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鳴仿佛被鐵錘重重的擊打在腦袋上,一陣眩暈,他猛地踉蹌倒退幾步,嘴巴大張著,渾身顫抖,入墜冰窟。他微微歪起頭,面部肌肉緊皺在一起,四周圍的空氣似乎凝滯了一般,讓他無法喘氣。
「你怎麼了?還好嗎?」那個新人微笑著問道,那微笑亦如昨晚的微笑,讓他惡心,讓他恐懼。
新人說完話,看席鳴依舊站在那里瞪大眼楮死盯著他,像在看著一個怪物,也終于斂去了笑容,有些郁悶的皺起眉頭。
接著那新人又開口說了幾句話,但看席鳴沒有任何反應,便也不再理會,搖搖頭,反手關上門,離開了房間。
當那新人與席鳴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的身子一震,有了反應,他像是要避開什麼似地的躲開了,與那名新人拉開距離,身體緊繃,雙拳緊握,他在竭力的控制著自己,不讓自己拿出槍來,對著那個不知是人還是鬼的家伙扣動扳機。
這個時候他已經冷靜了下來,他也為自己能這麼快就冷靜下來感到奇怪,首先,他確定,他昨晚看到的並不是幻覺,而最關鍵的是主神也給出了死亡提示音,他就算不相信自己,但主神的呢?沒有任何理由不去相信啊。
所以在他眼前出現的肯定不是人……絕對不是活生生的人!
絕對不是……絕對不是……席鳴神經質般的自言自語。
心中的煩躁和焦慮在不斷地擴大,還有已經成為他身體一部分的恐懼也是如影隨形,那個新人已經死了,這一點他一再的思索確認,對于一個已經死掉的人卻和活人沒兩樣的出現在他的面前,這一點,讓他心生涼意,還有惡心感,在他看來,那個新人已經是一灘爛掉的血肉了。
他茫然的走在樓道里,卻不知道該往哪里走,哪里都不安全。他在猜想,這個旅館內究竟有多少是活人,多少是孤魂野鬼。
還有這個屋子本身,又是什麼東西,他現在腳下踩著的地板,會不會突然將他給吞噬掉。
他忽然站定,一拳狠狠的擊打牆面,啪地一聲脆響,拳頭陷進窟窿里,他將手取出來,毫無異樣,他搓著手指間的粉灰,心情郁結。
他沒有答案,他沒有目標。
而這個地方,這個鬼地方,根本就沒有安全的地方。或者說,除了在主神空間休息的十ri以外,這個輪回世界根本就沒有安全的地方存在。
現在他是不是應該蜷縮成一團,躲在某個角落里瑟瑟發抖呢?席鳴自嘲的想著,其實他自己也很想這樣。
沒有在意過往人群的眼光,席鳴靠著樓道的牆壁緩緩坐了下來,怔怔的看著地板軟毛毯上的花紋和髒東西,手指一下一下的戳著,他的心里似乎有一團火在燃燒,並且越燒越旺。
似乎有一股沖動,或者說是yu望,在他身體里一點一點的推進著,驅使著,他想到那個新人,他當時應該順從自己的意志,扣動扳機,一槍崩了那個死人,他不需要壓抑自己,在這個地方,想殺誰就去殺誰好了,這里是輪回世界,物競天擇,不管怎麼玩都好。現實世界的道德規範,法律,人xing,在這里全都是笑話,這里沒有罪孽,只有活著、生存。
放開吧,不要約束自己,已經夠久的了。
席鳴表面上一片平靜,但他的內心卻在糾結纏繞,他的煩惱焦躁在推動他,讓他去肆意的發泄,他畏懼于這種情緒,簡單而粗暴,不過他也沒有去激烈的反對,他認為那些想法沒有錯,反而有點吸引他。
他放任頭腦里的胡思亂想,昏昏沉沉的像在天上飄,很舒服,他幻想自己把殺戮付諸實踐,會是多麼的爽,但他卻不會真的那麼做,席鳴慢慢壓下心里的血腥幻想,這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舒緩些壓力而已,在現實世界他經常會這麼做,美其名曰的jing神勝利法。
……
……
靠著牆坐了小半會的工夫,席鳴才拍拍衣服上的灰塵站了起來,他還是要去做些什麼的,不能在這里閑待,不然自己都會把自己給逼瘋了。
而當他走下樓,路過一樓的餐廳時,眼角余光朝里面一瞥而過,看到了他絕對不想看到的人,昨晚的那個小女孩,正坐在一張餐桌上,吃著東西,一對夫妻也和她坐在一起。
席鳴頓時止住腳步,剛剛才被壓下的負面情緒又再次爆裂燃燒,一片黑暗在心間暈染開來,他隨即改變注意,左手手指輕顫,一下一下的點著褲腿,他嘴角不自覺的顯出一絲嘲諷猙獰的笑容,就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
他邁步朝餐廳里走去,步履看似緩慢,實則迅速,腳下的地板被微微的踩出印痕。
只是一晃之間,席鳴便來到了桌前,歪著頭注視著那個小女孩,表情好奇。
一桌三人都停下了吃食,看向他,小女孩用天真的目光注視著他,聲音柔女敕的說道︰「大哥哥,有什麼事?」
席鳴哼笑一聲,神經質般的抖了一子,接著一把手槍出現在手中,他對著那女孩就是一槍,子彈劃過空氣發出 地的一聲巨響,女孩應聲向後倒去。
扣動扳機的那一刻,席鳴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輕呼一口氣,一腳踢開擋在面前的椅子,來到那個女孩的面前,對于周圍的尖叫混亂充耳不聞。
她不過是只鬼!是一個怪物而已!
女孩的母親在那里叫喊流淚,沖到了女孩的跟前,而女孩的父親則咆哮著沖向他,卻被他直接一拳打到在地,他現在正爽著呢,怎麼能容許別人來干擾他。
他將那個礙眼的女人抓住頭發甩到一邊,對著那女孩踢了一腳,「起來啊!裝什麼死啊垃圾,鬼就要有鬼的樣子啊雜碎!」一邊說一邊踢著。
心中愉悅的感覺膨脹到了極點,昨晚讓他那麼害怕恐懼的東西,就在他的腳下,他有一種勝利的快感。
他揪住女孩的頭發將她給拽了起來,他要看看她的真面目,卻只是看到一張死白的臉孔,緊閉的雙眼。
死掉了……被他給打死了……不對不對……
他原本興奮的眼神,猙獰的笑容,忽然轉變成一片醒悟的驚慌失措,他使勁搖晃著頭,他在干什麼?!
他根本就沒有想要這麼做的,他、他只是在腦子里想象了一下而已,他本來應該走過去,他本來應該會害怕恐懼而逃跑的才對,怎麼就……
他看著那女孩的尸體,渾身顫抖了起來,這個時候他的恐懼感才遲遲噴薄而出,如果他殺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辦?
就算是現在,他似乎清醒了過來,但那種興奮的情緒似乎也沒有絲毫的衰減,還有要躍躍yu試的沖動,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是怎麼了,像是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那一刻他的身體忠實于他的幻想。
他痛苦的扭曲臉部肌肉,想要看看那女孩是否還活著,而這時他才注意到,周圍詭異的安靜,他眼珠僵硬的挪動位置,看到周圍的人群全都沒有散去,而是悄無聲息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視線直直的盯著他,所有人,包括男女老少。
席鳴感到不妙,他張了張嘴,而手槍也再次被穩穩的握在手里,他小心的呼著氣,再次將目光投向倒在地上的小女孩那里,他腦中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讓他整個人有種沉入冰冷徹骨的大海里的感覺,他艱難的滾動喉結。
仿佛是要印證他的猜測一般,那個女孩動了,全身的骨節發出咯吱咯吱齒輪老朽般的聲音,她就像個機器人一樣的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席鳴感覺仿佛有一方巨石壓在自己的身上一般,呼吸開始變得困難,而整個餐廳內似乎也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聲。
滴嗒……滴嗒……滴嗒……
小女孩被子彈打中的地方流出黑se的液體,掉落在地上化為一陣黑煙。
看到這一幕,席鳴心里的那點為自己之前所作所為的不安與愧疚頓時消于無形,手里的槍握的更緊了。
女孩也在這時動了,她的皮膚也像是枯葉一般碎裂剝落,露出里面的血肉骨骼,周圍靜默的人群也齊齊朝他撲了過來。
就如他之前所想的一般,這個旅館內,除了他們這些輪回者以外,所有的人,都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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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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