑道︰「其實無事,只是孩子在月復中手上纏了臍帶,方才我扣壓時發覺孩子臂上有索狀突起,胎兒在月復中最為常見者便是臍帶繞頸,偏這小子是繞在了手上,我用銀針刺激了他的穴位,新生孩兒或許痛覺不敏感,然穴位刺激自身,反應十分直接,還好一動之後便擺開了束縛,否則這小子真不知要折騰他娘親到何時

奚昊一番話將安然說得目瞪口呆,孩子尚在月復中,他便能靠模索取其穴位,當真是神乎其技。

「公子究竟是何人……竟有這般醫術……」

听安然又問,奚昊微微一笑,道︰「奚昊自幼習醫,三歲能辨百草,婦人生產則是因一次有人上島求助,奚昊卻因生產污穢,所以不曾習得,致使那婦人差點沒命,還好爺爺將其救下,才沒讓奚昊成為罪人,自此之後我便跟隨爺爺學習,細細揣摩,也明白了行醫者不能因自己的一時喜惡而罔顧醫德,今日方才能保得她們母子平安

「敢問公子的爺爺是?」

「神醫鬼谷子

瑯嬛閣中所有物品一應俱全,丫頭婆子們也皆留了下來,白歌月在細細叮囑之後,帶著奚昊纏綿和詩語祥瑞離去。

安然站在門口,看著那馬車沒入雪幕,不禁輕聲一嘆。

神醫鬼谷子竟有嫡傳,還是他自己的孫子,如此年輕便一手醫術無人能及,當真是前途無量吶。

馬車內的氣氛有些奇怪,白歌月許久未見奚昊,白炎又一直不在身邊,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一個兒子,當真讓她歡喜得不行,可偏偏在看到纏綿之後又覺得心里堵得慌,因懷疑他二人的關系,所以這一路只是抓著奚昊的手,卻不說一句話。

奚昊十分不安,雖說見到娘親心里高興,可是,又不知該怎麼對她說自己與纏綿的關系,是以在旁坐立不寧。纏綿見他不安,也不說話,只是微微一笑,靜默不語。

「昊兒,可是累了?為何手心全是汗白歌月已經發覺了奚昊的緊張,卻不挑明,只輕聲問道。

「孩兒,孩兒,是……」奚昊緊張得語不成句,看了看白歌月,又看了看纏綿,然後拼命的咽了口口水,雙眉蹙得緊緊,臉頰也開始泛紅,模樣頗為可憐。纏綿在旁看見他那模樣,心底生起了疼惜,心痛他的不安與惶然,更不忍心他再受折磨,遂輕輕一清嗓子,道︰「夫人,晚輩有話要說

奚昊雙眼一瞪,沖著纏綿著急的一搖頭,正此時,馬車輕晃了一下,停住了。

「夫人,侯府到了祥瑞在外揚聲道。

「到家了,咱們先下車吧因纏綿的態度,白歌月心底愈發不安,又見奚昊著急的模樣,更加害怕印證了自己心中猜想,是以打斷了纏綿的話,拉著奚昊率先下了車去。

進了大門,祥瑞駕車離去,奚昊被白歌月拉著急走,纏綿在身後卻再次出聲道︰「夫人,晚輩有話要說,請夫人停步一听

白歌月霍然回身,見他態度不卑不亢,神情十分鄭重,遂側目對詩語道︰「你先去備房間,再吩咐晚膳,昊兒喜食清淡,讓膳房多做點好吃的

詩語極其伶俐,早就看出這其中有所不妥,此刻一听,忙道︰「奴婢帶公子先去房間

奚昊本不想走,卻又實在害怕面對這般情形,一听詩語的話,竟若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也顧不上纏綿,拔腿便跑。

知道他心中惶然,纏綿只是微微一笑,待他身影隨著詩語消失,才雙手一拱,對著白歌月恭敬的一揖,道︰「晚輩希望夫人能讓纏綿照顧奚昊,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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