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香識妻路 第五章(2)

作者 ︰ 之淼

孟桐早已預料到薛隱不會放過她,可是沒有想過他會如此直接,再一次讓她對薛隱魯莽沖動的性子感到深深的遺憾。都說薛隱手握重兵,功高蓋主,若是繼續放任其坐大,他日必成禍患,攪亂朝綱。可在孟桐看來,此人不過是一介武夫,生性沖動,好大喜功,而且此人心胸狹隘,斤斤計較,難成大器。

有了這一番體認,孟桐的神情更是倨傲,「王爺這是何意?」

「那日沒能殺了你,今日蘇淺不在,沒有人敢攔我,你的命休矣!」薛隱低眉瞥向被他打趴在地上的驃騎營將士,「你們誰敢通風報信,明日就去伙房報到

孟桐沒有懼色,慢條斯理地解開圍巾,露出頸間的傷處,傷處有淡淡的血跡染紅白布,「那就麻煩王爺下手快一點,一槍了斷孟桐的性命,也免得日後再留下另一道難看的傷疤

薛隱怒目而視,白皙的脖頸處躺著一道結痂的猙獰傷口,宛如白玉瓷瓶上一道丑陋的裂痕,有著令人扼腕的美好與失落,「你以為我不敢?」

孟桐展顏一笑,挑釁道︰「王爺敢不敢不是我能揣測的。我只知道,這一槍刺下去,王爺就是孟桐的陪葬,孟桐此生也算是值了,而王爺值不值,孟桐就不知道了

「你……」此情此景若是在兩軍對壘之時,薛隱的槍早就已經月兌手,可在孟桐淡然平靜的目光中,他的手竟然動彈不得,槍端在她縴細的脖頸處長久地停留。

「麻煩王爺快一點孟桐催促著。

「本王才不會中了你的計,你這心思歹毒的女人薛隱的長槍收回,挑眉怒視,「用姚若水一條命換你孟府的安然,如今你想用自己的一條命換本王的薛家軍不成?本王才不要給你陪葬

孟桐用余光掃了他一眼,從善如流,「那就謝謝王爺不殺之恩

「不過……」薛隱眯了眼涼涼地笑起,「孟姑娘現下已無婚約,那麼本王若是向聖上提出賜婚,不知姑娘是否願意下嫁?」

孟桐錯愕地怔住。

「怎麼?不願意吧?那麼,是抗旨呢還是以命相抵?」

孟桐恍然大悟,搖頭輕嘆,「只怕要讓王爺失望了。孟桐向來隨緣,若本王非我不娶,那我也只能嫁給王爺。好歹也是長平王妃,身份尊貴

「你這個貪慕虛榮的女人!」

「謝王爺夸贊!」孟桐俯,唇角上揚,「孟桐既是愛慕榮華之人,自然不會抗旨不遵,更不會傻到付出生命的代價,留著這條命才能享受富貴榮華,不是嗎?」

薛隱反被將了一軍,不爽到了極點,袍裾一甩,留給孟桐一個寬闊挺拔的背影,「你等著,本王不會善罷甘休的

「出了何事?」華太妃匆匆趕來,「何事不能休?」

孟桐見不得他如此囂張狂傲,立刻迎向太妃,說︰「王爺方才向桐兒求親,被桐兒拒了,他才說要桐兒等著……」

華太妃喜出望外,心想這不孝子終于開竊了,「隱兒,這是真的嗎?」

薛隱的臉陰得嚇人,「娘,她撒謊

孟桐挑眉,毫不示弱地回視,「太妃,桐兒沒有撒謊。只是小九尸骨未寒,此時若是議親恐會遭人非議

華太妃深知此時不是議親的時候,「那就再緩緩

孟桐看著薛隱敢怒不敢言的大黑臉,心情大好,挽著華太妃的手,乖巧地應道︰「全憑義母做主

孟桐陪著華太妃出門轉了一圈,買回一大堆的布料首飾和各色珍玩。孟桐仗著父親的疼愛和掌家的權利,花錢向來沒有節制,見著喜歡的也不看價錢就買了,華太妃經不起誘惑,也為自己添了不少的新衣和首飾。

跟在後頭當苦力的薛隱更是把孟桐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一劍結果了她,以報毀親之仇,挑釁之恨。可是看到娘親難得露出的笑容,他的心就變得很軟很軟,原來還有這麼一個人可以讓娘開懷解憂,可為何這個人不是他,偏偏是狡詐冷血的孟桐。

直至掌燈時分,華太妃才依依不舍地讓薛隱送她回府,千叮萬囑一定要平安到達。

孟桐坐在馬車內探出頭來,對薛隱說︰「王爺還是請回吧

「你倒是挺能裝的,怪不得我娘那麼喜歡你

華太妃已經走遠,孟桐也沒有必要再裝出乖巧討喜的模樣,回復淡然冷漠的表情,「王爺也不差啊,忍了這麼久,也該累了

薛隱躍上馬背,「孟桐,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惹怒我的代價

孟桐見他縱馬離去,崩了一天的弦終于放下,懶懶地癱在馬車內,疲憊地闔上雙眼,身體輕顫著蜷縮起來。為何一看到薛隱就會感受到死亡的氣息離她那麼近,那把 亮的銀槍只要再往前一分,她的小命就此休矣。她掐不準薛隱的軟肋,他就像是一只失了準頭的利箭,橫沖直撞,橫行無忌,傷人而不自知自省。這一整天下來,她都不敢去看薛隱的眼楮,手里拿著東西想也不想就買了,生怕一個不留神把這位祖宗惹惱了。

姚若麟找到孟桐的時候,她正在香塢調香,一襲素白麻布袍子罩在身上,目光專注,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透窗而過的日光灑在她的側臉,勾勒出一副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沉默畫卷。

孟桐的話向來不多,她不像姚若水那般一有事情就急于找人分享,不管開心與悲傷都寫在臉上。和她訂親三年,她從不曾對他提出過分的要求。他來看她,她欣然應約,他若是長久未來,她也不會書信傳情,有時候他甚至懷疑,他們的婚約真的存在過嗎?

曾有一次,姚若麟故意三個月不來尋她,每日在京城繁盛之地招搖過市,引得話題無數,她竟一次都沒有主動找過他。他氣惱不過,和一眾紈褲子弟到青樓喝花酒,事情傳到她的耳中,她竟也不惱,只覺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哪個世家公子相聚不是邀妓出游。

相處久了,姚若麟也就習慣她寡淡的性子。可是,這次不是互不相問,而老死不相往來,她竟然也是沉默著接受,這讓他很不甘心。三年的執手相攜,為何如此輕易地揮手斬斷。

他艱澀地啟唇輕喚,那個名字在舌間輕滾,似乎帶著燙人的溫度,叫他不得不開口釋放那份灼熱,「桐兒

孟桐的手微抖,不敢置信地抬眸望向門口處浸透一身溫潤的少年,「五哥

時空在這一刻停滯,沒有人先開口打破此時的靜謐,爐內香品輕煙裊裊,似隔著千山萬水。

那些質問的話語消散在她淺淡的目光里,只消那一眼,姚若麟便已知曉,若沒有她的相伴,此生將再無意義。

「此生我絕不負你他站在門外,「今日的我沒有小九的勇氣,敢于沖破一切的束縛帶你遠走他鄉,而我明白這樣的結局亦不是你想要的,我將傾我所有守護你,請你給我時間,等到我能娶你那一日

「多久?」得失之間,孟桐永遠都在計算。

他遲疑,「三年

情話永遠動人,誓言依舊美麗,可現實卻是j□j果地殘酷。孟桐笑了,「三年後若是我還沒嫁出去,就依你之言

他轉身,沒有片刻地停留。因為從這一刻起,他有很多的事要做。

華太妃收了義女,心情愉悅,趁著元宵佳節宮中擺宴,帶了孟桐進宮面聖,而她最主要的目的是到太後跟前炫耀她的義女。

說起太後和華太妃這對親生姐妹,不得不提到當年先皇的選後大典。大周皇後大都出自華家,就像大周的帝師出自胡家一樣,這是一條鐵律。按照華家的規矩,一次只培養一位皇後,而這一代華輕雨是華家選中的皇後人選,只等著成年就送進宮。可先皇卻不像歷代皇帝那樣,將華家適齡的女子全都召進宮中待選。

論樣貌,華輕雨不是最出挑的,但她的德行學識卻是同輩中最出眾的,堪稱德才兼備。這樣的女子是母儀天下的不二之選。她是華家的驕傲,也是華家的希望。

可是先皇卻不看中這些。當時的文帝剛滿十六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一心喜歡貌美如花的小娘子,一眼相中的不是華家一手j□j出來的華輕雨,而是她的妹妹活潑可人的華輕眉。心高氣傲的華輕雨忍受不了多年辛苦付之一炬,不甘心留在後宮熬成紅顏白發,自請出宮,邂逅了正值年少英雄的薛定晉,也可謂是一段羨煞旁人的姻緣。

可是好勝的華輕雨這些年來從來沒有停止過與妹妹的較量,雖然她的兒子不是天下的主宰,但是當朝天子卻要看他兒子的臉色行事。這是她的驕傲,也是她唯一能與華太後抗衡的優勢。

但是美中不足的是薛隱的婚事,想來今上已經大婚三年,皇後亦是出自華家悉心培養的人選,美則美矣,卻少言寡語,冷若冰霜。三年來獨寵椒房,卻未能有所出。這無疑給了華太妃趕超的機會,若是薛隱成婚生下子嗣,她也算是比華太後快了一步。當然,這些都急不得。

在華輕雨和華輕眉的心中始終都有一個隱痛,那就是子嗣單薄,未能養一個美貌貼心的女兒。這不,華太妃剛收了義女,就急急入宮炫耀。

心懷著這樣美好的願意,華太妃領著孟桐至御花園賞燈,在華太後跟前著實惹眼。一邊是英姿勃發的薛隱,銀冠束發,目若朗星,一邊是人比花嬌的孟桐,淡掃蛾眉,目光沉寂。兩個人分立太妃左右,端的是金童玉女似天成,羨煞旁人。

「姐姐來得正好,正說到姐姐新收的義女,姐姐就來了,快,快到哀家跟前來,讓哀家仔細瞧瞧華太後正值盛年,又不得不打扮老成,看起來比華太妃顯老。

華太妃卻不讓孟桐上前,「仔細瞧就不必了,我怕太後嫉妒我有義女,跟我搶

華太後尷尬地微笑,「瞧姐姐說的,姐姐的義女就是哀家的義女,不必搶

「那可不一樣華太妃寸步不讓,「若我的就是太後的,太後的豈不是也變成我的,這不是亂了朝綱嗎?」

華太後臉部微僵,雙眸隱含怒意,卻又不敢發作,整張臉煞時間奼紫嫣紅。

「臣女參觀太後,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孟桐俯地一跪,打破二人之間的僵局,她的身形筆直,不卑不亢,雙眼目視前方,面容沉靜。

「好孩子,快起來快起來

孟桐撩袍起身,默默地立在一側,不再多言。

「這就是孟相家的二娘吧?」華太後移開話題,「姚相也真是的,這麼好的孩子說退婚就退婚,真是可惜了,姐姐既是疼愛這個孩子,不如把她送進宮……」

華太妃果斷地打斷,「太後抬愛,桐兒這孩子怎麼說也不能委屈她當個妃子,我還想留著給隱兒當王妃呢!」

「可是隱兒剛剛……」

「那是姚小九沒有福份,等過些時日再議親也不遲

「姐姐這話說的,孟二娘可沒說答應,我听說孟家二娘和姚家五郎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兩情相悅,怎麼才幾天的光景,又被姐姐惦記上了?」華太後這些年也習慣了和自家姐姐爭,倚仗著自身的權勢,把所有好的東西都攏絡到身邊。

華太妃冷哼一聲,「既是天造地設,兩情相悅,又怎會有退婚一說?若是情比金堅,又如何能在姚相的大公無私面前沒了底氣

孟桐垂著頭,雙手在袖中暗自團握起拳,咬牙提醒自己要忍住,一邊勾起唇邊微笑。華太妃的話狠狠地戳進她的心房,這是自退婚以來她第一次正視她和姚若麟的關系。她說的沒錯,若真是情深義重,又怎會被拆散。她引以為傲的姻緣,竟是如此地不堪一擊,經不起半點推敲。而當事人姚若麟只說要她等他三年,可漫長的三年如何熬過。他正值年華,風頭正勁,而她名聲盡毀,三年後他如何娶她,這些尚無法預測。

「桐兒,桐兒……」

孟桐猛地回神,抬眸撞進薛隱微怒的目光,微微一怔,迷茫地噘了唇。

華太妃適時提醒她,「桐兒,太後問你話呢,問你可願嫁給我家隱兒,或是入宮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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