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鳴在反省。
他在反省自己剛才的失誤,敵人都到了近前,發起攻擊,造成傷害以後他才察覺到,這未免也太疏于防備,不論他有什麼理由,在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就應該做下一層布防,他的經驗還是太欠缺了,他深刻的察覺到,實戰也好,還是jing覺xing上,他太由著自己的xing子了,畢竟他不是獨自一人,而想要唐妤現在不死,他還是多有點jing惕的好。
現在便是這樣,坐在一輛隨手搶來的車里,席鳴想。
唐妤被他安放在後車座上,傷口也已經做了簡單的處理,上過主神空間兌換的特效藥,恢復也就是時間問題,再就沒有什麼大礙了,
純白的紗布將她上身整個包起,露出優美的曲線,因為受傷失血而造成的蒼白使她顯得憔悴無比,席鳴透過後視鏡一眼瞄過,眼神不覺有些微變,那里面的含義卻是極復雜的。
汽車在他的指揮下勻速行駛著,對于汽車的駕駛技術,在主神空間的時候,他沒有浪費時間,將他認為會在電影中用到的一些零散的技術都了解並大概學習過,這開車,他也進行過虛擬學習。
雖說是虛擬的,但在主神空間那強大的無所不能的高科技支持下,和真實也差不到哪里去。
所以他很穩定的搶車,反客為主,然後開動它,初衷是考慮到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有些路途遙遠,他也不願意帶著一個累贅長時間的奔跑。
至于他要去哪里,又要干什麼,他一邊看著前面的路,一手握住方向盤,一手輕點鬢角,車窗搖下,強風鼓蕩沖入,頓時吹亂他一頭並不長的發,繚繞著。
夜晚街道,零星有人,悠悠蕩蕩,角角落落,每個人都被鍍上了一層yin影,變得隱晦而不可告人。
席鳴撥動五根手指,仿佛撥動空氣中那並不存在的琴鍵,叮叮咚咚,如小橋流水人家,清新撲鼻,余音貫耳,煙氳緩緩起伏,幻化無端間,平靜怡人,發乎于心。
毫無征兆的、突兀的,心情沉浸,雖然剛剛受了點小小的挫折,但一瞬間,只是一瞬間,一剎那,片刻,一道清流穿身而過,涼涼浸浸,不勝、嘆息。
冷硬的面容也有了軟化,緊皺的眉略略松了,汽車的四個車輪緩緩轉動,汽車與行人、與高樓、與大廈、與昏沉路燈、與不知何方的輕吟、與同樣來來往往的大小車輛,擦肩而過。
席鳴望向車窗外的目光,漸現迷離。
不知如何而起,亦不知如何終了。
……
……
在意識世界的時候,雖然玄妙而不可言喻,但是在與柯文納斯的對峙中,他與那虛影有了一抹聯系,冥冥中他隱約的可以感覺到某個極遙遠的所在,那個真正實體的存在,雖蜿蜒曲折,那感應也不是自主可以cao控的,但在那虛影被黑洞吞噬以後,那抹聯系沒有消失,亦沒有淡下來,反而變得清晰起來。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那黑洞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和聯系是否是單方面的,另一頭的老者柯文納斯是否可以感覺到。
但既然對方已經察覺到了他的存在,以及他的目的,是針對他的孩子,那麼就不會善罷甘休,而他也不會被動的等著對方來對付自己,所以憑著那份玄妙的聯系,他向著某個心中的目的地而去,
他要先發制人,他要采取主動。
至于那老者在意識空間所表現的實力,也並非是絕對壓倒xing的,而現實與虛無縹緲不可細查的意識世界比起來,也是有區別的。
而兩者之間的關系,不論怎樣,無論利弊,席鳴都別無選擇,也不願去選擇其他隱藏的選項,所以他決定一條路走到黑。
他要找到柯文納斯,去殺了對方,或者,被對方殺掉。
而唐妤的問題,以到時候他的處境再說吧,畢竟如果他死了,那麼也就任何事都無從說起了。
他漸漸的將汽車油門加大,車子開的越來越快,完全不去看紅綠燈,橫沖直撞,他也是不管不顧,身後沒有過去多久便jing鈴大作。他反而感到興奮,汽車吼叫著,幾乎要離地而起,在縫隙間穿行,罵聲也頓時大作,但這一切全都被他轉眼間甩到了身後,若不是有點顧忌到唐妤這個女人,他會更加的放肆。
其實他也並非已經變得無所畏懼了吧。
但是,就像他想的那樣,有些東西,他永遠都無法掌控,不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也不論他變得有多麼的強大。席鳴有這麼一種悲哀的預感,不是即將要面對柯文納斯,不是那頭頂的星空,也不是無處不在的主神,而是更加莫測的東西,如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包裹著一切,命運、死亡、悲歡離合。
……
……
車輛還在繼續行駛中,時間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但是這個夜晚,他們來到這里的第一個夜晚,卻沒有絲毫的起se,沒有晨光初至熹微的任何跡象,似乎也過于漫長了一些。
但席鳴不急,除了中途停下來小小的休息了一下,便又立刻開動,按照心中玄之又玄的指引,向著未知的地方而去。
唐妤在這其間醒來過數次,卻都不是很清醒,迷迷糊糊的不是從嘴里冒出幾個陌生的名字或者句子,有時很大聲,有時卻細小的听不清楚,嘟囔著、囁嚅著、囈語著,總之就是不得安生。
不過情況卻是越來越好,蒼白的臉也越來越紅潤了,有了血se。
終于在這趟旅途即將接近終點的時候,他的那份感知也愈發的強的時候,唐妤蘇醒了過來。
是真正的、清醒的,從她那清明的眼神中顯示了這一點。
她快速眨著雙眼,眼珠靈活的轉動著,在看到席鳴的時候,忽然就不轉了,安靜的注視了一會之後,才將視線轉開,看了看包好的傷口,小心翼翼的觸了觸,眉心蹙起。
雖然難受、雖然不舒服、雖然有些痛,但她還是有些執拗的讓自己坐起身來,細細的手臂有些不堪重負的感覺,席鳴冷眼旁觀,依舊開車,並沒有打算停下車,做些什麼。
只是左手向後一揮,一些食物和水憑空出現在後座空位上,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意思也很明白,受了傷,剛剛清醒,當然要補充一下能量。
唐妤瞟了一眼放在一旁的食物和水,卻沒有去動,而是意興闌珊的再次將目光轉到席鳴的身上,雖然有些飄忽,卻是不移的。
「為什麼沒有……」她有些疲累的嘆了口氣,似乎沒有說話的興致,卻又有些話不得不說的意思,「隨便什麼地方,把我放下來,為什麼還要帶上我,不管你要去哪里,又要去干什麼,我都是毫無用處的,現在更是個拖累,不是嗎?」
這是唐妤在清醒以後的第一句話。
她也沒有像之前一樣,對于席鳴任何古怪的選擇視而不見,他不喜歡多言語,那麼她也就沉默,形式如此,她也沒有什麼可以抱怨的。
席鳴的眼楮直視著前方,在那里專注的開著車,看起來並沒有要回答她話的意思,但腦海里卻在思索著唐妤突然冒出來的話語。
其實就像她說的那樣,在她受了傷以後,他最應該做的,也是最正確的就是隨便找一個看起來還算安全的地方將她放下,然後孜然一身的去面對他要面對的挑戰,這才是絕對正確的選擇
但最後在處理完她的傷口以後,不知為何,在一陣難言的沉默猶豫之後,他還是將唐妤帶到了身邊,而他給自己的解釋是,他自己說過的話,不應該由自己去推翻,而唐妤的表現也沒有給他任何可以拋卻的理由,而他也不願放下這個長相令他感到極度復雜的女人,讓滿腦袋的疑問,空無著落,而唐妤的莫名出現,就如一盞指明燈,給了他一點希望。
但最後驅使他將這麼個毫無疑問的累贅帶到身邊的真正又究竟是什麼呢?
他是真的不知道將她隨便拋在一個看起來安全的地方是否靠譜,且不說主神的意願,其中就有太多的變數了,在這個不屬于他們的恐怖片世界里,獨自一人的話,有太多的未知的危險了。
腦中轉過千千萬萬個念頭,終于在一陣令人難受的空白之後,他還是開口了︰「沒有為什麼,閉上嘴,吃你的東西
語氣是如此的生硬,雖然那語氣並不是他想要的,卻還是沖口而出,後悔也有些晚了。
唐妤輕笑出聲,輕輕搖搖頷首,心中出奇的沒有因為席鳴的這一句話而憤怒,只是有些無奈,她覺得他的回答有些像鬧變扭的小孩子,如此固執,有些慌亂的掩飾著自己的真實想法,那固執卻是有點可愛的。
她嘴角有些不由自主的綻起一抹笑意的蘊含,卻及時的克制住了。
她還是听從了席鳴的話,沒有再多說什麼,不是屈服了,也不是有所顧忌,至于之前為什麼突然不智的冒出了一句話,或許是身體受了傷,連xing子也有些軟化了吧,就那麼輕易的將心里想的迫不及待的說出了口,之後其實也沒有期待能得到滿意的答案。
她拿起身邊的食物,有些費力的撕開包裝紙,雖然沒有人任何胃口,但她還是強迫自己咽下了嘴邊的食物,不時的小口喝點水。
車內,一男一女,一個看起來還尚年少,只是眉宇間卻已有了許多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情緒;一個看起來弱質縴縴,卻有著無法掩飾的嫵媚,蒼白的臉頰上升起兩朵不自然的紅暈,卻像是不勝的嬌羞。
兩個人,都沉默著,做著屬于自己的那一份事。
雖然無聲無息,但車廂里的溫度,卻是暖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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