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春節,這天兒就更冷了,走在外面,一呼一吸間面前盡是自己吐出的白霧,沈涼兒脖子手全部縮在了毛皮的斗篷里,回頭看著慢吞吞走在身後阿忘,「阿忘,不要耍你那麼一丁點的小心眼兒,你一定記得要如何從那座林子里走出來吧?」
此刻沈涼兒正硬拖著阿忘帶她進竹林,而阿忘百般不願意,可卻頂不住她軟磨硬泡,現在兩人正在沈家宅子的後面,不遠處就是那座光禿禿的竹林。
阿忘腳下像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平板冷漠的臉上,露出無奈,卻不知道要如何拒絕,只好選擇沉默。
「阿忘,別跟我露出那種表情,你應該清楚我,我想知道的事就一定要知道沈涼兒這會兒松開了手,認真地看著他,表達出自己勢在必行的決心。
「知道了他的事,與小姐你要查的事並沒有關系阿忘沉默了半晌,終于說話了,冷淡的語氣中透著深深地無奈。
「你知道他是什麼人?」沈涼兒眼楮一亮,挑起眉追問。
「不知道!」阿忘平靜地回答。
「那你怎麼肯定他與我要查的事沒有關系?」沈涼兒不相信,走進他一步,仰頭逼視他,阿忘沒有躲避,低眸看著她,沉默下來。
「好了,你就別做無謂的掙扎了!」沈涼兒見他又沉默了,干脆地拉起他的手,溫熱的觸感一下子讓她的手心溫暖起來,不自覺地又握緊了一些。
阿忘被手里傳來的那種涼涼軟軟的感覺給弄得無法思考,只能任著她拉著向前走,就連她在前面突然停了下來都不自知,險些撞上了她。
「阿忘,那是個人吧?」沈涼兒眼楮緊緊盯著前方的某一點,那里並不是竹林的方向,而是通往沈宅後山的方向。
阿忘順著她看方向看去,他的目力要比她強上百倍,看得相當清楚,「是,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披頭散發的女人?」沈涼兒重復了一下,然後又朝前方看去,隨即調轉腳步方向,拉著阿忘朝著遠方那個人影走去。
她不去探索竹林中的秘密對于阿忘來說是好事,所以他相當配合地跟著她跑過去。
冬天的山都是光禿禿的,通往山下的小路也全是干本的雜草,走在上面發出細微的聲響,所以當沈涼兒接近時,前方不遠的那個身影一下子回了頭,沈涼兒立刻看到了一張蒼老而慌亂的臉,雙眼渾沌而迷茫,可迷茫中仿佛又透出些許恐懼,在看到她和阿忘時,那瘋婦就像看到了鬼一樣,站起來邊朝著山上逃,「不要找我,不要找我,我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
沈涼兒心中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可能要被她抓住了,她趕緊吩咐阿忘,「阿忘,快去她抓住
聞言,阿忘的身體仿佛一支箭似的沖了出去,即刻間,那個瘋婦已經被他帶到了沈涼兒的面前,她仿佛是一個受驚的刺蝟一般,恨不得將身體縮成一個球,可是一雙眼楮卻露在外面,在看到沈涼兒的臉時,她頓時又像是受了驚的貓,猛地炸起毛來,胳膊腿一伸,尖叫一聲,「鬼啊!」便要從阿忘的手中掙月兌。
阿忘怎能容她輕易掙月兌,那只如鐵鉗一般的手,死死地抓在了瘋婦的後頸之上。
沈涼兒被瘋婦突然的一叫嚇了一跳,她茫然地看了阿忘一眼,似在疑問這瘋婦是在看著自己叫鬼嗎?自己有那麼嚇人?剛想再走近一步,誰知那瘋婦又縮回了球,抱著雙肩,將頭埋在胸前,不住在念叨,「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你找四姐……四姐…………求求你……」
瘋婦的話說得很模糊,沈涼兒听得並不太清楚,可是她隱約听到四姐什麼的,一時間她有點茫然,剛想再接近仔細听听,卻又見她瘋婦猛地又抬起頭來,「你……你……井里好冷……衣……衣服給你……你穿……」說著,她就開始月兌自己那破舊的夾襖,沈涼兒卻在這一剎那,頭仿佛被什麼重物重重地擊打了一下,瞬間頭昏腦脹,雙眼失神地看著瘋婦,半晌之後,她的眼楮仿佛充血了一般,一把揪起瘋婦的衣服,也不管其能否听懂自己的話,撒開嗓子的吼叫,「你說什麼?再說一次?你知道井里的是誰?四姐是誰?你說,你快說?」
瘋婦被沈涼兒突然猙獰的臉孔嚇得哇哇大叫,拼命地在阿忘里的手里掙扎,而沈涼兒突然的變化讓阿忘一時分了心,竟讓她就此掙月兌,剛想回身去追,卻見沈涼兒手捂著胸口,軟軟地倒了下來,他只得回身接住她的身體,沈涼兒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著胸口的衣襟,以最後的神志掙扎地說道,「她……可能……」
一句話沒有說完,她便沉沉地昏在了阿忘的懷中,阿忘匆忙地抱起她,回過頭又朝瘋婦逃跑的方向看了一眼,卻再也看不到人影,他只得抱著沈涼兒匆匆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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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涼兒再次暈倒的事情,並沒有讓沈家的外人知道,阿忘抱著她是從後牆直接翻過來,然後喂她吃下了她平時常吃的藥,不久之後她便醒了過來。
醒過來之後,沈涼兒沉默了許久,突然對守在一旁的小青說道,「去把小紅叫來
小青怔了一下,當下沒敢多問,便出門去叫小紅,小紅因為上次的事對于沈涼兒始終心有余悸,乍一听聞小姐又要見她,以為自己又做了什麼錯事,當下便戰戰兢兢地來到沈涼兒的房間,而這一次,沈涼兒將小青逐了出去。
沈涼兒臉色蒼白地看著忐忑不安地站在床邊的小紅,半晌之後,她突然問道,「小紅喜歡三少爺吧?」
一听聞果然還是這事情,小紅當下嚇得直接跪到了地上,「奴婢……奴婢不敢妄想!」
「不妄想,那就變成現實吧沈涼兒的聲音很輕,甚至帶著一縷隨意,可她這樣更是嚇壞了小紅,
「小姐,小紅再也不敢了,請您饒了小紅吧頭用力地磕在地上,好咚咚之響讓人听著還真有點驚心。
沈涼兒的淺眉微微一皺,「我說要把你怎麼樣了嗎?我是要幫你,人往高處走,以你的姿容想要往上爬並不是難事,只需要有人助你一把
小紅听了一愣,抬起頭,有些不確定地看著沈涼兒,還是平時那淺淺淡淡的溫柔,可是雙眼之中卻顯露出一股說不出的沉狠,讓她不由心中一驚,趕緊又垂下眼,「奴婢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小紅,你是聰明的姑娘,怎麼會不明白我的意思呢?還是你不喜歡三少爺?那我倒是可以先把小青送到他那里,雖然小青沒你這般容貌,但也是個懂事听話的丫頭,三少爺那邊,總是沒個人侍候,我可是不放心的沈涼兒一邊看著小紅,一邊笑了,溫婉的臉變得有幾分陰沉,而小紅那閃爍的眼中所露出的企圖讓她相當的滿意。
「小紅我謝小姐成全,小紅定為小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小紅再也不推辭,她是聰明人,知道小姐突然讓她到三少爺身邊,一定是有什麼吩咐,但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接近三少爺了。
「呵呵……等你得到三少爺與四夫人的認同再說吧沈涼兒疲憊地揮了揮手,小紅退了下去,而她則倚著床坐在那里發呆,久久無法回神。
當小青進來時,她都沒有發現,直到小青輕輕喚著她的名字好幾次,她才恍然回神,听到小青說道,「小姐,六少爺來了
沈涼兒一怔,奇怪為什麼沈慕欣會突然到這里來,他來時一般都是和沈慕清一起過來的,正想著,她就已經看到沈慕欣站在門口,憨厚的臉上正對她露出溫暖的笑容。
當下她也隨之露出一抹淺笑,「六哥
沈慕欣笑著走了進來,他是一個不會拐彎並且不會說謊的人,一進來,便問沈涼兒,「剛才我看到阿忘抱著你從牆外回來,你那時昏倒了!身體出什麼問題了嗎?」
沈涼兒愣了一下,見沈慕欣並沒有懷疑什麼,便說道,「真是的,偷偷跑出去玩一下,卻不小心被六哥發現了,千萬不要告訴三哥哦,不然他又要念叨我了
沈慕欣聞言無奈地笑了,「你這丫頭啊,明明身體剛好,卻又不安生了,就為了不讓三哥知道,還從後門回來,連大夫都不叫,你太亂來了
見沈慕欣自動把自己從牆外回來的事情給找了理由,沈涼兒也樂得輕松,便撒嬌似的笑了,「就是因為這段時間養病養得太悶了,才想出去走走,可是三哥和小白都看得太嚴了,所以才讓阿忘偷偷帶我出去走一下
「你啊,和小時候一樣調皮,真是的沈慕欣好似想到了童年的時光,臉上的笑容漸漸像是有了童稚的光輝,沈涼兒卻是一怔,童年?她並沒記憶,那應該是五歲之前的事情了吧?
「童年啊……」
沈慕欣見刀子臉上露出了漸漸的哀傷,知道自己的話可能觸痛了她內心的傷口,便要轉稱話題,卻听她道,「六哥給我講講我五歲之前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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