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道官路 5.夜談

作者 ︰ 剛強與散淡

「啪啪」南懷瑾嚇了一跳,伸過頭一看,原來是林詩韻在拍大蒜做作料。看她烹調,南懷瑾自然就想到林黛玉會怎麼樣,林妹妹會操勺炒菜嗎?這個林妹妹和紅樓夢里的林妹妹還是不一樣的嗎?南懷瑾想她和林黛玉還是不一樣,林黛玉沒有煙火氣,完全像仙人一樣生活著。紅樓夢的林妹妹生活在精神世界里。而林詩韻就是傳說中碉螺姑娘,有人間的煙火氣!他解決的是人世間的最實際的物質生活。

林詩韻這個林妹妹似乎比林黛玉那個林妹妹更讓人親近!你看她操持家務的麻利勁兒就和紅樓夢里林妹妹與人打嘴仗的水平就有一比。

「哎呦!」一聲慘叫把南懷瑾嚇了一跳。

南懷瑾從灶門口伸起頭一看,原來是林詩韻在拍大蒜時菜刀不小心拍到了手指,刀鋒也順帶劃傷了她的手背。一根紅線正在由細變粗。南懷瑾心里好疼,卻又不知怎麼處理,鍋里的菜還在地喊,似乎朝南懷瑾林妹妹在說︰「快給我把菜翻身,要不就糊了,我受不了啦!」

南懷瑾突然想到小便可以止血,可這在林妹妹手上,總不能……

南懷瑾趕緊把灶里燃著的柴用火鉗拎出來拍熄了。

「走,我們去弄點藥。」

「算啦,沒有多大的事。」

「用鹽可以止血。」南懷瑾邊說邊從鹽罐里撮了一點鹽用拇指和食指細細輾過。白色的鹽很快變成了殷紅,血線沒有再擴大了。南懷瑾心里那種疼真是無以言說。

「沒事,我又不是什麼大小姐。」

南懷瑾心里疼,口里也不知說什麼好。

「行啦,好在菜都炒完了,馬上吃飯。」

兩人很快把菜端上桌子。

炖缽里炖的是羊肉,怪不得有點羶味呢。還有幾盤菜是辣椒炒五花臘肉,韭菜煎雞蛋,涼拌黃瓜,炒苦瓜。

「太奢侈了,這麼多菜。」南懷瑾看著桌上的菜肴說。

「你才離開家到楊柳小學這麼艱苦的地方來,你們食堂的菜你還沒有吃過,那簡直不是菜,是豬食。」

「你這不是在側面批評趙校長呀。」

「他呀,就是一個維持會長。」

「你可不能這樣說他,有損領導威信呢。」南懷瑾不好意思地提醒說。

「就你把他當領導,他算什麼領導呀,在楊柳小學,簡直是一盤散沙。有些老師學教的不怎麼樣,心卻大得很,根本就不服老趙。只要老趙不來點新花樣還日子清淨,有點動作學校就天翻地覆。」

「怎麼會這樣?听說你原來也是楊柳小學的老師,而且是公立老師,怎麼沒有上班,你上班還可以幫幫趙校長呀。」

「這事說來話長,吃飯,菜涼了不好吃,吃了再聊!」

南懷瑾滿月復的疑問在肚里發酵。疑問伴著飯菜下咽,兩人一時無話默默吃著。

南懷瑾正默默扒拉著飯粒,林詩韻說︰「吃菜呀!」說完就給南懷瑾拈了幾塊羊肉。

「羊肉是溫補的。到了秋天要注意溫補,要不冬天容易感冒。」

「我年紀輕輕的,身體也很好,一般沒有什麼小病小災。」

「養生不是治病,要在平時。」

兩人一時又無語。

「林老師,我覺得你還是應該上班的,在家閑就會閑出病來的。怎麼不上班呢?」

「你不知道,這並不是我想上班就上班的。在學校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我現在一上班就意味著一個老師就沒有崗位。楊柳小學多數是民辦老師,在生產大隊能安排到學校當民辦老師的哪個和大隊干部沒有錯綜復雜的關系。我反正是公立教師,病休與上班也沒有什麼區別。何必打破這個平衡,讓大家再來次博弈呢。再說還有一個因素。」

「原來是這樣?那你原先是老師怎麼就可以不上班呢?」

「我本來是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楊柳大隊辦小學時差教師,就從我們知青里抽了幾個人作為民辦老師。後來規範民辦老師管理,就剩下我一個人,再後來民辦老師轉公立,我參加考試通過了,就成了當時楊柳小學唯一的公辦教師,再後來望老師,付老師調來了。再後來我和望老師都病休了。」

「你不是說還有其他因素嗎,那是什麼因素」南懷瑾問道。

「其實當年我病休還有個條件,就是由我家老趙頂替我病休空出的位置。」

「哦,原來是這樣。」

「當時我家老趙高中畢業,他的一個同學幫忙要老趙到他那里去,人要走時大隊又覺得我家老趙是個人才,非要把他留在隊里不可。只好讓他到學校頂我的缺。後來就在學校負責到現在。」

「林姐姐,你是怎麼和趙校長相戀相愛結婚的?」

「這事就不好說了,我們當時作為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要扎根農村。可是我自幼體弱多病,干體力勞動不是我的長項,經常干一年掙的工分連口糧都掙不回來。」

「你就找趙校長幫助干農活?」

「沒有,趙校長的父親是生產隊的小隊長,他是一個善良的人,見我實在干不了農活就安排我當生產隊的倉庫保管員。」

「倉庫保管員?就是鎖倉庫的?」南懷瑾沒有在農村生活過,對這方面不夠了解,就問林詩韻。

「不是,倉庫保管員幾乎就控制著全隊的物質財富。糧食,種子,農具等。是農村里活兒最輕的,又是大家離不開的人。生產隊除了隊長,副隊長,會計出納外就是倉庫保管員了。是介于社員與隊干部之間的職務。」

「哦。」

「後來呢?」

「感恩呀,就嫁給了隊長的兒子。好在當了老師,要不然就有可能不適合再當保管員了。」

南懷瑾心里一陣悲嘆,按世俗的觀念,趙校長一個民辦老師能夠取一個公立老師就有下嫁的嫌疑。現在南懷瑾心里的疑團解開了。原來是林詩韻感恩在前,當公立老師在後。

趙校長配林詩韻不說林詩韻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也是不般配的,這也只是人的模樣層面,如果還考慮人才因素,那反差就更大了。

「吃菜呀,就只注意說話忘記吃飯了。」

「嗯。」南懷瑾心里的疑團消了些,注意力才轉到飯菜上。這菜做的色香味俱佳。

吃晚飯,南懷瑾就說︰「我回學校去了。」

「還陪我聊會兒嘛。」林詩韻很懇切地說。

「不早了,明天還要上班。」南懷瑾言不由衷地說,其實他的內心非常想留下來,甚至不走了,但他對自己不自信,面對自己心儀的女子他怕自己把持不住,因為他本能的沖動已在體內反應了。

林詩韻在邊吃飯邊說話時經常定定的看著南懷瑾。南懷瑾也感覺到了她火熱的眼楮表達的一種迫切的。

南懷瑾慌慌張張告辭,話一說完以他自己都沒有感覺的快速度站起來就走。林詩韻也沒有想到他這麼快。想留他的話也理由都沒有想好,南懷瑾就走到門邊。

南懷瑾拉開吃飯屋的門時嚇了一跳,門外站了一個人!

這人背對著光,只能看到一張黑臉,讓人感覺特別恐懼。

南懷瑾定定神,看見門外站的人也是一種意外的表情。

這人不是別個,是錢主任。南懷瑾沒有想到會是他!如果是趙校長,或者是趙校長的老爹,南懷瑾還覺得有理由現在卻是他!南懷瑾不管原先怎麼看錢主任,現在可是一點好感也沒有。就是這麼冷不丁嚇人也讓人喜歡不起來呀!

錢主任也在猝不及防中錯愕了一下,畢竟姜是老的辣,他馬上反應過來說︰「我來找趙校長,剛準備敲門,你就給我開門了。趙校長呢?他不在?他去哪了?」這一連串的發問就有牽著人家思路的意思。

「有事嗎?」林詩韻見錢主任盡管找了個美麗的借口,又用一連串的發問轉移視線,由他那剛才的表情就看出有點貓膩,他絕對不是來找趙校長的,他是來窺探什麼的,但他也不能揭穿,那將會讓大家都沒有面子,也會都下班了台!

「跟他說說學校的事。」人在尷尬的時候只要一開口就會自然多了!現在錢主任面部表情就自然了。

「哦,下班時我轉到學校去他那里,他說晚上要到大隊部找大隊書記說事,晚上不回家吃飯。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在那里。要不你進來坐會兒等他。」林詩韻順著錢主任的話說。

「算啦,明天上班再說。也不是十分要緊的事。」錢主任趕緊告辭。

林詩韻也不深留。

錢主任就和南懷瑾一起出了林詩韻的門。出門時南懷瑾回頭看了送出門的林詩韻,發現他幽幽的眼神正失望地看著自己。南懷瑾想到幸虧自己吃完飯沒有在這久留,如果發生點什麼,這錢主任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那想什麼的動機就是傻子也看得出來。我還這麼年輕。記得自己考取了師範後每次到姑姑家,姑姑都會重三遍四地說︰讀了師範將來當老師,經濟作風不會犯錯誤,那生活作風一定要檢點呀。這話南懷瑾的耳朵都會听起繭子了。

不過這樣被老生常談,給南懷瑾很深的印記。南懷瑾在以後的工作生活中和學生很難出現什麼感情的波折,包括後來長成人了有**法律權利的學生對他示好,他也是拒人千里!

兩人往學校走去,南懷瑾到底年輕,覺得兩人悶著頭走路太尷尬,就忍不住問錢主任說︰「你到學校去嗎?」

「是呀,我今晚就不回去了,在學校住。」

「我看晚上就我一個人在學校,你們都天天回去了,嫂子不在家看你沒有回去擔心呀?」

「看不出小南年紀輕輕,心思還很細膩呢,將來哪個女人嫁了你一定很幸福。」

「何以見得?」

「你現在就知道丈夫不回家,妻子會擔心,將來你一定會是一個家庭觀念很強的人。是一個記得家的人。」

「我娶不娶得到老婆還是回事。」南懷瑾想不到自己無話找話說還獲得了別人這麼高的評價。

「大丈夫何患無妻。」

「我還算不上大丈夫呀!現在連小男人都還不夠格!」

兩人說著話就到了學校,南懷瑾拿出鑰匙開了門,習慣地插上門栓,拿起頂門杠頂上門。

「我到你那里坐會兒不介意吧?」錢主任問南懷瑾。

南懷瑾本想禮貌地問他是不是到他那坐會兒,見他主動提出又有些不願。從內心講,現在南懷瑾對錢主任由好感慢慢沒有好感了。也許是有些人表面看很可愛,但一深入接觸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再說,南懷瑾一直是那種你不要我偏給,你想要我偏不給的那一類型人,所以對他不喜歡的人他往往心理上有拒絕反應。不過面對學校二把手南懷瑾還是會克制自己的想法。孔子是克己復禮,南懷瑾想我是克己待客。

兩人模黑在巷子里往前走。此時的楊柳小學還沒有入電網。楊柳大隊有一個電站,有水就在晚上發一會兒電,現在渠道維修,電站沒有發電。學校給每個老師配了一個煤油燈,一個月發一斤半煤油照明。這一斤半煤油在豐水季節就節約出來,老師們就用它來燒煤油爐子做飯。

那時煤油實行憑票供應。老師們的煤油票不充裕,南懷瑾正好有個同學在供銷社管票,而且這個同學和南懷瑾在學校讀書時關系不錯。隨著南懷瑾與老師們逐漸熟絡,知道大家的需求,楊柳小學老師們票多為患了。這是後話!

南懷瑾才來還沒有置辦煤油爐子,開始見老師們一家一個煤油爐子還蠻奇怪,後來知道了煤油爐子的作用也打算這次上班休息時在城里也買一個回來。

兩人模夜路實在不好走,錢主任就模出火柴擦亮一根,兩人迅速走了幾步,錢主任就又點燃一根火柴。

「喲,真是頭昏了。」錢主任像是猛然想起了什麼大驚大扯地說,說完從挎著的一個軍用挎包里模出一個手電筒來擰亮了。

南懷瑾想以錢主任的精明,這麼半天沒有想到手電筒大約有什麼心事。

有了手電筒照明路就不難走了。到了南懷瑾的寢室兼辦公室,南懷瑾開了門就請錢主任進去。

兩人剛一坐定,錢主任看見南懷瑾桌子上有一包麻花吞了下口水。

南懷瑾見了錢主任吞口水的樣子就問他吃不吃。

錢主任說︰「不看見還好,見了吃的東西才想起沒有吃晚飯,現在真的餓了。」

沒有吃晚飯?那去干什麼了,南懷瑾心想。「沒有吃晚飯?那去干什麼了?」

南懷瑾沒有想到自己剛一想到的問題馬上問了出來,他十分後悔說出這麼低級的話。

「哦,本來準備回去吃飯的,在辦公室排了會課表,錯過了時間,又想起了一件事要和趙校長商量下就去了他家,去了听你和他老婆正講得火熱,不方便打攪,正在猶豫還進不進去時你就開門出來了。」錢主任解釋著,他巧妙地化解听牆根的尷尬。

南懷瑾剛才為自己不小心說出了自己的所思所想而後悔,現在使勁抿住自己的嘴唇,生怕又一不小心說出了自己內心的話。但錢主任想洗刷自己的意思他也听明白了。

「那就不要客氣,請吃吧。」

「我就不客氣了,說句小氣話,今天我吃你的麻花,我一定為這袋麻花請你吃頓飯。」

南懷瑾听了笑了笑,對錢主任的評價又下了個檔次。你就是小孩間你今天給糖我吃明天我還你餅子。你把我當小孩了。當然這只是南懷瑾自己內心的想想,他再傻也不會說出來的。

錢主任咯咯蹦蹦地吃著南懷瑾從家里帶來的副食。這麻花就這麼干吃很難下咽。

南懷瑾想給錢主任到杯水,可是又沒有茶葉就對錢主任說︰「我這沒有茶葉,給你倒杯白開水你不介意吧。」

「行,太謝謝了!這麻花很好吃,嘎 香脆的,就是吞的有點干。」錢主任很感激南懷瑾的細致入微。實際上世界上最好吃的就是「饑」和「餓」。更何況在缺衣少食的年代,大家肚里根本沒有什麼油水!

南懷瑾就給錢主任用自己的杯子倒了杯水,才想起剛才從林詩韻家里出來時也沒有喝水,可現在自己沒有了杯子,只好用自己的飯缽子倒了點水喝下。

不一會兒,南懷瑾的一袋子麻花就下了錢主任的肚子。

「兄弟,吃了你的麻花,我記你的情,所以有句話我不得不跟你說,你少搭理林詩韻這個妖精!你不要以為我是壞你的好事。」

「妖精?!」南懷瑾怎麼也把妖精和林詩韻聯系不上。所以對錢主任後面的話也就沒有怎麼听進去。

見南懷瑾滿臉寫著疑惑,錢主任接著說︰「不光我說她是妖精,楊柳大隊的哪個不說她是妖精呀。你听我說,你自己判斷她是不是妖精,她就喜歡迷惑你們這樣的小青年。而且就是老頭他也不放過,只要能給她帶來好處。」

南懷瑾听了想她沒有迷惑自己呀,而且自己又能給她帶來什麼好處呢。

「我就是去她那吃了個飯,她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什麼呀?」南懷瑾反駁說。

「你以為妖精是一見男人就月兌褲子?」

南懷瑾听了「月兌褲子」三個字臉都紅了。

「我跟你說小南,你不要認為他請你吃了兩頓飯,你就感恩戴德。我問你,你釣過魚沒有,釣魚還要撒些窩米,要不然怎麼魚會來。撒了窩米還要有誘餌,你喜歡哪種味道她就設計哪種味道。像你們這些離家的小青年,工作環境艱苦,生活環境也艱苦她就在生活上假意關心你,然後讓你著她的道,上她的當,受她的驅使。」

「是嗎?!你說但恐怖了。」南懷瑾說完這句話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心想我是不是不警惕呀。姑且听之,姑妄信之吧。

見了南懷瑾已經有點信他的話了,錢主任就接著說︰「你說,一個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本來就是來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他不好好參加生產隊的勞動,施展狐媚手段,先是米惑了趙校長的爹老趙,讓她當了生產隊的倉庫保管員。你想生產隊的財產都控制在她的手中。她吃點拿點,再拿集體的財產,大家的勞動果實送點。用我們勞動的果實結她私人的緣。」說到這,錢主任喝了一大口水。

南懷瑾想,難道我今天吃的東西當中就有集體的財產?

「你沒有發現吧,趙校長家里的房子,擺設都比當地打的農民家里強多了。」

「難道不是她會操持家務?不是說吃不窮穿不窮,不會算計一世窮嗎。也許是她會算計呢。」南懷瑾既在說服錢主任也是在說服自己。

「要講會過生活,難道楊柳村就她一人會算計?」

「她是公立教師,她每月有固定的工資貼補家用呀?!」

「楊柳村又不是她一家有人拿工資,怎麼別人家就沒有她家好過。」

「她家人口少,吃閑飯的人少。負擔輕呀。」

「比她家經濟情況好的多的家戶人家多的是,別人都趕不上她家,這就是癥結。她沒有打好經濟基礎行嗎?!」

南懷瑾心里百般為林詩韻辯解,李詩韻在她心目中哪怕只有中午晚上兩餐飯的接觸,可是似乎早已在心里扎了根。

可是錢主任的話又似乎句句在理。自己無法說服錢主任,李詩韻美好的形象也像雪人遇到了一個大太陽在慢慢消融。

「小南,告訴你我就受過她的,我來當民辦老師就是因為她的緣故。」說到這,錢主任頓了下,有些後悔說出這來,但說出的話就有如潑出的水是無法收回的。

南懷瑾听了心里暗暗吃驚,原來如此,難不成你是愛不成,由愛變恨?!這樣的故事太老套了。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話已說出我也沒有了顧忌,免得到時候有人嚼舌頭你還會對我有誤解。你還以為我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呢。」

南懷瑾听了心里又是一驚,感覺他就像自己肚子里的蛔蟲,自己在想什麼他都知道。也許是人們常說的英雄所見略同吧。

「小南,開始我看見這麼美貌的女人,又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很想幫助她,而且也幫助她,你是知道的生產隊靠的是體力掙工分,我們在生產隊做農活是每天有定額的,你必須完成一定的勞動任務才能拿回你的工分。」錢主任說到這里緩了一口氣,陷入一種回憶中,南懷瑾發現他的表情是一種美好回憶中。

「她每天上工比別人早,收工比別人遲,可是事情卻總是做不完。當然工分也就沒有人家的多,還招來很多人的恥笑。見此情景我生了惻隱之心,每天我做完自己的就去幫他。有時候就直接和她做一個組的活,我多做點,她就可以少做點。時間長了,我們也有了一定的感情。有人也在撮合我們。」說到這,錢主任有一股幸福滿足的表情,可是沒有多長時間他的臉上又陰了下來。

「後來呢?你們怎麼沒有結合呢?」

「說來話長,本來已經到如膠似漆了的,老趙,就是趙校長的爹橫插一手,安排她去當倉庫保管員,然後趙校長就利用爹給他創造吊件,拼了死命地追林詩韻。古話說石頭怕搖,女人怕嬲。這老小趙一起下手,我哪是他們的對手。有人還看見老趙對林詩韻動手動腳過的,只不過沒有捉奸在床而已。再說,即使有人覬覦林詩韻的美貌,在虎視眈眈的二趙眼皮底下誰是他們的對手。」

說到這里,錢主任臉上露出憤然的神情。

南懷瑾心里也拿不準錢主任說的是真還是假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錢主任和趙校長的不合作不是一個簡單的工作上的分歧可以解釋了,還有男女情愛的糾葛。南懷瑾想我糾纏他們的事干什麼呀。

我也只是少年的一種好感。即使林詩韻和趙校長離了婚,我會娶她嗎?少年維特的煩惱這本書當時看了自己就覺得好笑。如果自己是維特會追求綠蒂嗎。他們還是年齡相當,我們可能相差七八歲,也許更多。平時人們說男大十歲不為大,女大十歲當媽媽了。

南懷瑾和錢主任一時都沒有說話。屋里靜得人都有些壓抑了。

他們進門後點亮的煤油燈發出桔黃色的光,是種曖昧的顏色,但兩個男人是沒有什麼曖昧可言的。反倒讓人有種催眠的感覺。兩人一會兒沒有說話,南懷瑾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呵欠。

錢主任就準備說告辭的話時,南懷瑾分明听見宿舍外操場上有一聲輕微的咳嗽聲。這聲音听著有些耳熟!

這聲音雖然不是很大但南懷瑾听了還是心理起了波瀾,別的一跳。這是林詩韻的咳嗽聲。這麼晚了,她在外面轉什麼?有心事?南懷瑾很想出去陪陪她,但……

錢主任也許听見了這一聲咳嗽,可是他那若無其事的表情讓南懷瑾判斷不了。

南懷瑾故意又打了個哈欠。錢主任還算識趣,就說︰「不早了,你才參加工作,不像我們熬夜已成習慣。我听了你開始說的話,我還是回去,免得老婆掛著。」

南懷瑾說︰「這麼晚了,你的家在哪里,遠不遠呀?」

「在學校往上走兩三里吧,一會兒就到了,我有手電筒。」

南懷瑾就和錢主任向門外走去。南懷瑾想如果撞見了林詩韻,錢主任也許又會有什麼想法,于是故意加重腳步。

這棟樓共兩層,一樓是一溜教室,二樓是教師寢室兼辦公室。樓板是用木板鋪的。這木板厚度有一寸,所以農村人都稱這種木板叫寸板子。

兩人拿開頂門杠。南懷瑾趕緊先出門,讓如果猝不及防的林詩韻有一個緩沖的余地。南懷瑾出門後站在門口,正好門只開了半扇,假裝挽留錢主任說︰「這天黑的,錢主任模夜路莫摔跤了,就在學校住算了,如果弄被子麻煩就和我擠一下算啦。」

錢主任被堵在門里不得出來,又不能莽撞地推開或者擠開南懷瑾,只好站在門里對南懷瑾說︰「算啦,不麻煩你了,免得老婆掛著,我還是用它趕路吧。」錢主任說完晃晃手中的亮著的手電筒。

大約林詩韻有充分的時間回避了,南懷瑾才不做挽留樣子了。

錢主任出了門把手電筒在學校操場掃了一圈,光柱所及,操場有如白晝一般。此時南懷瑾才感覺錢主任手電的電力充沛。

錢主任邊用電筒掃射操場,眼楮放光似的搜了一遍操場。

「學校一個窮窩,就是幾張歪三垮四的破課桌做柴燒還怕釘子傷了手。」

「不得不防呀!」錢主任找理由說。

我沒有來時據說學校晚上就像破廟一樣,如果這楊柳小學在城里的話極大可能會成為流浪漢的遮蔽所。今天錢主任竟然關心起學校的財產,真是讓人好笑!

南懷瑾正在胡思亂想,錢主任就說︰「我走了,你也早點休息,謝謝你的麻花,過兩天請你到我家吃飯。」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南懷瑾說了一句當時底話。

隨著手電筒光柱的移動,錢主任逐漸走遠了。

南懷瑾對著校園操場輕聲喊了聲︰「林姐姐。」

在一棵大樹下慢慢轉出了一個人,南懷瑾渾身打了個寒顫,就像看恐怖片里有幽靈出來一樣。只不過沒有配上鬼出沒時的配音。

林詩韻小聲說︰「不要喊,這夜深人靜的時候。」

「您怎麼還沒有休息,不怕嗎」

「有什麼好怕的!」

從昨天下午報到到今天上班才一天,南懷瑾經歷的人和事讓他有點暈頭轉向的感覺。後來有人把這種感覺叫過山車。南懷瑾有次出差就專門去坐了一次過山車,果然就和這個感覺一樣。

南懷瑾向四周看了看,今夜沒有月亮,星河群星燦爛,地上雖不是 黑一片,也只是有微弱的光。

是一個曖昧的夜晚。一對青年男女在這種夜色的背景下是很容易想入非非的。盡管他們有年齡的差異,但這種差異在青春妙齡時間段里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南懷瑾心里有了想法,但他畢竟才只有十七歲,人生對于男女之事只是一種朦朧的認識,沒有具體的意象,不像現代人,初中生就知道男歡女愛魚水之情了。

南懷瑾向林詩韻站的地方走去。剛想做什麼或者說什麼,耳邊一聲不大的呼喚,將南懷瑾嚇了一大跳。

「詩韻,是你嗎?」

南懷瑾和林詩韻向說話的方向望去,原來是趙校長正向這邊走來。

南懷瑾想這下是黃泥巴掉到褲檔里不是實(屎)也是實(屎)了,如果趙校長在這時間稍長一點的話才好,但時間又不能太長。南懷瑾不知怎麼解釋,好在他和林詩韻還有兩三米的距離,要不真還說不清了。

「是我,你回來了,在家悶得慌,出來在操場轉轉,沒有想到小南也沒有睡,出來看見我了,還沒有說一句話你就出現了。」林詩韻邊解釋邊故意看玩笑地說。

「看來你是認為我來的不是時候,好,我先走,給你們留個空間,你們倆聊。小南我可把老婆暫借你一會兒了。」趙校長也順勢開著玩笑說。

「沒有正經的,人家小南還是一個小孩子呢。」林詩韻笑著打趣著說。

實際上她比南懷瑾也大不了多少。他們三人年齡就像一根數軸,林詩韻在中,趙校長和南懷瑾在兩頭,趙校長和南懷瑾的年齡相差就大了。

「反正睡不著,這剛入秋的夜晚還是這麼熱。不如我們三人聊會兒。」林詩韻提議道。

「好呀,我年輕瞌睡也淺,精力也充沛。」南懷瑾響應者說,只有這樣才能化解剛才的尷尬。

「行呀,我也想和小南聊聊,加強了解。」

雖然三人像開會一樣表了態,但聊什麼大家都沒有準備,一時倒也無話。

南懷瑾急得沒有辦法,這樣悶著也不是個事呀。

「趙校長,今天到你家也沒有看見你們的小孩,小孩有多大了?」

「今天他爺爺帶他去走親戚了,四歲多一點,明年就可以上我們學校的紅兒班了。」趙校長解釋著說。

當時還沒有學齡前兒童上的學前班說法。在城里學前兒童去的地方叫幼兒園或者托兒所。農村的孩子一般都由爺爺婆婆帶著,到了五六歲了就送在學校,上的學就叫紅兒班。

「對了,小南,你今天中午就沒有吃什麼東西,林姐姐弄的飯菜不合你的口味吧?」

「不是,中午吃的好,晚上又麻煩姐姐了。」南懷瑾趕緊說。

「我就是搞的農家飯,像你這樣城里的人只能說不挨餓,我就滿足了。你受委屈了我也沒有辦法。」林詩韻謙虛地說。

「沒有。趙校長,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南懷瑾試探著說。

「什麼問題你盡管說,有什麼不清楚的盡管問。」趙校長說。

「哪我就冒昧地問了。」南懷瑾鼓足勇氣地說。

「你和錢主任是不是不和呀?」

趙校長和林詩韻兩人一時無語,黑暗中南懷瑾也能感覺到自己問了一個不該問而且又很的話題。這要人也很不好說。南懷瑾見趙校長和林詩韻互相看了一眼。

「這個話題其實不新鮮,我們面和心不合在楊柳小學是公開的秘密。就是教育組領導也知道。」趙校長說。

「哪為什麼還在一起搭班子,調任何一個人離開楊柳小學不就解決了。」涉世的南懷瑾又問了一個初級的問題。

「你應該知道我和錢主任都是民辦老師。民辦老師的工資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公社發的生活補貼。這無所謂。另一部分是生產大隊發的,這佔工資的絕大部分。民辦老師是服務自己生產大隊的,你如果到另一個學校任教,你的待遇就該那個學校所在的生產大隊負擔。你想,民辦老師雖不是什麼香餑餑,但對于一個人來說有份穩定的工作總是心里踏實一些。所以這樣的好事是不會讓一個外村人去享受的。」說到這趙校長舒了口氣。

「那就辭掉他呀。」南懷瑾說出這句話就有些後悔了,這砸人家的飯碗的主意不該出自自己之口,也是由于自己「救主」「護主」心切。這可是人際交往的大忌呀。露出了自己狹隘的胸襟。

「這也不是我這個校長的權限。我們這些學校的校長是沒有人事權的。要不然你看我們學校的教師隊伍會成這個狀況。我們大隊就有一個回鄉的青年,高中畢業,由于家里很窮,考取了大學無錢上學,只好回來務農。我們很想請他來學校任教,他本人也非常願意,可是就是沒有位置。崗位有,編制卻沒有,人家佔著茅坑呢,你說他不拉屎,他說他積勞成疾,便秘呢。你把他奈何。他如果有關系也好呀,可是他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後來大隊陸陸續續回來一些有水平的高中生就是進不來。」趙校長嘆口氣,滿臉的無奈就是在夜色下南懷瑾也能看到!

「唉!」南懷瑾听到這里也只能嘆口氣,原來如此,學校也並非淨土呀。南懷瑾在讀小說是看見有篇小說描寫校園生活是這樣的︰

初夏的傍晚,放學了,校園逐漸安靜下來。高大濃密的梧桐樹用它茂密的枝葉遮蔽出一大片一大片的陰涼。只見一個年輕的女老師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束著腰的連衣裙更加襯托出這女孩高挑的身材。她左手提著一把椅子,右手提著一把六弦琴走來,在微微的晚風吹拂下,裙裾微微飄起,似仙子一般飄逸。在一片陰涼的中間她放下椅子,用左手輕按白裙,緩緩坐了下來。用阿拉伯坐姿彈起六弦琴。校園非常靜謐,琴的樂聲音量雖然不大,卻傳得很遠。「叮叮咚咚」的仙樂伴著颯颯的晚風飄向遠方,十分悅耳。……

這個畫面讓南懷瑾十分向往,他以為學校是象牙塔,是淨土,是人間仙境。可只短短的一天所發生的事情讓他有種崩潰的感覺。他覺得是不是自己上了恩師古秋月老師的當。當時自己高考成績是可以不讀師範的,只不過老師的蠱惑加上上面意境的向往,美好的讓人憧憬不已!填報高考志願時他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師範,而且從第一志願到調劑志願。

「還有一點,這就有點不該說了,一般情況上面的領導不喜歡自己的下屬單位負責人之間很和諧,團結。」趙校長接著說。

「什麼,領導不是總在說我們要團結一心,奮勇向前嗎?」南懷瑾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領導怎麼會這樣?!豈不是說一套,做一套了。

「這是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東西,我看你滿腔熱情怕你將來受到傷害所以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毛爺爺的工作方法中不是有扔石頭,摻沙子嗎。這就是摻沙子。小南,你現在剛參加工作,我們面對學生講的是一套,可是我們接觸的現實卻不是這個樣子的。所以有很多學生出了校門就有些不適應了,非常失望,有的脆弱的還選擇了用自殺的方式來表達對美好社會失望的情緒。」趙校長語言里失望與無奈的情緒也有。

南懷瑾想,他還是有良知的清醒者,就是有些懦弱。也許是當生產隊長的老爸對他要求高,束縛嚴,所以養成了凡事忍讓的性格。在楊柳小學他應該是強勢的,但面對不計後果的錢主任的作為,他有時直接顯得無能為力。

一直無語的林詩韻就默默站在那里,看見趙校長已把話說清楚了就對南懷瑾說︰「小南,你很像我的一個表弟,我見著你就像見到他一樣,有種親近感。再說我從旁只觀察了你一天不到,我覺得你單純可愛,又喜歡思考問題,前途應該是遠大的,你不要受一些人的影響,這樣對你個人的發展不利。」

「我知道的,姐姐對我的關心我心里明白。我會支持趙校長的工作的。」南懷瑾恰到好處地表了決心。

「小南,我到房間去處理一點小事,明天要用的,你和林姐姐在這聊一會兒,或者到我辦公室去坐。」趙校長一般把寢室兼辦公室都叫做辦公室,這樣顯得公開透明。試想趙校長找一個女老師說事時說你到我辦公室來或你到我寢室來,哪個效果好自然明了。

「我和小南就在外面站一會兒,這初秋的夜晚奧熱奧熱的,外面還有點風。」林詩韻不等南懷瑾回話就堵住了南懷瑾的口。

趙校長走了,雖然走得不遠,但只有南懷瑾和林詩韻兩個感覺不錯的青年男女待在一起,南懷瑾心理就發生了不一樣的波瀾。

兩人一時也沒有話說。過了一會兒,林詩韻問南懷瑾說︰「剛才錢會成和你說了些什麼?」

「錢會成?錢會成是哪個呀?」南懷瑾一時沒有轉過彎來。

「就是你們的錢主任。」林詩韻解釋說。

「哦,一直喊他的職務,把他的名字倒忘記了。在談你!」

「談我,談我什麼?」林詩韻滿臉疑問。

「他說你們曾是一對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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