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07
保和堂的小學徒祥瑞一見詩語急匆匆到來,趕忙迎了上去,詩語也不說話,下馬便往鋪子里走,祥瑞先是瞧了瞧街道,才一伸手拉了馬進了邊門。
奚昊與纏綿跟著到了那條街道,卻四處都不見方才那姑娘的身影,雪花很大,遮擋了視線,見人找不到,纏綿拉住奚昊道︰「那姑娘或許回家了,否則怎會連馬兒都看不到了
奚昊搖了搖頭,否定了他的話。他看過那方子,知道那藥必定是立刻要用,而那姑娘定是去藥鋪抓藥才對,思及此,不禁抬頭四望,見不遠處一家鋪子標了藥鋪特有的記號,遂一指那處,道︰「那有個藥鋪,想來是去了哪里,咱們便跟去瞧瞧,若果真不見,便回轉了
纏綿不忍拂了他的意思,只好跟著到了那處,抬眼一看保和堂三字,才知果真是一處藥鋪。
抖去身上雪花,兩人進了門,保和堂的小伙計連忙迎了上來,道︰「兩位公子,可是要買點什麼藥材?」
奚昊也不說話,只抬頭去瞧那密密麻麻的藥櫃,見品種繁多,更兼有許多珍貴藥材一應俱全,不禁露出了欣喜之色,纏綿在旁看他那興奮的模樣,忍不住一笑,道︰「我們是來尋個人的
「哦?」
正說著,祥瑞從門外走入,一听那話,將那小伙計支開,問道︰「兩位公子來尋何人?是咱們保和堂的伙計還是學徒?」
「不是,我們來尋一位姑娘!」
祥瑞一愣,有些不解的望著奚昊,而奚昊在說完那話之後見他眼帶疑惑,忙急急解釋道︰「是方才從那邊街道過來的一位姑娘,騎著馬,拿著一張藥方,十分著急的模樣
祥瑞一听便知他們尋的何人,心底不禁暗暗起了警惕之心。
他們所尋的定是侯爺府中的詩語姑娘,詩語姑娘是侯爺夫人的貼身丫頭,夫人這幾個月常常令人來此抓安胎藥,曾說過此事一定要保密,這事也只有自己跟掌櫃的知道,現今突然出來這麼兩個人打听侯爺府的事情,怎能讓人不起疑。
「對不住了兩位,咱們這今日還未曾有客人,或許兩位說的姑娘去了別家藥鋪,小的幫不上忙,兩位請了祥瑞說完拱手一揖,下了逐客令。
奚昊見他這幅模樣,心頭有些焦急,卻又礙于自己與那姑娘素不相識,既不知道她的姓名,也不知道她的來歷,見祥瑞如此說法,只好望了纏綿一眼,然後對那祥瑞道︰「我們要去西街的同福客棧,你若是見到那位姑娘,告訴她,產婦的至陰.穴有催生功效,讓大夫以銀針灸之,若還是不行,便來同福客棧找我
祥瑞听他說得頗有條理,又奇他如何知曉那詩語姑娘過來是有與生孩子有關的事情,卻依然防備于他,見他二人轉身欲走,躊躇了片刻,才在身後問了一句︰「若,若到了同福客棧,卻說找誰?」
纏綿拉著奚昊出了門,悠悠道了一句︰「說尋奚昊公子便是
待兩人不見,祥瑞才一挑簾子入了後院,見掌櫃的正在親自煎藥,詩語站在一旁急得不行,看他進門,道︰「怎栓個馬還這麼久,今兒個你別接了別的活兒,咱們園子那邊的主子今天要生了,你現在趕緊的將藥材都備上一份,用馬車裝好,等我熬了藥一並跟了過去
祥瑞听她說得急,心頭一驚,才知果真如方才那俊俏小公子說的一般,竟真的是園子里的主子要生了!又見詩語這幅火急火燎的模樣,想來定不是順產,也不知情形如何,遂清了清嗓子,準備將此事告知詩語,不料詩語一回頭看他竟還站在原地,不禁揚聲道︰「你今兒個是怎麼了?咱們園子里藥材未齊,你趕緊的去備藥了,還杵著做什麼——」
祥瑞被她一吼,登時慌了神,也沒再說話,返身便出了後院,到了櫃台處張羅著小伙計備藥材,待一切都辦妥,詩語已經掄了熬好的湯藥出了門,待上了馬車後,祥瑞大喝一聲,向著瑯嬛閣的方向而去。
屋子里的幾個穩婆皆已經精疲力竭,安然在外也是急得無措。
這是怎麼說的,公主的胎位一直都很正,並非異位,就算是孩子提前出生,也總不會如此生不下來。
不知是哪兒出了紕漏,便連經驗豐富的穩婆都沒了主意。
「究竟是怎麼回事——」看著佰茶痛苦的模樣,白歌月實在兜不住,發起了火來。
「夫人息怒安然站在門口哭喪著臉抹著冷汗道︰「孩子的胎位是正的,卻不知為何一直下不來
听了安然的話,白歌月以征詢的目光去望那幾個婆子,見她們皆點頭稱是,不禁鼻間一酸,摟住了佰茶的頭落下了淚來︰「孩子,你趕緊出來吧,不要再折磨你娘親了,出來後任你如何折騰都隨了你,咱不讓娘親受罪了好不好,好不好……」
佰茶無力的睜著雙眼,想要伸手去拭姨娘臉上的淚水,卻發現自己連抬手都已經不能。
疲憊,那陣痛一陣接著一陣,可是,自己卻絲毫都使不上力了。
弓,你在哪……
佰茶好痛,好痛吶……
「啊——」那叫聲碎裂人心,令屋內屋外的人都慌了手腳。
「來了來了,藥來了——」詩語一連迭聲的從外奔入,手中抱著厚厚的棉布,因為是連藥罐一並帶來,為了防止藥汁傾斜,她一路都將之摟在了懷中。
「給公主喝了藥,讓她稍稍歇一會兒,這藥有催生功效,瞧瞧喝完之後宮口可開安然在門外來回走動,不時的揚聲囑咐著屋內。祥瑞正幫著往院子里搬藥材,听安然開口,突然想到了奚昊所言,忙走到安然面前,道︰「安大夫,可否能用針灸至陰.穴催生?」
安然腦中本還一片混沌,听了祥瑞的話,眼中一閃,大聲道︰「對啊,穴位催生,比藥物更加直接!該死該死,我怎麼沒想到!」話說完,他返身便跑,到了自己房中拿了銀針包出來,又回到屋子外,道︰「夫人,請容我為公主針灸一試!」
「趕緊進來!」白歌月也已經心力交瘁,一听安然的話,忙讓他進了屋子。
祥瑞十分緊張,因為他記得那公子曾說過,若是針灸還不行,便讓人去同福客棧找他,此刻這安大夫進去了這麼一會兒了,也不知情況究竟如何,又等了一會兒,听屋內佰茶聲音又起,顯見十分痛苦,他不禁緊張得腳肚子都抽搐了起來。
這女人生孩子當真便若死過一回,這般景象讓人不忍看,不忍听。
「使勁——使勁——」
「我看到頭了,別憋回去,再用把力——」
婆子們急切的聲音傳出,祥瑞發覺自己手腳發軟,連站都快站不穩了,他心頭突突猛跳著,到了欄桿旁靠著柱子一蹲,軟在了地上。
「別拽,卡住了,怎麼回事——」聲音中透著慌亂,雖然以銀針針灸至陰.穴,孩子眼見露了頭,卻不知為何便卡住了,怎麼都出不來,而佰茶此刻竟因疼痛而昏死了過去。
小蝶兒「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白歌月也變了臉色,安然則愣愣的癱在地面,雙手抖得止不住。
「夫人,夫人——」婆子們的呼喚讓白歌月的雙眼一動,她有些茫然的回過了頭,看著那些婆子們在沖著自己大叫,卻因腦中轟響,一句都听不清。
「夫人,夫人,下決定吧,是保大人還是孩子,夫人——」
耳中的回響終于散去,白歌月呆呆的低頭去看佰茶,卻顫抖著雙唇無法出聲。
「孩子……保孩子……」或許是母性的本能,佰茶這時竟又幽幽的回轉了氣息,她虛弱的望著白歌月,道︰「姨娘……救我的孩子……保孩子……」
白歌月的淚水嘩然而落,她看了看佰茶,又看了看那鮮血染紅的床褥,狠狠一咬呀,道︰「保大人!」
「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佰茶瞬間哭喊了起來,她死命的拽住白歌月的手臂,見她別開頭不看自己,又伸手將自己的肚子一捂,道︰「我要我的孩子,誰都不許踫我的孩子——」那聲音透著無限的悲切,將所有人的心都撕裂了。
「夫人,夫人——」祥瑞奔到門邊重重一敲,道︰「或許還有辦法,夫人,方才有位公子說過,若針灸了穴位依然無法生產,便去同福客棧找他,夫人,那公子似乎精通醫道,夫人不如讓人去找找他
「何人?!」白歌月听罷身子一站,幾步到了門邊將門一拉,急聲問道。
病急尚且亂投醫,現在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她都不會放過。
「是一位俊俏的公子哥,似乎是看到了詩語姑娘手中的藥方,一路追到了咱們藥鋪,我沒敢告訴他什麼,那銀針針灸穴位的方法也是他交代的
「去,馬上去,將人尋來
「是祥瑞應著拔腿便往外跑,到了門口又听白歌月叫道︰「可知他的姓名?」
祥瑞沒有停下,邊跑邊道︰「說,尋奚昊公子便是!」
白歌月听了那名字,驟然將頭一仰,落下了淚來。
奚昊,好孩子,若果真是你,佰茶母子便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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