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香識妻路 第一章(2)

作者 ︰ 之淼

一夜好眠的孟桐對捕鼠之事並不上心,這鼠患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只要有吃食的地方,就會有蟑螂和老鼠,而大周朝三品以上官員的府第皆有假山湖泊,院前屋後水榭池塘,,往往泥污之處都是老鼠的藏身之地。*******$百*度*搜**小*說*網*看*最*新*章*節******治標而不治本,不過求個心理安慰。

不過,孟桐的心思並不在這件事情上,相比于孟謙對官帽的重視,她更在意孟昶今後在孟家的地位。

今日是新生子的洗三大禮,昨日蘭氏已是母憑子貴地吩咐下去,必要操辦一番。孟謙當時也沒有反對,任由著她鬧騰。不過才出生兩日,添置的嬰兒用品已超過她每月的開銷,單是長命鎖就打了三個。她在帳上支的銀子孟桐是知道的,但凡是蘭氏要的,她都會首先支付,並且主動為她添置。

一大早,忙碌一整夜的奴僕仍忙得團團轉,臥在榻上的蘭氏頤指氣使地侮罵僕人,「我說過槐條和艾葉要熬成湯,不是讓你們把干物放在銅盆里,這還怎麼洗,干洗嗎?還有我讓你們拿的桂圓、花生、蓮子呢?你們都死人啊?我兒子未來要是不能連中三元,你們擔待得起嗎?」

孟桐為了討個喜慶,特地挑了一套桃紅襦裙,外面加了一件同色的褙子,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嬌俏可人,「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惹姨娘生氣啊?您快消消氣,這月子可不能置氣,萬一弄壞了身子,那可怎麼了得

「這幫沒眼力見的,快氣死我了,二娘你來得正好,快叫人備好這些東西,誤了洗三就不好了蘭氏因生了男丁,底力大增,借機支使孟桐,壓她一頭。

「姨娘,洗三禮我可沒辦過,你說讓我一個沒出閣的姑娘家準備這些東西,這不是難為我嗎?」孟桐迅速地撇清,絕不把這些芝麻大點的爛事往自己身上攬,能用銀子解決的事情,她絕不自己動手,「姨娘叫個信任的婆子出府去辦即可,銀子從帳上走

蘭氏訕訕地笑著,「那就謝謝二娘

孟桐立在榻前,居高臨下,眉眼如畫,似笑非笑,「不打緊,姨娘有什麼需要只管開口

蘭氏喉間一緊,什麼都沒說,只是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心里盤算著怎麼著把這個家從孟桐的手里奪過來。

「姨娘若是沒有什麼吩咐,我就不久留了,一早先來你這,還沒去母親房里請安

蘭氏心中憤懣,就算她生了兒子,可橫在她面前的不僅僅是孟桐這個幫父幫夫的小福星,還有嫁進府中不到一年的胡氏。孟桐已是議了親的人,開春及笄禮一過,就能準備婚事,可胡氏風華正茂,她必須憑借這個兒子在府中坐穩位置。

午後,洗三禮如期舉行,滿院的歡聲笑語,到場的賓客都是孟謙同僚的女眷,平日沒什麼機會聚在一起,見了面就有聊不完的話題,孟謙不勝其擾,避開眾人回了書房,翻開彈劾薛隱的奏章仔細研讀。

自從發生烏龍事件過後,他尋思著衙門不太安生,就把這卷奏章帶回府中。薛隱率領的平西軍橫掃西北大漠,捷報連連,為大周收回西北大部驅逐蠻夷立下赫赫戰功。而平西軍的軍費龐大,以至于國庫空虛,若是戰事繼續,恐怕難以為繼。

昨日內閣收到軍報,薛隱大獲全勝,不日將班師回朝,這彈劾的奏章恐怕不能再要,尚需另闢蹊徑,方能達到削弱薛隱兵權的目的。

此事事關孟謙的前程,他不得不小心謹慎,精心謀劃。

「相公,袁大人求見

孟謙一听是袁益仁來訪,忙起身相迎。

袁益仁原是京中出了名的相士,當年孟桐的命格就是他批的,孟謙因此步步高升。數年後,袁益仁入了欽天監,卻甚少為人批命,平日只觀星相斷吉凶。從古至今,泄露天機者,常死于非命,他祖輩七代批命,能善終者寥寥無幾,而他只想長命百歲,身體康健。

孟謙深深拘了一禮,「袁兄來訪,謙有失遠迎

「孟兄添丁,仁理應到賀袁益仁回禮,與他一同入座。

「袁兄平日可是極少出門,每日不是衙門就是家宅,想邀兄共飲,也苦于沒有機會。今日正好,兄若是給謙面子,必當薄飲幾杯再走

袁益仁面色微沉,「孟兄得子,我自是為你高興,可我尚有一隱憂,不知該不該對孟兄直言

「袁兄但說無妨,能得袁兄鐵口,乃犬子之福

袁益仁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神情凝重,「孟兄這幾日可是不太順遂啊?」

孟謙臉色剎白,「袁兄怎知?」

袁益仁見他此番表情,頓時明白過來,「不瞞兄台,弄璋之喜我本不該胡言,可兄之性命確系于一身,仁不得不言

孟府六郎的洗三宴上,身為主人的孟謙再也沒有出現過,他和袁益仁在書房內秉燭長談,直至三更時分袁益仁才踩著積雪告辭離開。

在上朝之前,孟謙懷著復雜的心情去看出生才四日的嬰孩。乳母已經在喂他晨起時的第一次女乃,他雙目緊閉似乎仍在睡夢之中,小嘴卻一聳一聳地吸著,臉蛋紅撲撲的煞是可愛。他才剛剛降生不久,渾然不知世事,可是在出生的那一刻,已經注定了他此生的命數。

他曲起手指去踫他圓潤的臉頰,緊實的彈性觸感正在訴說著每個成人早已逝去的童真年代,而每一個被迫成長的靈魂背後都有著難以言說的無奈。

晨起時,孟桐听著貼身侍婢松香打听來的消息,眨著清湛如水的眸子茫然許久,唇角卻帶起狡黠的笑意,「李氏和趙氏這一次做得不錯

可是弄破孟謙的烏紗官帽確實有些過了,那是孟謙最大的忌諱,但也不失為最有效的辦法,起碼在最快的時間內達到她要的效果。

「還得二娘才能請得動袁先生,相公誰的話也不信,就信袁先生的

「袁先生是個妙人兒,若不是他批了我幫父幫夫的命格,我也不會受寵至今,連當今宰相都惦記著,還沒等我及笄就忙著訂下兒女親事。我真該好好謝謝袁先生!」

古人信命,每個初生的嬰兒都要拿著生辰八字批命格。而相士有好有次,有的人能一言斷命,有的卻只是信口雌黃,而信與不信都在一念之間。信則有,不信則無。

「二娘,接下來要做什麼?」松香又問。

端著銅盆進來的沉香睨了自家主子一眼,笑道︰「二娘向來是什麼都不做的

孟桐無辜地盯著她們,「對啊,我什麼都沒做啊

沉香和松香對視一眼,苦著臉搖了搖頭,自家主子是什麼樣的性子她們還能不知道。若不是她暗中提點李氏和趙氏,她們又怎麼會記得命數一事對孟謙的致命影響,假手于人解決麻煩向來是自家主子的拿手好戲。

蘭氏進門的時間大抵是在孟桐七歲的時候,正好是夫人陳氏懷了三郎,先皇特地從掖庭選了一位清白女子賜給孟謙。她進門的第一年倒還規矩,晨昏定省,風雨不改,不敢有半分逾越,只是偶爾會貪小便宜,把陳氏的一些首飾脂粉之類的東西要走。陳氏身體不好,懷著三郎出過二次血,大夫讓她在生產前必須臥床休息,平日里她也不大梳妝打扮,蘭氏只要是開了口,她都不會拒絕。

有一次,蘭氏借口要一支金釵,卻偷偷拿走陳氏的一只金步搖。那只步搖是陳氏所有首飾里面最為貴重的,不是說價錢的多貴,而是這只步搖是陳氏和孟謙私奔前,陳氏的母親給她的唯一嫁妝,讓她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可以救救急。陳氏嫁了孟謙之後,和娘家徹底斷了聯系,不管孟謙在地方為官如何清貧艱難,陳氏從來就沒有動過步搖的主意,因為這是她和娘家最後的維系。

陳氏臥床休養,自然不知道蘭氏拿走的是步搖,而那時年僅七歲的孟桐看在眼里,卻不當場點破。她對蘭氏這種貪得無厭的做派非常討厭,可陳氏性子溫潤,對身外物又看得極淡,她也不想再費唇舌,能讓蘭氏在府中安生一些,也不失為一種辦法。可是這一次,她偷天換日拿走母親的心愛之物,孟桐對此非常的憤怒。

蘭氏拿了步搖之後,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招搖,只敢在屋里偷偷戴,攬鏡自照,甚是得意。孟謙白日不在府中,她都會戴出來轉悠一圈,滿足自己的那份虛榮。

孟桐打听到孟謙在三日後要出席一個同僚夫人的生辰,她和那家人的小女兒素有往來,送去書信坦言自己想去湊熱鬧之心,那個小娘子長她兩歲,當即心領神會,派人送來帖子邀她過府。于是,孟桐有了和孟謙一同出席的機會。

父女二人一早出了門,奴僕們也就放松下來,因家主不在,也不像往常那般假裝忙碌。陳氏的兩個侍婢紫娟和紫鳶便換了身新做的衣裳,打扮得花枝招展坐在庭院里聊天,其他的小丫頭看到夫人身邊的侍婢穿得光鮮亮麗,也就有了攀比之心。小丫頭們都是豆蔻年華,稍微一打扮都像花朵一樣嬌艷欲滴。庭院的動靜驚動了蘭氏,眼看著一個個個比花嬌的小丫頭在她眼前晃悠,她再怎麼說也是半個主子,不能輸了氣勢,便將那只金步搖戴了出來,接受小丫頭們艷羨的目光。而這個時候,掀起這場攀比風波的紫娟和紫鳶已經悄然退場,在暗處等著蘭氏把這只步搖戴出來。

按照孟桐擬定的計劃,紫娟和紫鳶隨之出場,指控蘭氏偷了夫人的嫁妝,蘭氏自然是矢口否認,兩個侍婢詳細地描繪出步搖的制作形狀和緞造的金號,蘭氏百口莫辯,拔腿就跑。兩個侍婢前後夾擊,把她撓得滿臉傷,有苦無處訴,關起門來不敢見人。

孟桐回來後,知曉前後經過和她計劃的一樣,便安心地和孟謙習字讀書,到了晚飯時分,廚房做的菜式全是蘭氏愛吃的。孟桐發揮好孩子的本質,一定要邀姨娘共進晚餐,可左請右請蘭氏就是不敢來,最後只能借口吃壞肚子。

「姨娘不會是吃了這些壞肚子吧?阿爹,你先別吃,我去看看她孟桐掛著擔憂的神色去看蘭氏,孟謙見狀也跟了去。

蘭氏見瞞不住,只能現身相見,謊稱是自己走路不小心摔的。

孟謙將信將疑,孟桐卻沒有放過她的打算,當即把府中的奴僕都集中起來,將蘭氏的傷極力地渲染成受人欺負,認為府中的某些人對主子不敬,凡有知情不報者,就找牙婆子把人賣了去。

最終,蘭氏偷走主母金步搖的事沒有被拆穿,所有的奴僕口徑一致,謊稱照顧不周,蘭氏是自己摔的。

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但蘭氏因忌憚紫鵑和紫鳶的彪悍,再也不敢在主母屋里隨便拿東西。也因為這件事,她對孟桐愈發親近,從來沒有懷疑過背後的始作俑者就是這個純真無邪的七歲女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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