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飯是舞輕有史以來最難以下咽的一次。飯食很美味,可是,如果你的對面有一對眼楮,時不時地冷掃你一眼,就算眼前是仙丹妙藥,你也會坐立不安吧。
舞輕低著頭快速扒著飯,想要逃離這令人沉悶的氣氛。她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到無憂了?自下山後,她就從未給過她好臉色看,如今更是直接用眼神冰凍她。
今川見舞輕只顧著扒白飯,不夾菜,一邊用筷子夾了塊蓮藕到她碗里,一邊納悶地說︰「十九,你怎麼不吃菜?」
舞輕扯了扯嘴角道︰「這里的白飯好吃……」說完,扒完最後一口飯,把碗放下後道︰「師兄,我吃飽了,看這外面挺熱鬧的,我先四處走走……你們請慢用!」
說完,也不顧眾人的目光,徑直向外走去。
十八忙放下碗筷,冷冷掃了無憂一眼,又看了眼盯著舞輕離去的宵七說︰「我也飽了……十九,等等我……」
說完,快速跟了出去。
宵七收回目光,心里暗暗納悶,為何他會對這個少年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而且,心里總是下意識地去抗拒這種感覺?
無煙看到宵七沉思的樣子,冷嗤了一聲道︰「真是不懂禮數……」
今宵還在想不通舞輕突然是怎麼了,听到無煙的話,眉眼一沉,臉色不大好看地道︰「今川也要告辭了,各位慢用
無憂見今川站走來要走,忙拉住他的手道︰「阿川,我還有話要跟你說呢……」
今川掙開她的手,轉身要走,卻被無煙攔住了去路︰「阿川,這丫頭一听說今年開先例舉辦武狀元之試,便馬上跑去今家找你,听說你出去了,又巴巴地追著你來到第一樓,難道,以今無兩家的交情,淺薄到連跟她好好說話的時間都沒有嗎?」
今川剛一听說武狀元之舉,微愣了愣,又听無煙拿兩家的交情來說事,終是緊了緊拳頭,復坐了下來。
宵七看著兩人的互動,眼神閃了閃,也不知在想什麼,眼神深邃不見底。
再說走出第一樓的舞輕,走在擁擠的大街上,她抬起手,遮在額頭上,抬眼望了望升到半空的太陽。已經是響午了,她模了模肚皮,暗暗嘟囔了一句︰「可惜了那滿桌的飯菜
「哦……剛剛是誰說白飯好吃的?」身後一道調皮的嗓音響起,舞輕轉身,見十八一臉笑意的看著她。
「十八,你終于變正常了……」舞輕一陣感慨。
十八一陣無語,不就是貪睡了點嗎?他哪里不正常了……
「走,我們今個兒就把這都城好好逛逛!」舞輕一把拉起十八的手,擠進了人流中,走到灘販前,左看看,右瞧瞧。
忽然,一個擺皮影戲的小灘吸引了舞與之的注意,她睜著一雙充滿好奇的鳳眼,听那小販擺起譜來。
「傳說那九重天上的天帝,與帝後伉儷情深,將這三界冶理得井井有條。這天後是那白澤山上的靈狐一族謫女……」小販一邊說,一邊演起天帝與那帝後的角色,演繹得唯妙唯俏,好不怡人。
舞輕一邊看,一邊听腦海里竟真的浮現出那一幅幅美好的畫面,只是,那畫中的狐狸,叫輕輕。
舞輕听得出神,竟不知自己已是淚流滿面,直到一只帶著微涼的手覆上她的臉頰,她才愣愣地回過神來,抬眼見到十八正一臉疼惜地看著她,那神情,不由令她想起消失的師叔祖無瑕。
「十九還真愛哭……」十八一邊輕輕地給她擦拭眼淚,一邊戲語。
舞輕側了側臉,胡亂地伸手擦了擦眼淚道︰「誰說我哭了?這是風吹的!」
舞輕說完,不再理會十八,繼續看戲。也就一盞茶的時間,那戲便演完了,舞輕伸手挑了挑那些皮影小人,最後拿了那身穿藍衣的天帝皮影小人問︰「老板,這個多少錢?」
小販看了看她手上的小人道︰「少爺,這是一對的,可要連這天後小皮人一起買?」
舞輕看了看手上這個,又看了看那白衣女子模樣的小皮影人,想了想道︰「好啊,多少錢?」
「五文錢一對!」小販說完,將那小皮人交到舞輕手里。
舞輕交了錢後,將那女子皮影人丟到十八懷里道︰「十八,送你一美女!」
說完,好奇地把玩著那小皮影,一邊向前走。
十八嫌惡地看了看那女皮影人,隨便往懷里一塞後,跟上了舞輕。
這一天兩人逛到太陽西下,才回了今府,都城大街上留下了兩人的足跡,這一天,成了十八最珍貴的回憶。
夜總是來得很快,夏末的晚上微冷,舞輕溜出房間,乘著夜風,躍上了屋頂,她的手上,不期然地提了一壺好酒。這還是前兩天向今川師兄討要來的,好久沒酒下月復了,酒癮一上來,她便迫不及待地溜了出。
小廝回來通報說今川師兄過無府作客了,會晚些歸府,而她,只能獨自飲酒了。
上得屋頂,卻見前面有道身影側坐在那兒,望著那明月發呆。舞輕咪起眼細看了看,原來是十八師兄。只是,今夜的他似乎心情不好,那月光灑在他身上,有種淡淡的憂傷溢出來。
在街上逛的時候,他心情還挺好的呀,十八這是怎麼了?
舞輕快步掠過去,十八听得動靜,轉過頭來,看著來到他旁的舞輕,見她坐在自己身側,呢喃了一聲︰「輕輕……」
舞輕心頭一震,不可思議地看著十八,為什麼?十八喊她的語氣好像師叔祖?那令她窒息的悲傷又浮了出來。
十八雙眼迷蒙地看著她,伸手將她擁入懷里道︰「輕輕……狐狸……臭狐狸……我等了你五千年……你為何不回來看我?」
舞輕被十八抱住,這才看見他身後歪倒的灑壺子,這家伙,原來喝酒了……
舞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十八,你醉了……」
十八埋首在她的頸脖間,低低嗅著她身上的馨香,聲音沙啞而憂傷︰「無瑕等了你那麼久……你這狠心的狐狸……」
舞輕听著十八的醉語,心里憂傷涌現,她不由想起了那個夢,那個一身紅衣的桃花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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