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本草 【107】別太執著,他不心疼

作者 ︰ 風語風格

「客氣。」女子淡淡一句,她跨過足底的尸體,抬步就要往前走,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咬牙切齒的罵聲,「你這臭婆娘給我站住!媽的,那劉老三欠下的賭債,願意用她婆娘償還,你插什麼手?今天一定要殺了你,為兄弟們報仇!」

那人說完,已有二三十壯漢將女子團團圍住,眾人手中各執兵器,一窩蜂的涌上,都是直取性命。

那女子失了兵器,手無寸鐵,除避讓外,出手也是毫不留情。

那些跪在地上的都是些平民百姓,他們瞧著眾人合圍女子,雖看得心驚膽戰,無奈許多想挺身而出的漢子都是莊稼漢,除了能揮舞鋤頭和鐮刀,再無所長。

眾人都替女子捏了一把汗,好在女子武藝超絕,空手奪白刃,慢慢的化守為攻,倒下的成年漢子越來越多。

但女子前番以一己之力將一窩盜匪盡數剿滅,雖未受傷,但此刻遭眾人四面圍攻,狀態已不如先前。另一方面,之前是女子要取別人性命,對方多數想著自保,而眼下是敵人要取她性命,出手皆是直取要害。

所謂寡不敵眾,女子雖擊殺數人,自己身上也難免挨了幾刀,最後剩下的幾人看著情勢不妙,其中一人暗中放冷箭,女子接連閃避,但到底還是被一枝冷箭射入後背。

女子身形一滯,便有雪亮的長刀劈面砍來,烈蒼郁站在幾丈外的空地上,他手一揮,指尖輕彈,那舉刀割喉的大漢忽然像是有什麼剜入胸口,他淒厲的哀嚎一聲,整個人像是散架的木偶,身形詭異的倒下。另外幾個對女子痛下殺手的壯漢,也紛紛栽倒在地。

女子僵直而立,緩了緩,她將手伸向背後,動作沉著的將箭拔出,然後面無表情的棄之于地。

烈蒼郁看著從自己身旁擦肩而過的女子,他微微轉身,目光瞟一眼那被鮮血染紅的背影,表情捉模不定。

天空莫名的下起了雨,寒風淒淒,冷雨蕭蕭,冰涼的雨水落在人的身上,就如許多的密刺扎進血肉,一撥撥的疼痛,侵襲周身。

烈蒼郁看著前方行走在風雨中的女子,她肩背挺直,衣衫上的血污早已被雨水沖散,她踽踽獨行,身姿孤絕而冷峭,像是一朵開在崖壁上的野薔薇,有些寂寞清寒,卻又冷艷無雙。

那樣的女子,有點讓人……烈蒼郁想著應該用怎樣的詞語來形容心頭涌起的感覺,不是情,不是愛,那是……

推開宅院的門,手執青竹傘的白衣青年正向外走出,看到被雨水淋得濕透的女子,他目光定了定,「你又受傷了?」

烈蒼郁微微頓住腳步,只見那白衣青年將手中的傘遞給女子,而後轉身離開。

夜幕低垂,雨勢漸停,一燈如火的屋內,顏初將手中的玉瓷瓶遞向女子,「這是九花玉露丸,可內服,可外敷,隨你喜好。」

女子不接,只道,「這種絕世良藥,樓主還是自己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顏初將瓷瓶放在桌子上,轉身向外,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停了一下,「我能給你的,也只有這些了。」

女子望著那扇開啟又合上的門,沉默許久,她從床頭拿出一個石錦盒,打開盒蓋,里面堆放的都是一些細瓷瓶,她伸手拿著桌上的瓶子,捏在掌心里細細摩挲,最後也慢慢的放進盒子里。

隨著兩道叩門聲,烈蒼郁從屋外推門而入,女子抬頭,看清對面的人後,她眼里亮起的光芒一閃而逝。

「出去。」女子懷抱著盒子,嘴里只冷冷的吐出兩個字。

「我會出去。」烈蒼郁隨手關上門,然後他走近女子,攤開的手掌間是一樽色澤通透的碧玉瓶,「這是宮廷御藥雪珊瑚,同一些江湖丸藥,不可相提並論。」

女子緊緊的抱著盒子,「說完了就出去。」

烈蒼郁掃一眼盒內的物事,半晌,淡淡道,「留不住的,即使抱的再緊,也不是你的。」

他伸手將碧玉瓶放入盒中,卻被女子挑起,扔了出去。烈蒼郁沒有惱怒,他神色一派從容,片刻才道,「別太執著,他不心疼。」

接連幾日的晴天,積雪化盡,土地又變得結實干燥,紅日慢慢落下山頭,百草蹲在院子的臘梅樹下,興致勃勃的撿著落地的花瓣,她一顆顆的拾起,然後放入手中的布袋。

顏初走過來,「你撿這些,是要做什麼嗎?」

百草听到顏初的聲音,她拍拍手站起來,翦水雙瞳里浮著神秘兮兮的笑意,嘴上卻是滿不在乎道,「我就撿著玩呢!」

顏初揉揉她的頭發,「不是叫你這幾天都躺在床上,不要亂動,怎麼不听話呢?」

百草眼楮左右看了看,只是低頭不語。

「腳現在怎麼樣了?」

「好一些了。」

「能自己走路嗎?」

「這個……」百草表情有些心虛,聲音細如蚊吟,「也不是完全不能。」

院落的長廊下,面容清冷的女子,視線長長的凝著白衣青年,只見他彎腰抱起少女,少女的下巴抵著他的肩頭,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是明亮閃爍的笑意。

烈蒼郁看一眼身側的女子,「你,可以學著點。」

夕陽從天際灑下薄薄的金光,夕陽下的女子,杏臉桃腮,嬌柔柳腰,氣質干練而又美貌動人。她低眉斂目,沉默不語,整個人像是一樽豐姿絕世的冰冷玉雕,有些讓人移不開眼楮。

烈蒼郁收回視線,目光落在遙遠的天際,「不放棄,就不會有新的遇見。做一個柔弱的女子,會有人喜歡你微笑的樣子。」

黑暗彌漫天際,萬家燈火相繼點燃,樣式簡潔的桌案前,百草晃著男子的胳膊,「顏初,你相信我,好不好?雖然我不能一下子就像月姑娘那麼能干,但是我會一點點的學。你就讓我幫你做點什麼,好不好?」

「不是我不肯,而是江湖莫測,我不希望你遭遇危險。」

「那月姑娘怎麼就可以,你不放心我,是不是覺得我比較沒用?」

「她在江湖磨礪多年,才能獨擋一面,而你涉世未深,又心思單純,容易……」

「我不單純!」百草立即反駁,「其實,我是一個很有腦子的人。」然後,她極力為自己證明,「顏初,你看我一個人從燕京到雍州,那時我才多大呀,而且這兩年,我不也活的好好的,所以我真的不是一個沒有腦子的人。」

顏初含笑听著,也不同她爭辯,可是百草所經歷的,除了孤身一人從帝都燕京流浪到雍州晏城,實在沒有其他可以拿來顯擺的事,而這一路所遭遇的磨難以及在薛家戲班子所受的種種委屈,更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百草想要說服顏初,卻沒有更多的事例可以說明,于是只能固執道,「顏初,我告訴你,我不單純的,雖然我不是一個看上去就很精明的人,但我其實很有腦子的,很有城府!嗯,對,城府,我是一個很有城府的人!」

無論百草怎麼使小性子撒嬌,或者是苦苦哀求,顏初也不應允。

月至中天,蒼穹寧靜無聲,皎潔的月光映在潔白的窗紙上,百草听到身側男子傳來的細微而均勻的呼吸聲,她悄悄的睜開眼楮,悄悄的側過身子,眉目動情的看著月光映照下靜靜熟睡的男子,直看得眼楮酸了,也不肯眨眼。她不自覺的開口,聲音帶著點惆悵,「顏初,你一定不會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又看了許久,她才翻身躺下,悶悶的道,「其實你不知道的事多著呢,我明明是有城府的,你卻不相信!」

接下來幾日,百草軟磨硬泡,不依不撓,顏初無奈之下,讓她學彈一首曲子,融入武功心法,心神隨曲調暢游,音聲舒緩綿綿的在體內運行周天。

此為顏初特意譜的曲,若能心神合一的彈一曲,內力便會無形的增長一些。彈曲子不難,難在「心神合一」四個字上。

天地萬物,宇宙洪荒,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演萬物,是以有從無中來,無從有中去。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百草相信顏初,可是對于彈琴便能提升武藝這樣簡單的事,心頭還是難以深信。事實上,除了星河,月練又何嘗不是如此,她們都相信顏初,卻不是從未懷疑過。

只有星河,對他的大哥深信不疑,月練在他之前加入奕劍听雨樓,習武也在他之前。到如今,一個能馭自然之力,化風雲為陣,另一個卻只能算是武藝高超。

晏城。歸雲堂。

小骨頭將一包銀子丟向五花肉,「這些是我在堂里該拿的,但也只有這麼多,都給你了。」

「謝謝。」五花肉接在手上。

「謝啥呀,你老婆不也是我老婆?」小骨頭說完,看著五花肉沉下的臉,他低咳兩聲,「五弟,我是說我們兩個骨肉相連,那女人如衣服,你要是穿上衣服了,我也暖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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