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紫禁城出來,蘇敏上了馬,一路不停的往家里趕,到了家門口的胡同,老遠就看見一群人在府門口擁著。
陸虎眼楮尖,說道︰「公子,是老夫人和小姐,還有大夫人、二夫人,她們都在門口等著我們吶。」
看著久別的親人,蘇敏心中一熱,熱血涌上腦袋,整個人都是暈暈乎乎的,不知道怎麼的,馬兒就將他送到門口,他下意識的下了馬,眼楮盯著的是母親滿臉慈祥笑容的臉,他邁步上前,腳步蹣跚,一下子就跪倒在母親的腳前,說道︰「娘,兒子回來了!」蘇敏的母親也是淚水縱橫,撫著兒子的頭說不出話來。
旁邊一雙溫軟的小手將蘇敏攙扶起來,一道柔聲傳來︰「公子。」
蘇敏握住這雙白皙的小手,抬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秋怡心瑞麗的臉龐,不由叫道︰「怡心!」這時的秋怡心,一身素色長衣,頭發緊緊盤起來,發絲閃亮,粉女敕女敕的面容上沒有絲毫的粉黛之色,更顯清麗照人。蘇敏看她體態略微圓潤,胸脯將長衣頂得高高的,知道她是產後不久,尚在哺乳期間。
秋怡心被他在眾人面前直勾勾的看著,有些不好意思,低聲嗔怪道︰「回來了,也不知道問問兒子怎麼樣了?就這樣傻盯著人家看。」
一句話提醒了蘇敏,他四下一看,妹妹蘇慧正抱著一個穿著百家衣、戴著虎頭帽約莫半歲大的嬰兒,小孩子烏亮烏亮的大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蘇敏。蘇敏走到近前,伸出手指模了模孩子的下巴。沒成想小舌頭就伸出來了。想舌忝一舌忝。卻沒舌忝到,小嘴一癟就要哭出來。
秋怡心馬上將孩子抱了過來,囡囡,囡囡叫個不停,蘇敏一皺眉道︰「一個男孩子,叫什麼囡囡呀!」
秋怡心抱著孩子一邊搖著,一邊沒好氣的說道︰「我們家鄉男孩、女孩都叫囡囡,你這個當爹的這麼長時間都不給起個大名。還說呢!」幾句話將蘇敏嗆得啞口無言,他一是在山東忙得沒有空閑,二是還真沒想到給兒子取個大名。
陳盼兒稀罕小女圭女圭,看他不哭了,就搶過來抱,沒想到孩子一上她的身,就「哇」的一聲又哭起來了,小身子還一扭一扭的,無論她怎麼哄都哄不住。
蘇慧忙上前將孩子接過,說來也奇怪。到了她的身上,孩子立馬就不哭了。把一只大拇指塞到嘴里有滋有味地吮吸起來。陳盼兒氣得一跺腳道︰「哼,臭小子,全家人都可以抱,就是欺負我一個對不對,只要我一抱就不樂意。」
秋怡心安慰她說︰「你不是今天剛回來麼,他還認生呢,等一起多待幾天就好了。」
陳盼兒不忿的說道︰「雁書簫語不是剛來的嗎,她們怎麼抱著就好好的吶,還是欺負我。」
一句話提醒了蘇敏,出來迎接的人群中,恰恰沒有雁書簫語二女。蘇敏欲言又止,秋怡心看出來了,故意沒好氣的說道︰「找什麼呢?不就是兩個丫頭麼,被我打發到廚房去做飯去了。」
蘇敏听了心頭一緊,家里鬧起來了,就是後院起火呀,以後怕是家無寧日了。不過,還是老太太心疼自己的兒子,忙在一旁解釋道︰「別怪怡心心里不舒服,你一個招呼都不打,隨隨便便就找回兩個丫頭,擱誰心里沒有疙瘩呀。怡心還算好的,都給她們安排好房間了,兩個丫頭也聰明,說是第一天來咱們家,要作頓飯給你接風、給我和怡心見禮,回來後沒有歇一歇就下廚房去了。」
听到這里,蘇敏心里算安定了一點。♀
一家人抱著孩子,往里走,蘇慧舉著孩子說道︰「大哥,你看著小囡囡長得多像你小時候,簡直一個模樣。」
蘇敏又好氣又好笑回道︰「怎麼說的像自己長一輩似的,大哥好像小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里吃女乃呢。」
蘇慧听了也不在意,嬉笑道︰「這不是听娘說的嗎?唉,對了,二哥托人從英吉利國帶信回來了。」
「啊,蘇誠來信了,他走了可有三年了吧,除了他還有四個葛濟山莊的孩子,不知道他們五個小子怎麼樣了。嗨,這一路不近,路上都怕是要走半年。」
眾人一起進了府中的大廳,落座之後,蘇慧先將蘇誠等人的信拿了出來。其它四個小子的信,蘇民隨手交給了陸虎,讓他給福海送去,轉交給他們的家里。只是伸手將蘇誠的信抽了出來,讀了起來。
蘇誠信中說道,他們一行在海上漂流了四個多月,在船上經歷了暴風雨,嘔吐的死去活來,被嚇得躲到被窩里哭。但也有好玩的事情,靠岸時也到非洲的小鎮上轉過一圈,體驗到了不同的世界,一直到當年的十一月才抵達英吉利國的倫敦。到了倫敦之後,送他們去的傳教士拿著葛濟山莊給的錢,先把他們送到了一座莊園,專門請了老師教他們英語,半年之後算是通過了語言關。
按照蘇敏的要求,他們五人中學學習要速成,就先請了家庭教師,只講基礎的幾門課,藝術音樂之類的就忽略了。用了兩年的時間,將他們基本提高至初中畢業的水平。今年起,他們根據學習成績的不同,蘇誠等兩人上了倫敦學院,另外三人直接去了技術學校。蘇誠主修的是英國法律,另外一個叫侯崇明的小伙子學的是經濟學。
看到蘇誠等人學業有成,蘇敏非常高興,將信中一些家人不懂的名詞,用通俗的話解釋了一番,家里人听說蘇誠去了時間不長,已經有所成就了都是開心的很。蘇敏的母親道︰「這麼短的時間,學了這麼多,誠兒一定是熬苦了身子。」說著又掏出手帕抹著眼淚,秋怡心忙寬慰道︰「男兒趁年輕多學些東西,將來才能有所成就啊,您看我家公子不吃不睡的連《大清律》都背下來了,要不是這份勁,哪里有現在的功名。」
蘇敏心中道,等到申飭自己的聖旨下來了,自己還知道內情,怕是母親和兩位小妻子要為自己擔心了。
合上信,蘇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就問秋怡心道︰「給蘇誠送信的是什麼人?」
秋怡心剛剛將囡囡喂飽了,一邊將睡熟的孩子交給丫鬟帶出去,一邊說道︰「信送來也沒多久,不過七八天,听說是天主堂的三個傳教士從英吉利國出發,搭商船到了泉州,又通過陸路到的京城。」
蘇敏將陸虎叫了過來,吩咐道︰「你這就到王府井的天主堂跑一趟,就說明日中午我請朱木齊教士和幾位新來的教士吃飯,專門謝謝他們。」陸虎答應一聲跑了出去。
蘇敏此時請幾位教士吃飯,也不單單是為了感謝,他還有一點小九九。按照他的記憶,好像有一個叫德萊塞的德國人就在這幾年發明了擊針後裝槍,這種槍的彈藥從槍管的後端裝入槍膛,並且有效的將彈丸、發射藥和火帽用彈藥筒聯成了一個整體,這種槍的彈藥是從槍管後端上膛的,並且采用了擊針發火的方式,所以比傳統前裝槍的射速提高了近五倍,還改變了擊發方式,射手除了用立式發射之外,還可以用臥姿和跪姿發射。
有了這種先進的槍械,新軍營的戰斗力將會有了一個本質的飛躍,弓箭再也對步槍沒有威脅了,新軍營將會徹底和輕松地打敗這個時代的任何一支冷兵器的軍隊。
為了這個目的,花費多大都是值得的,蘇敏心中已有的主意,現在就是擔心來中國的傳教士都是傻呆呆的宗教木偶,不能幫他完成這個使命。
說話間,已經到了午飯的時間了,僕人們將八仙桌擺好,蘇敏扶著母親在上首坐了,秋怡心、陳盼兒和蘇慧都坐下了,單單還空了兩個位置,蘇敏猜是給雁書和簫語留的,也不說破,只管給母親敬茶。蘇敏出兵放馬一年多,這次家宴可是難得,府中的下人們不敢馬虎,一道一道將食物端了上來。
先上的是八盤時興干果,接著又是八盤葷素涼菜,瓷器就是福海新買的景德鎮瓷場燒出的高檔新瓷。干果和菜肴放在精致的瓷器中,細膩的瓷釉襯托著刻意擺放食物,宛若是點綴其中的一幅幅小小的畫卷,精致細膩的讓人不忍動筷。
北方的飲食受胡人的影響居多,講究的是野味和數量,在精細上不會過多注重,就算是滿漢全席也是以三百多款菜肴的數量取勝,講究食材的珍饈,體現的是排場和奢華。
蘇敏的家人除了秋怡心之外都是久住京城的,哪里見過這樣的精美菜肴,一道道菜上來,只是看,手中的筷子就是伸不下去。不一會兒,又是八道熱菜送了上來,依舊是百分的精致。蘇敏見多識廣,一眼看去,這八道菜口味兼有南北菜系,看出了做菜人的費盡了心思。
蘇敏沒想到雁書和簫語這兩個丫頭還有這份手藝,看來她們是想憑借著美食抓住大家的胃,從而為自己搶的在蘇府的一席之地。
大家看著滿桌的美食還未下筷子,門口倩影一閃,雁書和簫語一人端著一盆熱湯走了進來,雁書伸出縴縴玉手將湯碗放到桌子中間,解開碗蓋,細聲道︰「此湯名為蓮子荷葉素手羹,老夫人胃火旺,正好喝此湯敗火養胃,老夫人您先嘗嘗。」簫語也將自己端來的湯揭開蓋子,柔聲說道︰「此湯名為玉竹雪耳烏雞湯,大夫人產後體虛,正好可以補血益氣,大夫人,妹妹給您先盛一碗。」
蘇敏看著這兩個小丫頭,心里說道︰「難道這傳說中的人精兒,都讓我踫到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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