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缺睜開眼後照例見到靠在一旁守護多時的墨雲華,這九年多,但凡他有些不好,墨雲華都會伴隨身側照顧他,雖然不曾說過什麼暖心暖情的話,可是這份關愛卻讓煉缺放在心底牢牢記住了。
「師父,又讓你擔憂了。」
墨雲華查探了他的脈象,穩勁有力,道,「醒了就好,為師觀你境界還算穩定。」
隨後,煉缺將星湖之事細細華說了一遍。
墨雲華細細听完,道,「那位辰河前輩所說之事真假暫不能定論,單看知微召你多次,該是和你有些淵源,你不妨試試。」
煉缺也正有此意,他拿出知微放在手心,逼出了兩滴精血。當血液滴落到那顆暗黃色的珠子上後,立馬華光大放,燦若明星,逼迫得師徒二人睜不開眼,不得不用手遮擋。這光芒,比星湖中的那二十八宮星宿還要亮上許多倍。
待強光褪去,煉缺發現手中的知微早已不是先前的古舊模樣,變得晶瑩剔透,灼灼其華,遂欣喜道,「師父,知微果真如辰河前輩所說的那般,燦若明星!」
「確實變了個模樣。」
「只是這樣瑰麗的明珠若是被人看見,未免太過招搖了。」煉缺道。
沒想他話音剛落,知微立馬知其心意,收斂了周身光華,又變回之前那一顆毫不起眼的珍珠模樣。
煉缺嘖嘖稱奇,「果然是仙家靈物。」
墨雲華點頭道,「確實奇妙的緊,你日後要好生保管。」
「弟子知道了,師父,我現下先試著進去看看。」說著,煉缺神念一動,在心中默念到,知微,能讓我進去嗎。
那知微也確實奇妙,真個能夠听見煉缺的心聲,隨即射出一道神光將煉缺吸了進去。石室里原本兩人如今只剩下了一人。
此回還是煉缺第一次以真身進來此地。以往那些次只有魂魄進來之時,他什麼也無法觸模到,現下卻仿若進了一個真實的世界。他被知微吸進來之後,直接落在了星湖之中,想必是知微知他心意。
辰河突見一妙人緩緩飄落到星湖邊,比前幾次見到的那一抹神魂虛影更真切了些,觀其形容︰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風姿天成,妙稟自然。眉眼氣度皆與自己苦苦思念了兩萬年的男子有七八分相似,一時情難自控,悲喜交加,伏在地上,哭訴道,「弟子這回看得更真切了些,果真是師父轉世托生了,弟子罪孽……」
「前輩……」
「叫我辰河便是。」辰河央求道,「你快些到我身邊來!」
煉缺依言飛身去了湖中心進了壁界之內。
辰河的天魂趨身前來,緊緊捉住煉缺的衣袖,無限眷戀的看著他的眉眼,顫抖著雙唇道,「我觀你……太陰之力……沉于識海,本應助你……劈開紫府放出天魂重拾往昔記憶,只是我……現今只剩一縷天魂,法力幾斤于無……還身具魔氣……只能待你日後金丹練成自己劈開紫府了。」
煉缺道,「劈開紫府以後會怎樣?」
「釋放了天魂,你便得了師父的傳承,二人化作一人。」
煉缺道,「若是如此,那便作罷,我現今有自己的師父和親人,怎能隨意被他人操控我的心意?」
辰河急急道,「你本就是我師父托生,你二人便是一人,何來你我之分。」
「那也不成。」煉缺道,「我便是我,他便是他,怎會同是一人?」
辰河道,「你太不知變通。即便現下我無力助你開你紫府,有朝一日你自己修出元神破開紫府,我師父的天魂不也要放出來嗎?難不成你這輩子就要將修為停頓在此處?」
煉缺一時無言,這些年他一直期待有一天能與墨雲華比肩同行,怎可為此荒廢修為?
辰河接著道,「我觀你已被太陰之力淬身,肉身純淨,識海之中也已形成雲海,金丹一成必然能自己開闢紫府修出元神。」
「元神不是要到元嬰之後才能修成嗎?」
辰河啐道,「那只是些酒囊飯袋的修行法門,你毋須這樣。那些凡身肉胎怎能與你相比?我師父乃神族後裔,生來就能操控太陰之力,你因身具師父傳承,肉身之中才能有這樣精粹的太j□j、華,境界怎能拿來和那些殘鄙之身的凡人修士做一處比對,這不是折辱了我師父嗎?師父他修行兩百年練就仙身,五百年便證得金仙,異香飄到了凌霄寶殿,震動天宮。仙魔二界誰人不知他的名號?你卻到了現在仍是個築基修士,已經是境界緩慢的了,待我提點你一二,定讓你十年內結成金丹。」
煉缺震驚不已,心中百般糾結——他一面暗想著自己若真能如辰河所說的那般,十年內結成金丹,離與墨雲華並肩而行的日子又近了許多,一面又擔心星染的天魂會搶佔了他的身體,控制了他的意念。真是左右為難,欲罷不能。
大道之上,果然苦難重重,他如是想,這些年的打磨,讓他更加明白了自己的內心——必定是要求索大道,不打算回頭,不打算停駐,若是因為眼下的難處放棄了信念還談什麼長生大道,遂告誡自己——我若能堅守心智,那抹天魂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我!于是,開口問道,「我才剛沖破築基中期,真能十年內結丹?」
辰河道,「有何不可,你肉身純粹,我觀你體內已聚積了不少太陰之力,待你將體內的木靈氣悉數驅除,全部引入太陰之力,便能月兌胎換骨,結成金丹。這太陰之力淬煉的身體得的是天地精、華,能讓你日後修行事半功倍,他日悟得真道,劫雷之下更是能助你扛過此劫,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際遇。我現下教你一套心法,你學會了便能將體內的木靈氣盡數排出,待木靈氣排空之時便是你丹成之日。往後,自然是吞吐吸納天地精、華,元嬰指日可待。你若日後放出天魂,得了師父的傳承,仙家大道也歷歷在目了。」
煉缺定了定心神,道,「那便請你將心法傳授于我。」
辰河道,「孺子可教。」隨手打出一道紅光閃入了煉缺的識海,那道法訣立時呈現在識海之中,形象鮮明,想忘也忘不掉。
辰河化出這道法術之後,天魂形成的那道虛影更淡了些,搖搖欲墜,瀕臨崩潰,她喃喃自語,「我的天魂若不是受星宮陣護住怕是早已消散了,哪有可能離開軀體存活兩萬余年,現下估計也支撐不了多少時日了,好在師父元神托世我還能幫襯一二,也能減輕一點我的罪孽……」
「我可有什麼辦法幫你?」
辰河道,「當日我抱著必死之心參戰,法體被毀,魂飛魄散,本該從這世上消失了去,奈何師父抓住我一縷天魂將我圈在此處,想必是想收回我散失的魂魄,助我重新再入輪回,再做一回他的弟子……」說到此處她寂寥一笑,無限苦楚呈于面上,「……師父後來定是受了重傷還是怎的,知微才失了手,即便是尋回了我的魂魄,也無法帶著我的天魂轉世,自然得不到我這一世的傳承和記憶,哪怕真有個托生之人入了輪回,也不是我了罷……我與他三世師徒緣分緣盡于此,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煉缺安慰道,「你們師徒情深,星染前輩定會守住你的魂魄等著與你的天魂重逢。」
「魂魄長久不能聚齊,即便是師父在,最多也只能保住千余年,若不及時送入輪回,便會消弭于五行了……」辰河道,「且知微當日不知為何落入海底,我天魂雖在知微之中,奈何並不是知微之主,感知不到外界情況,怕是師父遭遇了什麼不測,才有了你經歷輪回之後來到這里。師父操控星盤,能算盡古今萬物的命格和氣數,自然算得到他托生之後的際遇,想必是冥冥之中指引你來見我的罷。」
煉缺大為不解,「星染前輩既然能算到這些前因後果,何以你和他還有如此慘淡的際遇,早些知道,躲避開來不就是了?」
辰河落入無限回憶之中,淡淡笑道,「我為情所牽,一念成魔,縱使師父算得到,又如何能夠制止?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再說了,師父雖身負神通,卻從不用星盤測算自己的氣運,他總說一切遵從本心順應自然而為才是守道的基本,若是提前測算改動了氣數和命格,天理循環的因果被人為打亂,離大道就遠了。」
「我以前也想不明白師父為何如此固執,現下看來是我心里還有所執才會偏信測算可以躲避災禍,最後還不是落了個身死道消的下場?天理循環,自有因果,哪是區區一人可以隨意更改的?看你,冥冥之中不是一樣來到了這里與我相見嗎?相知相遇,既是恩賜,也是福澤,不能推拒,不可強求,我就是執念太重,沒有好生珍惜自己的師徒福緣,偏要求得情愛才得了現在這般下場……」
煉缺仔細听著,道,「辰河,你這一番話好多奧妙,我需回去好生琢磨才能通曉。」
辰河道,「你既是師父托生,又被知微引到了這處,便是天理命格之中注定了我師徒緣分還有未盡的部分。我的天魂怕是不多時就要散了,見到了你,我此生的牽掛也算了了,余下時間不多,你有什麼不懂的問題盡可以來問我,也算我為師父最後盡的一點心意。」
作者有話要說︰呃……
我這麼說算不算劇透
本文不會開金手指
寫的時候就想著一個人想要到達太上忘情的境界
要經歷怎樣的歷練和磨難
最終才能不為情牽、不為情困,把情處理得豁達灑月兌
到達真正逍遙快活的狀態
呃,也許我最終也沒有寫出來這個狀態,不過我出發點是這樣啊
大家到時候別拍我板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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