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本草 【125】心魔難除

作者 ︰ 風語風格

屋外忽然傳來緊促又不敢無禮的敲門聲,有刻意收斂卻還是帶著為官者的腔音道,「下官聞得小侯爺房內似有動靜,不知小侯爺是不是無恙?」

語聲落地,卻沒人回答。柳承麟在門外等了等,又問出一遍,里面還是沒人應聲。他手一揮,身後的侍衛立即破門而入。躺在床上的人像是被驚醒,他只露出小半的身子,像是反應不過來的道,「柳知府,有什麼事嗎?」

柳承麟瞧見屋里的情形,也知道自己冒失了,但冒失是有可能獲罪的,于是道,「下官隱約看到一個身影躥入小侯爺的房中,是以救護心切,還請小侯爺見諒。」

「哦?」烈蒼郁露在外面的身體肌膚,「柳知府一直看守本侯的門窗,自己都不睡覺的嗎?」

「小侯爺是項將軍的愛子,項將軍特意吩咐,下官不敢有半點馬虎。」柳承麟躬了躬身,「還請小侯爺準人將這房內仔細的搜一遍,倘若小侯爺有半點閃失,下官也不好同項將軍交代。」

「听柳知府的意思,我要是不肯,就讓你不好同將軍交代。」烈蒼郁露出一個微笑的表情,臉上其實沒有笑意,卻也不惱,只是無所謂的道,「那我怎麼能讓柳知府為難呢,你想搜就搜吧。」

得到允許後,柳承麟帶來的侍衛馬上到處搜索,似是每一個角落都不肯放過。要是說找東西,那麼精細的搜索,也能理解。但是明明就連人頭也藏不下的抽屜,也要翻開來查看一番,實在是顯得過了,或者說沒有必要。

那柳承麟的目光也在室內不住的瞄來瞄去,與其說他要來抓刺客,倒不如說他似乎想誰的把柄。烈蒼郁偶爾看一眼,眼神似冷似熱,一直等到那些侍衛將屋子里翻了個底朝天,烈蒼郁開口道,「柳知府,這下放心了嗎?」

他一直側著身子,顯得被褥有些高。柳承麟眼珠子亮如鷹眼,他早注意到床上的塊頭有些大。他是要進來搜刺客的,但如果烈蒼郁把刺客藏在自己床上,不管他是什麼目的,還是唱的哪一出,這話還真有點不好問。

柳承麟腦子飛快的轉了轉,道,「小侯爺您躺在床上倒顯得身子骨挺大,就像並排躺了兩個人。」

烈蒼郁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道,「這你也看出來了?」

「小侯爺說笑了,」柳承麟將話題引的很自然,「下官是來捉刺客的,小侯爺怎麼會將刺客藏在床上呢?」

烈蒼郁對他的話像是沒听進去,自己接著先前的話道,「那柳知府有沒有看出來我沒穿衣服呢?」

「這……」柳承麟實在沒想到對方問出這麼一句,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烈蒼郁又道,「本侯睡覺的時候喜歡果睡,柳知府如果對我關懷甚切,要不要掀了被子看一下呢?」

「下官不敢!」柳承麟連連道,「下官只是擔心小侯爺的安危,如有冒犯之處,還請小侯爺見諒。」

「柳知府為同將軍做個交代,本侯怎麼會不見諒呢?」

柳承麟最後看了一眼那塊頭突起的被褥,臉上賠笑道,「下官擾了小侯爺好夢,下官有罪,下官該死。」他躬身退向門外,眾多護衛也隨後而出。

屋子的門被帶上,隔出室內室外兩重天。室外遠去的人群中,有聲音低低的道,「大人,我們就這樣放過那小雜種?」

柳承麟的聲音似是無奈道,「項顯那宵小手握重兵,功高震主,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到底要怎麼做……才是對的呢?」

室內又恢復成一片安靜,烈蒼郁將被子往下掀了掀,露出女子的頭臉,同時道,「你不是讓我治你的罪麼,那你剛剛怎麼不出聲呢?只要你稍微弄出點聲響,柳知府一定會很積極的治你死罪。」

「我不會不求生,反求死。」

烈蒼郁嘴上一笑,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意味,「你們女人的心思,還真是難猜。」

「你把我弄到床上,這床就是我的,你不可以睡。」

「我不睡床,我睡你。」

「烈蒼郁,你不知廉恥!」

「你可以叫的再大聲一點,好讓柳知府把話听見。」

女子眼里燃著一團火,她呼吸粗重,隔了單薄衣衫的胸口也隨著每一次的呼吸起起伏伏。

「你有火麼,那降降溫。」烈蒼郁又將被子往下拉了一些。女子的胸部圓而飽滿,挺立處如山峰拔起,輪廓如詩如畫。那被掀露在外的部分不多不少是山峰連綿起伏的落筆和收筆處,又像是詩人筆下一首心意濃濃的情詩,可以激起人無限的遐想。月練已經氣的頭頂冒煙,「烈蒼郁,你禽獸不如!」

烈蒼郁本來就離她很近,現在又更貼近了一些,幾乎是親密無間。他一踫上她的身體,就發現氣焰囂張的女子,身子縮了縮,像是溺水的人長時掙扎得不到救助,最終耗盡所有的力量和希望,無聲的沉到水底。

「你很不喜歡別人踫你?」烈蒼郁問。月練雖然動不了,但是看的出來她似乎想用全部的力氣往後移,只是一切都徒勞無功。她也不哀求,只是全身都在發抖,就像一只陷入絕境的獸,眼楮里從眼白到瞳仁都像是蒙了一層霧,雖然模模糊糊,但是眼底的驚恐、無望、傷痛,卻看得清清楚楚。

烈蒼郁拿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他全部穿戴好,身子站起來,重新走到書案前坐下。屋內重新陷于沉默,只余男子手指翻動書頁的沙沙聲響。男子像是看書看的極快,所以手指也翻的極快。他一本書不知前前後後翻到第幾遍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苦痛的一聲,「你放開我!」

烈蒼郁隔空望著,只見躺在床上的女子身體扭來扭去。她的手攥著被褥護在胸前,嘴里一遍遍的道,「求求你,放開我!」

女子閉著的眼楮眼睫劇烈顫動,仿佛掙扎在生與死的邊緣。烈蒼郁不知何時坐在床頭,他目光緊了緊,似是做出什麼決定。那女子卻猛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看到床頭坐了人,她幾乎是沒有多想的就要撲過來,卻在撲到一半的時候,動作閃電般的停下。她看著對面的人,表情僵了僵,一陣難言的沉默後,她身體往後,慢慢的靠在牆上。

「做噩夢了?」烈蒼郁問。

女子整個臉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水,她一頭靠在牆上,對他的問話像是沒听見。

「噩夢也許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心魔難除。世間沒有過不去的坎,人要往前看。」烈蒼郁說。

女子只穿了一件麻灰色的單衣,從視覺角度講,這樣的顏色並不好看,也不多見。她似乎不喜白色,並像是尤其討厭白色,衣服從里到外都沒有一點白。

「不好的記憶就像生長在體內的毒瘤,人其實沒有忘不掉的記憶,只有不願割掉的毒瘤。」烈蒼郁說。女子抱膝坐著,過了黎明前最黑的黑暗,天際露出一點魚線白的微光。女子慢慢的穿好衣服,如同來時不請自來,走也是不辭而別。

太陽照常升起,又是新的一天。百草起了床,梳了發,昨日起床她描眉傅粉,今日再隨便不過。一覺醒來,她的精神也不好,就像夜里沒怎麼睡過一般。她一開門,就看到顏初站在門口,朝她微笑道,「起來了。」

「嗯。」百草點頭一笑,卻只回了一個字。

「那我們去街上吃些早點吧。」顏初說。百草又只回了一個「嗯」字,顏初看她一眼,像是隨口道,「你今天的話不是很多啊。」

百草習慣性的「嗯」了一聲,終于舍得補上兩個字,「還好。」

兩人出了客棧,一路往前走著,顏初道,「昨晚睡的好嗎?」

「嗯。」

「早晨吃點清淡的好嗎?」

「嗯。」

「你喜歡我嗎?」

百草「嗯」到一半,聲音突突而止。顏初去牽她的手,百草立即避開。顏初也不強人所難,只說,「那你不喜歡我?」百草目光閃了閃,字咬的狠狠道,「我誰都不喜歡。」

「那我等,等你喜歡我。」顏初視線落在她身上,「不管你什麼時候喜歡我,我都一直在。」

兩人吃過早飯的時候,顏初帶百草回到以前住的地方。星河在門口東張西望,顯得十分焦急。看到遠遠走來的兩人,他幾乎是喜出望外的跑了過來,道,「大哥,你一夜沒回來,我很想去找你,但是又怕你回來的時候看不到我,心里著急。」

「有點事在身上,所以耽擱了。」顏初說。星河點點頭,一點也不多問。在他看來,大哥手頭事多,忙不得閑,不像他有大把的時間,所以他更要想辦法幫大哥做點事。星河在心里這樣想著,嘴上朝百草靦腆的喊了一聲「姐!」

星河性子靦腆,熟了以後會好一點。但是分開一段時間,除了對顏初,對旁人還是有些認生。百草對他笑的親切,「星河,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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