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
希夢醒來的時候,殿內安靜的只有輕微的機器運行聲。凱利在床上沉睡,表情安詳,只是握緊希夢左手的力度沒有絲毫放松。
希夢坐在侍女搬來的椅子上,又要了個小圓枕才勉勉強強眯了一會兒。她認床,對睡眠環境的要求不到山窮水盡是不會改變的。手部傳來隱隱約約的酥麻,希夢試著去掰開凱利的手,但還是失敗了。
窗外的陽光和凱利初到阿利達時一樣的明媚,可他現在卻陷入了深度昏迷,不知何時才會醒來。希夢有些擔心,如果凱利就此一病不起,該怎麼辦。惆悵在心底慢慢蔓延,心里有些難受。
而且,還有阿利達,雖然斯迪爾後來告訴她,戈亞是不會因為凱利這次的病情遷怒阿利達,但其他人不一定會放過阿利達。
所以,無論是作為朋友還是僅從政治上出發,她都希望凱利快些好起來。
杯中的水已經涼了,希夢想待會兒侍女進來該讓她再倒杯熱的。看到凱利額前的碎發有些亂,希夢伸手去將那些碎發扶向一旁,指尖觸踫到他肌膚的時候一陣傳來。希夢以為是錯覺,她將手掌整個覆在凱利前額上,火熱熱的感覺從掌心傳來,幾乎撕咬她懸著的心。
「來人!」希夢大呼,「殿下發燒了!」
輪值的醫生和侍女聞聲趕來,醫生一邊拿出體溫計給凱利量體溫,一邊吩咐侍女去拿冰袋。侍女匆匆跑出去一會兒,又匆匆跑回,說是殿內沒有冰袋。
「我殿里有,去跟婷雅拿!」希夢忙說。侍女听了又馬上向浮若殿跑去。小時候,希夢幾乎年年都要發次燒。
其他醫生也在這段時間內趕來,又給凱利做了其它的檢測,沒有發現除發燒外的其它癥狀。他們走到一旁開始討論凱利的病情,希夢從他們的對話中,听得這次凱利發燒是新癥狀,所以他們才會沒有準備冰袋。
去取冰袋的侍女遲遲沒有歸來,希夢心急萬分。她知道自己有納特,這樣的心急似乎不合適,但總是不由自主。對納特的罪惡感更多了許多。眼神掠過杯中的水,希夢突然想到了什麼。她從鐲子里拿出一塊小方巾,疊好後將水倒入,再擰去多余的水分,小心翼翼地覆在凱利額上。她想,這可以給凱利暫時降降溫。
終于,在希夢打算派個人去自己寢殿看看的時候,去取冰袋的侍女回來了,她同時帶回來了一堆冰塊備用。沒來得及多問些什麼,希夢撤下凱利額前的方巾就換上了冰袋。醫生在儀器前觀察了半天,面露喜色,他走向希夢說道︰「殿下的病情已經趨于穩定,如果能降下溫來,這次的難關算是過了
希夢松了口氣,問︰「那他什麼時候能醒?」
醫生為難地搖頭︰「這……我們也不知道,殿下這次好得算快的了
「這次?」希夢剛想問些什麼就被斯迪爾打斷,他似乎是不願意希夢多了解凱利的病情。他向希夢說道︰「殿下這兩天辛苦了,等凱利殿下蘇醒後,殿下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這像是逐客令,希夢不滿,我不眠不休地照顧你主子,還給我這種態度,關心兩句凱利的病情還嫌我多事。她沒回斯迪爾的話,醫生看見場面有些尷尬,忙說︰「殿下的病情在慢慢穩定,蘇醒也是遲早的事,伊莎貝拉殿下不必太過擔心
希夢謝過他,沒再多說些什麼。斯迪爾走出門去,拿出手機應該又是去給戈亞報告凱利的情況了。凱利的面色不知是不是因為發燒的緣故,已經不再那樣的蒼白,有了些許血色。
28.2
眾人漸漸散去,希夢百無聊賴,掏出手機開始上網打發時間。才通網,就看到滿屏都是關于示威游行的消息。但她仔細看了幾條,都還是沒有理清此次游行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昨天和婷雅發短信的時候,听說有人遞了關于反戰的游行申請,時間就是今天。雖然阿利達的軍事存在一定弊端,但也沒有黑暗到會如此群情激奮。珀斯特準許了他們的游行申請,說︰「要是不讓他們游行,正好再給他們詬病
可是,希夢看到的消息上,示威的主題卻不僅僅是反戰。還有關于普選民主權、修改婚姻法等,甚至還有廢除皇室的言論。其中,多次對皇室貴族進行攻擊。針對珀斯特,更是明確打出了廢除一夫多妻制的環繞型幻燈片。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里面居然還有支持米克與伊芙結婚的條幅。上面赫然寫著——支持克拉迪皇子婚姻自由!克拉迪,就是米克的封號,外界對皇族一般只知道封號。
但是,米克現在被關在自己殿內,最近被米克接入皇宮的伊芙,因為已經有了身孕,被珀斯特臨時軟禁在緹婭妮的偏殿。伊芙因為父親的事,基本上已經沒有其他親人了。他們的事,宮外不可能有人知道。
希夢將消息一條條地翻著,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建築——凱布爾皇宮,但與平常不同的是,皇宮外圍,層層隊列著皇家侍衛和駐守帝都的軍隊。他們的對面,是表情憤怒的游行人群。照片的時間,是今天上午。怪不得今天上午會收到愛麗絲打來的電話,讓她在卡德殿好好呆著別出去,原來是發生了這樣的事。
如果自己現在不是呆著凱利殿中現在才知道這些消息,恐怕早就坐不住了。希夢給婷雅發了條消息,詢問現在的情況。不多時,婷雅回復了。她說,有人朝皇宮窗戶內投能量球,雖然被擋住了不少,但還是有外圍的接待室被砸中,好在皇宮的牆面厚實,只是打碎了些玻璃,沒有傷到人。
珀斯特已經下令全面打開皇宮附近的防護網,也給在外的皇族傳去消息,讓他們小心身邊的人。他覺得,這一切沒表面那樣簡單。
因為連年戰爭,雖然阿利達本土沒有什麼損失,但一些人道主義者還是希望全面和平,以反戰為主題的游行,在審批中算是易于通過的。但在真正游行時,卻又莫名其妙的開始打出了其它的主題。尤其是關于米克的事,讓珀斯特著實吃了一驚。沒想到敵對勢力在阿利達已經那麼深了。
從遞申請書開始,就早已有人精心布置過了。而他首要的懷疑對象,就是戈亞。
他給希夢打過電話,大致詢問了凱利的病情。再三跟希夢確認凱利不是裝病後,他想,也許戈亞這麼做是為了轉移他的視線,不讓他放過多的精力在凱利的病上。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凱利的身體狀況就真的是令人擔憂了。
帝國儲君的身體健康與否,關系著整個帝國的權利走向。戈亞最不喜歡大權旁落,他一定是要凱利繼承皇位的。
隨著游行的進行,整個帝都開始混亂。一些偷渡到阿利達的流浪者開始對沿街的商鋪進行打砸搶劫,示威者聚集的勝利廣場,一度失控。
珀斯特在議會廳焦頭爛額,已經有人提出如果場面再沒有什麼好轉,升級為暴動的話,恐怕在調集軍隊的同時還要做上最壞的打算——讓他退位了。而那些原本就不滿珀斯特的人,更是趁著這個機會落井下石。
這一天,商鋪全面關門結業,抓了一些鬧事者後,軍隊駐守在商業街的各個出口,防止再次出現打雜搶劫。
考慮到學生和教師的安全,學校也暫時關閉,皆由由軍隊護送回家。
至于各個新聞媒體,那些在珀斯特控制下的自然之道三緘其口,而另外那些,珀斯特只能放米克出來,讓他秘密黑進他們的網絡,使他們的網絡癱瘓,沒有辦法繼續扇動民眾。
米克雖然知道情況緊急,但一想到自己的婚事就不願意。他想趁機和珀斯特討價還價,但連他的面都沒見到。最後經不住自己母妃的哀求,只能去書房干正事了。
這一切,早已超出了正常的游行示威。珀斯特唯一可以確信的是,如果幕後操作者真的的戈亞,那暫時凱布爾皇宮還是安全的。畢竟凱利病重在卡德殿,而且目前不宜挪動,只能呆在阿利達。必要時刻,這是顆好棋子。
有激進者提議,調集軍隊對示威人群強行驅散,反抗嚴重的就地正法。但被珀斯特否決了。這個辦法,雖然能暫時控制場面,但深層次上來講,只能激化矛盾。而且,開火後,說不定還會再次引發內戰。當年的內戰他還歷歷在目,在這樣的緊急關頭,無論是阿利達還是他自己,都經不起折騰。
納特打電話來詢問希夢的情況,希夢只敢說凱利病了。納特听聞,略略停了一會兒,讓希夢照顧好自己後,沒再多說些什麼。雖然和凱利一樣,都被戈亞注射了柯迪森,但似乎因為兩個人的體質不同,納特的藥物副作用反應比凱利要輕得多。
雖然希夢沒敢讓納特知道自己進了凱利臥室到現在都沒能出去,但這件事早就被沸沸揚揚地傳開了。並且,愈演愈熱,各色傳聞一點也不遜與關于游行的消息,希夢就是跳進烏茲藍海也洗不清了。其中,已經被主流接受的觀念是,希夢昨天進了凱利寢殿後,兩人就一直酣戰到現在……
好在希夢被關在卡德殿內什麼都不知道,否則,她排除萬難也也會沖出去還自己一個清白的。她最恨別人誣陷自己。只是,婷雅覺得,希夢和納特算是完了。即使希夢不說,納特回來後也會知道這件事。即使他相信希夢的解釋,但這件事還是會像蟲蛀一樣腐蝕兩人的感情。
很多年後,每當想起與納特的愛情,希夢都會忍不住問自己,當年執手只為彼此的兩個人,是不是也許就在這樣的考驗中不斷磨損著彼此的感情,直至最後殆盡,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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