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旋的黑鴉圍繞在卓連運身邊,不停地對他「抓撓撕打啄」!本來對付驍鷹就夠麻煩了,現在還被這群煩人的鳥遮住了視線,幾乎辨不清驍鷹的動向了!
而驍鷹倒是幸災樂禍,冷冷地笑著,對準卓連運的天靈蓋就要一掌拍下去。
「噌!」一道青色的閃電從他眼皮下劃過,擋開了他的鷹爪。卓連運趁勢又砍掉幾只干擾他視線的魔鴉,等看清四周後,才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
「十三?你怎麼又回來了?」
「清道陣里,就我們兩個懷字輩的弟子,我現在要臨陣月兌逃,會被輩分小的弟子鄙視一輩子的!再說,你剛剛沒丟下我,我又怎麼好意思丟下你?」
千羽左手結障成盾擋住魔鴉的沖擊,右手揮著手中的匕首,奮力劈殺,可是終究擋不住數量繁多的鴉群的襲擊,臉上很快出現了幾道利爪撓出的血痕。
「你這笨蛋,修為又不高,又何必回來送死?」
卓連運雖然又感動,卻又很生氣!
「送死也比後悔強!」
千羽的回答很是倔強!
她變換方向,與卓連運背靠背,結成防守之勢,攻擊面前一百八十度範圍內的魔鴉。
將最近的一只魔鴉劈成黑煙,她喘著氣,又淡淡地補充道︰「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眼睜睜地看到熟識的人死的我面前!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我討厭透了!」
背靠著她的卓連運啞然了,眼圈忍不住紅了起來。
「你個笨蛋小十三!要是你死在這里,讓我怎麼跟十二交代?」
「那你就別顧著罵我笨蛋了,趕緊用你的腦袋想想,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才好?」
「‘詐’字決現在是無效了,現在只能用‘拖’字決!拖到鏡月師叔來救我們吧!」
千羽一听鏡月,來精神了,興奮的問︰「你什麼時候給師叔報信的?」
「天鏡之湖本來就是能視萬物的神器,駐守天鏡之湖的鏡月師叔肯定一早就通過天鏡得知了我們現在的狀況,說不定現在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突然頭頂一黑,天空一個巨大的黑影突然向他們俯沖了下來,背靠背的兩人只能朝不同的方向閃開!
「你們兩個,打架能不能專心點?看著你們沒完沒了的聊天我就覺得火大!」
驍鷹對他們兩個再次若無旁人,相聊甚歡的舉動深惡痛絕。黑翅一展,朝背靠著背的兩人痛下殺招!
而千羽借著自己飛快的速度,閃過著凌厲的一擊,于空中也不帶停留,如一片樹葉隨風舞,瞬間又繞至驍鷹的後背,想一刀切了他的羽翼。
可驍鷹也不是吃素的,立刻化回了人形,反身一抓,帶著利爪的手竟準確的掐住了千羽的脖子。他也沒停頓,再次飛快地一轉身,以千羽為盾,迎上了卓連運本想刺向他後背的劍尖。卓連運一見青衣的千羽擋在了前面,只得劍鋒一轉,努力側身避過。可驍鷹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破綻,在他側身避過之時,一掌狠拍,擊中了卓連運的左肩,同時利爪快速一收,居然連著布料撕下卓連運肩頭一塊血肉。
受傷的肩頭猛然一痛,卓連運頓時亂了呼吸,御風變成了踏空,直直地往地面墜落了下去!
驍鷹舌忝了舌忝指尖的血跡,邪惡地笑著︰「給我將他撕成碎片!這討厭的雜魚!」
黑壓壓的鴉群一窩蜂地涌向了血灑半空,不斷下墜的卓連運……
「九師兄!」
千羽臉色煞白,禁不住一聲慘叫,卻不料掐住她脖子的手,力度猛然加大,不僅聲音,連帶呼吸都要被卡斷了!充血的感覺憋得她臉部發脹,眼珠子像要爆出來一樣!兩只腳不由自主地踢動,拼命想掙開驍鷹的桎梏!
「小東西,又剩你一個了!到最後,你也還是沒有逃出我的手心呢!」驍鷹帶著尖喙的面具,抵近了她的臉,歪著頭,似乎頗有玩味地欣賞︰「你這種驚恐的眼神,還真是讓人感到興奮……哎呀——」
驍鷹沒料到千羽還有力氣反抗,居然一匕首扎在他捏著她脖子的手腕處,可是匕首卻鏗鏘斷成了兩截。
「可惜了!這寒鐵手甲,是怒尊親自送給我的,一般兵器是傷不了我半根毫毛的!好了,你傷了我這麼多次,就用你的心,好好的補償一下我吧!」
驍鷹的左手彎成爪狀,正想穿透千羽的胸口,挖她的心出來。卻不由得猛然一痛,他定楮一看,自己左手竟被齊刷刷地切斷了!他還沒反應過來,右手竟然也被瞬間切斷了!
「啊——!!」
千羽眼楮發花,在驍鷹淒厲的慘叫中,只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瞬間下沉,風聲在耳邊嗖嗖作響。她伸出手,觸模越來越遠的天空,死亡竟沒有想象那般絕望。
唇邊綻放著一抹淺淺的苦笑︰「沒想到,這一天竟來得這麼快……哥哥,再見了!鏡月師叔,再見了!大家,再見了……」
閉著眼,準備承受一場即將來臨猛烈撞擊,忽然卻飄來一陣花香,她只覺得腰間猛地一沉。
突如其來的變卦,讓她猛地睜開眼!她竟再次被人接住了!一只手正牢牢地摟著她的腰間!忍不住倒吸一口氣,沒想到卻引發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
「小姑娘,你沒事吧?」
好不容易咳嗽完了,順好氣,她才逐漸看清眼前抱著她的人。一個陌生的紫色長發青年,眉間有一朵花形的紫色印記,正皺著眉冷冷地看著她。
祖師爺顯靈了?又派仙人來打救她了?太好了,好像不用摔死了!
「謝謝!」
千羽啞著嗓子,趕緊跟眼前這位救命恩人道了聲謝。
可紫發青年卻沒有回應她,只是默默地抱著她,御著風,飛到了空中懸浮的一座紫色華蓋,四面籠著紗帳的大型軟轎前。
這大軟轎是什麼時冒出來的?千羽倍感疑問。剛剛打了半天,居然都沒發現!
幾位身著紫衣,蒙著面紗的貌美女子,踏著一朵朵彩色的團雲,低首頷眉,靜靜地隨侍紗帳外。
紫發青年將千羽放在一朵剛凝起的紫色團雲上,隨後轉身朝著紗帳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
「君座,人救下來了,受了點輕傷,大致無礙
「嗯,好!」帳內傳出一把清亮的男聲,看不清臉,只是從模糊的影子看出他點了點頭。
「那個……這位仙人哥哥,你能不能再救下我師兄?他……」
千羽知道自己遇上救命稻草了,也顧不上禮貌不禮貌了,趕緊揪著紫發青年的衣服,焦急地救助。
「小十三……」
卓連運被一個淡紫衣服白面紗的女子扶著,從軟轎的一側騰雲飛出。
「九師兄!」千羽又驚又喜,心里總算松了口氣。
雖然一身的血跡斑斑,臉色因疼痛顯得無比蒼白,但是,九師兄總歸還是活著。活著比什麼都好!
「怎麼嗓子啞成這樣?」帳內的男子聲音有點不悅。
「被那個魔族的驍鷹掐的……」
千羽指了指天空。
所有人的目光隨著她的指向,望向了天空之上。
正在這時,黑色的魔鴉們顯然又盯上了他們,向他們再次成群結隊的飛撲過來。可它們卻無法近身,仿佛被一層透明球形罩子隔離開來,只是圍在他們附近扇著翅膀拼命撲愣,「呱呱」的叫聲不絕于耳!
「好吵……」
紗帳里的人,懶洋洋地抱怨了一句。輕輕地揚了揚手,無數枚深紫色的羽毛忽地從紗帳內飛了出來,貼著她的頭發擦身而過!
紗帳掀開的瞬間,她看到一個穿著深紫色斗篷的人正懶洋洋地側臥在轎中的軟榻上。斗篷擋住了大半張臉,只留了個潔白如玉的下巴在外面。恍惚之間,她似乎看到一抹有些熟悉的笑……
她認識一個人,笑容也是這般的邪魅狂狷……可因為實在看不清楚,她不確定帳內那個人,是不是她的舊相識。
正當猶豫著,卻听到卓連運一連串的感嘆。
「天,太厲害了!這陣法太精妙了!」
千羽回過頭,往天空望去。那數千枚紫羽似乎有生命一樣,正在空中縱橫交錯,織成一張密網,高速穿梭于密密麻麻的鴉群之中,頃刻便將圍在他們四周的數千只魔鴉削成了碎片!魔鴉的殘羽,像漫天飛舞的黑雪,慢慢散落于空中,漸漸化成了黑煙。
但詭異的是,那些黑煙卻沒有消散,反而凝聚了起來,像一抹的影子,最後飛回到遠處一個黑影身上。
那黑影,正是驍鷹!
千羽听到紗帳里的人冷哼了一聲,滿是鄙夷的口吻。
「斷肢重生?哼!身為一個羽族,竟然背棄先祖,轉去學這些爬蟲類的伎倆,真是夠不要臉了!」
再看向驍鷹,他的手吸收了殘鴉的魔力,果然像壁虎的斷肢一樣,又慢慢地長了出來。
驍鷹見斷肢已復原,這才整理了一下黑色的袍子,張著巨大的黑翼,站在高空之中,作出一副傲視天下的姿態。
「我當是誰那麼多事呢,原來是老熟人,追血妖君啊!可你不是一向不愛管閑事麼?這回怎麼突然想插手我與仙界的恩怨來了?」
千羽愕然,與卓連運對看了一眼,又回頭瞄了瞄身後的紗帳。
千羽心里一沉,帳里的人竟不是她在破廟遇到的仙人燕笑瀾……而是妖君?可妖界與仙界素來沒有交情來往,為何堂堂妖君要出手救他們這種在仙界都默默無名的小人物?
紗帳里的男子到也不介意在千羽他們面前曝光妖君的身份,只是對驍鷹的責問回了一聲冷笑。
「本君也不想管的,可無意路過時,實在是看不下眼了。你讓本君怎麼說你好呢?三千多年過去了,你的長相依舊那麼猥瑣就算了,我也不能指望你重回娘胎塑個好皮相。可現在居然淪落到更加不要臉地欺負一個小姑娘……難道真是丑人多作怪,越老越變態?」
懶洋洋的聲音到是清亮好听,可說出來的話卻是極為刻薄。
「你……」
從下面仰望到驍鷹氣得瞬間放大的鼻孔,千羽忍不住笑起來,這位毒舌妖君罵起人來還真是帶感,妙語連珠不帶髒字,還罵得十分解氣!
腦子沒轉過彎來的驍鷹被罵得啞口無聲,想反駁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可追血卻好像還沒有完,打斷了他的話頭,懶懶地對紫發男子說︰「喂,藤染,要不你也來說說,對于你眼前的這位前任妖相,你怎麼看?」
叫藤染的紫發男子斜著眼楮瞟了一眼驍鷹,面無表情地回道︰「我的前任是極品!」
「藤染啊,你這言簡意賅,一針見血的風格,本君很是滿意!」
「君座過獎!」
驍鷹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你們這是罵誰呢?」
「第一次背叛赤羽神君及整個羽族投奔了妖界,第二次又隨季留背叛了整個妖界入了魔,這種把背叛當飯吃的極品,居然沒被魔界玄尊干掉,還混成了個左使,果真不愧為天地之間的一朵奇葩。不過話說回來,願意跟你在一起狼狽為奸的前任妖君季留,更是奇葩之中的極品!統領著六界之一卻跑去給魔界俯首稱臣!難為你們還好意思活了這麼久,這是要多厚的臉皮?」
妖君追血這一場罵架,還夾帶各種「不能說的秘辛」,讓千羽很是心水,忍不住還想再多听一點。
妖魔兩界竟也存在著這麼復雜的糾葛?
「追血,你這是專門過來找麻煩的麼?你羞辱我就算了,干什麼還要扯上怒尊?還是說你跟清境已經勾結上了,要為他們出頭?所以才在這里故意挑釁?」
「如果我說,我就是想要只跟你還有季留這兩個極品過不去,你又奈何得了我麼?」
妖君追血一邊赤果果的挑釁,一邊伸了個懶腰,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紗帳里發出了布料磨擦的沙沙聲,千羽更加好奇了,這位妖君追血到底是個怎麼厲害的人物?近在咫尺,卻不能一睹真容,委實勾得她長了一肚子的好奇蟲。
再觀驍鷹這一邊。畢竟也是魔族里有點身份的人,就算被妖君當著面赤果果的恐喝,再怎麼也要維護一下面子。他揚起削尖的下巴,用一慣陰冷的聲音,冷冷地問︰「你這是要跟整個魔界宣戰?」
「你跟季留什麼時候能代表整個魔界了?玄尊呢,魅尊呢,都死了麼?竟然輪到你這個極品代表魔界跟本君宣戰,你也不照照自己的慫樣,你有資格麼?」
「追血,你別給臉不要臉,賞你敬酒你卻要專吃罰酒!要不是玄尊有心拉攏你,我才不會給你這般好臉色!」
驍鷹都已打出玄尊的人情牌,可妖君追血卻並沒有領情半點,犀利的本色絲毫不見收斂,或者說懶得收斂。
「前妖相大人,妖界的叛徒有你跟季留就夠了,何必還要拉上本君我?再說,以你這慘不忍睹的長相,就算你擺得出好臉色,我也不會覺得有多好看!千年極品猥瑣男,活在世上也枉然。只長年齡不長臉,自裁謝罪最保險。若您老人家還殘留那麼一點自尊心,我勸你還是早日了結殘生,也權當做了一輩子壞事的你還能勉強做上唯一的好事一件,多少能讓這個世間變得干淨一點!」
氣定神閑,卻洋洋灑灑罵上了一大篇,氣得前妖相現魔使的驍鷹大人七竅生煙。
紗帳兩側的美女都不敢直視,連素來淡定的妖相藤染也不禁抬手扶額,甚至連一向自認嘴上功夫很厲害的千羽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卓連運失血過多的蒼白的臉抽搐著,用密音入耳與千羽交流起來︰「沒想到……這位妖君竟這般厲害!那個鳥人大叔到底欠了他多少錢?居然被他罵成這樣,恐怕下場一定是會死得很慘!」
千羽忍不住感嘆,本來都以為要死在這里了,結果,事情卻轉個了離奇的彎,竟然沿著不可思議的方向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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