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會借著豆癥的名頭養胎,不過無論如何,楚唯還是很為楚昭高興,連忙讓林芷準備賀禮,一邊換了衣服進宮。
聞香苑里很是熱鬧,楚唯第一次見到一直只聞其名的余沅,他不似趙子恆的意氣飛揚,不似萬覆雨的雍容華貴,不似成凌風的風姿卓然,完全是一副文人的模樣,樣貌只在中上,但有道是‘月復有詩書氣自華’,他的身上流落出一種渾然天成的自信,整個人也為之不同。
萬勝雪也來了,但大家卻都沒見到孩子,生產很順利,余舒睡了一覺精神好了許多,有些歉然的解釋道︰「小時候曾有個游方的僧人給我算過命,說是頭胎不能聲張,孩兒產下後三月內也不便抱出來,我本不信這個,但家母卻極看重,每每叮囑,好在皇上寬厚,由著我這樣瞞著,我先給各位賠不是了,待皇子大些時候再親去給公主和經娥請安
楚唯半信半疑,笑說無妨。
萬勝雪卻瞥了撇嘴,道︰「余美人真是好命,我就沒這運氣,不然若是也能躲起來安胎,也不至遭人暗算
這樣一說,氣氛就有點不協調。
楚唯對余舒印象不錯,不想令她難堪,找了個由頭告辭出來,路上問萱草︰「花容華可來過了?」
「听說賀禮早早的就送到了,不過容華娘娘好像有些不自在,怕過了病氣,就沒過來
楚唯聞言轉身去了芳儀殿,花靜芳正在逗長寧玩,哪里是生病的樣子?
花靜芳見楚唯來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曾受魘勝蠱惑,怕有什麼說法,就沒過去
同時進宮的四人,除去沒了的鐘亭兒,其余兩位都有了皇子,只她就一個公主,而且身子也虧了。楚唯料她心里難過,也不多問,與她一起逗著長寧玩了一會兒。
回到千竹苑後,就讓林芷把雲夢送來的一株千年靈芝送去了芳儀殿,長寧的身子一直有些虛弱。
第二日,出了聖旨,新得的四皇子取名楚彥,封嘉郡王,封地建平郡,另晉余舒為容華,余重加少保餃,擢升余沅為太府寺丞。
都是照著楚晨的例,唯一不同的是余舒的聖寵日隆,在宮里風頭一時無兩。
※※※
萬世衡一直很安靜,做事盡職盡責,把尚書台打理的井井有條,若不是此前就知道他的野心陰謀,楚唯必定會把他當成一位難得的賢臣。他心思縝密,處事得當,楚唯很難尋到他的錯處。
一時間,兩人竟相安無事。
轉眼又是一年中秋。齊國竟然派來了使者。
三國之間,楚、蜀兩國來往較多,但與齊國卻是深有芥蒂,雖然未起戰事,但大家心知肚明,齊國現在按兵不動,不過是沒把握一舉攻下兩國,還在積聚力量,一旦時機成熟,必定舉兵南下。
是以齊國只會在過年和楚昭的壽辰才會有使臣來賀。
如今,中秋節竟來了人!
楚唯心里莫名的不踏實,第二日就進宮去了芳儀殿,自然的說起齊國使臣,花靜芳聞音知雅,笑道︰「家父早上曾使人來說,那邊很是有些來頭,來使是齊國的國舅、衛尉寺卿冷風吟,還帶了許多禮物,足足裝了十車,只是眼下皇上還沒有召見,不知所為何事,一旦有了消息,家父必定想法子給千竹苑送個信
花杲是鴻臚寺卿,管的就是這一攤子事。
冷風吟,齊後冷月吟的胞兄,太子齊逸的親舅舅,不過前世她嫁到齊國時,冷月吟已經薨逝,皇後是齊非的生母沈盈盈,而且沒過幾年,冷風吟也患了惡疾。她對冷風吟可說是一無所知。
※※※
三日之後,楚昭召見了冷風吟,兩人在御書房談了近半個時辰。
楚唯很快就收到花杲的傳訊,冷風吟此番前來,是為齊國太子齊逸求娶楚唯。
楚唯的腦袋嗡的一聲,差點跌了茶盞。
怎麼會這樣?
前世齊國也曾來求娶,不過是在她及笄那年,冷月吟已經病入膏肓之際,怎麼這次竟提前了許多。
勉強鎮定下來,楚唯問來報訊的人道︰「父皇怎麼說的?」
來人是花杲的心月復,名叫花青,已經的了花杲的話,聞言如實答道︰「皇上本是一口回絕的,但那冷大人拿出了一枚月牙形狀的玉佩,說這門親事是早年孝雅皇後親自與冷皇後定下的,那玉佩就是信物。皇上見是孝雅皇後的意思,就有些猶豫,只叫冷大人回去休息,並沒有給準話
是的,確實有這樣一塊玉佩,前世她就見過,听說是徐近雅與冷月吟都住在洛水畔,兩人是手帕交,當年冷月吟出嫁時,就與徐近雅約好了這門親事,那時徐近雅尚在閨中。
前世,楚昭是同意了的。
今生,她卻絕對不肯的。
楚唯賞了花青,一邊使人去請陳遠。
陳遠還不知道這事,听楚唯一說,也皺起眉頭。
現在的齊逸才剛滿十二歲,還不曾有什麼荒唐的丑行,陳遠自然不知道楚唯心中的決然,不過他另有心思,自己辛苦輔佐的主子,應當成為一個手握大權的人物,絕不是遠嫁異國,依附男人生存的女子。
兩人商議了一番,都覺得這事關鍵在于楚昭的態度,只要說服楚昭,就可以了斷這門親事。
楚唯決定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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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書房里,楚昭正拿著兩塊玉佩觀看,一塊是徐近雅留下的,一塊是冷風吟帶來的,都是半月形,不過一塊是上弦月,一塊是下弦月,兩者放在一處,恰為一輪滿月。
雅兒為什麼會選定這樣一門親事,難道是想解齊楚兩國的危局嗎?他並不知道這塊玉佩送出時,尚無齊楚兩國。
他私心里舍不得將楚唯遠嫁,這個女兒與他極為貼心,若是嫁去齊國,只怕是相見無期。但他轉念一想,女兒在楚國只能做個公主,而若是嫁去齊國,將來就能母儀天下,自然要風光許多。
他正琢磨著,楚唯來了,楚昭連忙將兩塊玉佩收起來。
冷風吟求娶的消息還沒有傳開,她不能開門見山的說這個,只好說些家常,話題自然的轉到齊國使臣上面,楚唯就問︰「听說父皇召見了使臣,不知此番齊國來使所為何事?」
女兒才八歲,婚嫁之事,楚昭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支吾了半天也沒想好說辭,末了,倒是繞開了話題,問起楚唯的學問。
楚唯見狀也是無法可施,只好等消息傳出來後,再來與楚昭分說了。
有些失望的回了千竹苑。
※※※
當晚,楚昭宿在聞香苑,余舒見他有些神思不屬,就關心的問了幾句。
楚昭想到余舒是個蕙質蘭心的女子,索性與她商議起來。
余舒一听表情就有些嚴肅,沉吟半晌,小心翼翼的道︰「皇上,臣妾的母親素來篤信命理術數之說,曾多次為臣妾佔卜……」
這個楚昭是知道的,見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道︰「舒兒,你可是有什麼話要說?」
余舒有些膽卻的望著楚昭,道︰「臣妾以為這門親事未嘗不是好事
「哦?此話怎講?」
「皇上,您可知道臣妾去年為何將有孕之事隱下不說?」
「這個你與朕解釋過的,不是說皇兒體弱,怕受了沖撞嗎?」
余舒聞言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思忖再三,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扶著楚昭的膝頭跪在他身前。
楚昭見狀一驚,連忙扶起她,有些莫名的問道︰「舒兒,你這是做什麼?」
「皇上,皇兒的事,臣妾所說並非實言,這樁事一直壓在臣妾心里,臣妾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楚昭見余舒為難中帶著委屈的樣子,心都軟了,握著她的手道︰「舒兒有什麼話,盡管說與朕,朕給你做主就是
「多謝皇上,只是事關公主,臣妾不敢說
「長樂?怎麼會與長樂有關?舒兒你但說無妨,朕絕不怪罪于你
余舒聞言感激的望著楚昭,抿了抿嘴唇,小心的道︰「其實,皇兒並非體弱,身為皇子,他是在胎里時就有純元之氣護體。魑魅魍魎莫說是沖撞,就是近身都不能
楚昭越發不明白她的意思,追問道︰「那舒兒你為何要那樣做?」
「皇上,為臣妾佔卜的那位游僧說,皇子怕得不是魑魅魍魎,而是,而是公主
「你說什麼?」楚昭聞言手上一緊,捏的余舒生疼。
如今已經開了頭,就算是冒著惹怒楚昭的險,也斷不能回頭,余舒把心一橫,復又跪下,戰戰兢兢的道︰「皇上,那僧人說,他說,他說公主是‘天煞孤星’的命格
天煞孤星,所謂‘造物不能兩全其美,五行和氣,無煞,只是壽命長遠,常人衣食而已,一旦煞權聚會,萬人之尊,又不免刑克六親,孤獨終老’。
而楚唯雖不算是‘萬人至尊’,也是一人之下的,自然應的是後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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