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初見明夙之時,總覺得他眼中散發著憂郁陰沉,為人又淡漠,讓人接近之感。
「就在醒來的剎那,我發誓我一定會再回來。」猛地明夙的聲音變得尖利而瘋狂。
抬眸,看著明夙眼中閃過的血色和興奮,我心中忽的升起一股不安之感。
「所以你這次進來,是為了報三年前的那一劍之仇?」大公子皺眉問道。
「不錯。」明夙答道得干脆,銳利的目光射向神廟之外,薄唇微啟,仿佛魔咒一般低語,「他來了。」
我疑惑的看向他。他加大了聲音,有些興奮︰「他來了!他來了!你們听到了嗎?」
看向笑面狐和大公子,兩人眼中也閃過一絲驚疑和謹慎,正想開口問明夙听到了什麼,便覺一股巨大的烈風從門外吹進,如咆哮般,帶著徹骨的寒意席卷而來。
一瞬之間,神廟四周所有門窗盡數打開。
明夙的臉上也浮現出詭異而邪氣的笑容,急切的跑到神廟門口,抬起頭看向紫萼花海的遠方。
我們也隨即跟上,沿著他目光的方向看去。
神廟下方滿山的紫色妖花猛地興奮起來,隨著咆哮的巨風不斷搖擺起舞,長長的藤蔓離地而起,卷向空中,仿佛一個個妖異的魔物在嗜血前進行的狂歡。
紫萼花海的盡頭,一個黑色的身影緩緩躍起,踏著舞動著的花海,向我們所在的神廟飛來,最終在神廟前方的紫萼花上方停下。
錦衣翻飛,威嚴天成。正是望月教的護法上君、明夙的哥哥——明晏辰。
兄弟初見。四目相對。
「哥。」明夙的眼中終究閃過一絲別樣的神情,柔情的聲音中卻帶著妖異。
這一聲「哥」令明晏辰也微微一震,眸中一絲柔情隱現。
「你還活著。」明晏辰冷冷的話語再次潑了一盆冷水。
明夙卻毫不在意,嘴角綻出一個笑意。問道︰「是啊,我還活著,你高興嗎?」
明晏辰沒有說話,眼楮卻死死的盯著自己的弟弟,內斂而沉穩的臉上竟看不出一絲情緒。
明夙卻笑意加深,連眼角也微微彎了起來︰「怎麼?看到我真的令你這麼激動嗎?可是我是來殺你的,怎麼辦?」
這樣輕松的口吻卻說著如此絕情而冰冷的話語,他的笑容背後卻隱藏著深深的寒意。
明晏辰也恢復如初,冷哼一聲。道︰「那要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話音未落,只听一陣陰風咆哮之聲再次響起,仿如厲鬼般的呵斥。引起滿山的紫萼花更加激動的搖擺。隨著這厲風而來的是一片整齊的腳步聲,不知何時,在這紫萼花海和神廟的四周,已圍滿了望月教的弟子,他們逐漸向中間收縮,將我們四人緊緊的包圍在中間,而左側眾弟子的最前方盈盈而站的正是那束發的勁裝女子——月息護法。右側所站則是望月教的月清護法。
萬萬沒有料到事情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且不說明晏辰的武功如何,但是我們以四敵眾,亦難以取勝。若說起來。這本來是他們兩兄弟間的事。與我們何干?但此次明夙回谷便是和我們一起。剛剛我又和笑面狐一起將紫萼花海破壞了一通,故而只怕也難逃此難。
此時笑面狐就在我的左側。我轉過頭他看一眼,他向我搖搖頭,示意我莫要著急。再看向右側的大公子,他也給了我一個安撫的眼神。我心中稍定,手卻已不自覺的向腰間劍柄移去。
「明晏辰,看來這三年望月教愈發興旺了啊,這許多弟子可比當年內亂介紹時多了不少。」明夙將剛剛在屋內拿的一串佛珠隨意捏在手中把玩,嘴角的笑意依舊,眼神卻犀利無比,「可是,你確定這些人都會听你的嗎?」
我心中一驚,抬眸看去,只見就在明夙話音未落之時,他已拔出長劍,躍地而起,直指明晏辰而去的同時,大呼一聲︰「月息護法,還不行動。」
就在我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望月教眾弟子早已聞聲而動,月息身後的眾人猛地向右側月清弟子、後側明晏辰弟子分別襲去。
這突然的變故不禁令月清和明晏辰都微微一愣,而就是一刻的時間,月息這方已佔了先機。
「月息護法,你居然叛教。」月清一邊舉劍而起,一邊厲聲道。
月息冷笑一聲,縱身迎了上去︰「三年前上君就已經叛教,今天我只是為了教主和聖女除此惡魔而已。月清,我們各為其主,就各憑本事了。」話語畢時,兩人正好劍尖相交,巨大的聲響之後,兩人便已斗作一團。
再看整個紫萼花海邊、神廟之下,眾弟子也已紛紛相互拼殺,絲毫不見平日的同門之情,此時唯有保命而已。然而,月息旗下弟子畢竟較少,加上滿山的紫色妖花興奮異常,紛紛卷向那些武功地下的弟子,只為在為潭中增加花肥。
蜂擁而至的眾人轉而向我們沖上來,腰間的長劍似乎也感受到了這即將到來的慘烈拼殺,不停的晃動,我猛地拔出長劍,迎上沖擊而來的一個藍衣弟子。
手起劍落,鮮血迸濺,那個弟子已經倒在了地上,我心中猛地一沉,仿佛什麼東西壓了上來。
雖然也有殺掉獸類,可活生生的人就這樣倒在我的劍下,我還是腦中一暈,愣在了原地。
「嫣兒,你怎麼了?」笑面狐的聲音傳來,與此同時又有一個男弟子倒在了我的面前,他的眼楮還大睜著,死不瞑目。
「我……」我抬起頭看著他,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大公子也躍到我身邊,和笑面狐對視一眼,對我溫言道︰「別怕,你要是不想看就轉過身去。」
說著兩人便又躍到我的前方,加入戰斗,暫時替我抵擋了他們的進攻。
深吸一口氣,我將心一橫,再次提劍上前。
正要舉劍刺去,只听神廟下方的花海之中傳來忽的傳來一聲嬰孩的笑聲。那笑聲極大,蓋過了所有的刀劍聲、陰風呼叫之聲,就這樣猛地響起。然而,這笑聲卻又極尖極厲,詭異而又陰邪。
一瞬間,刀劍俱停,眾人紛紛抬頭向那笑聲的來源處望去。
只見紫萼花海上,一個由氣凝聚而成的紅色透明嬰孩懸浮在明夙的身後,嬰孩的雙眸緊閉,臉色卻呈現出一個極為詭異的笑容。
嬰孩的下方那真氣卻連著他的胸前,那里,是那個一直未能痊愈的傷口。
「嗜血魔嬰。」笑面狐看著那邪氣的嬰孩,幽幽的道。
我心中一怔,難怪明夙胸前那個傷口一直不能痊愈,難怪他的體內有一股不明的力量,難怪他敢只身回到靈溪谷中。
曾經听蘭姨說過嗜血魔嬰的傳說,那個一種極陰毒的術法。煉術之人需尋找到上百個體質極陰的嬰孩,取出他們的神魄,貫注在自己的體內,以自身的氣血來養育他們。最初的魔嬰是不成形的,只有吸夠了主人的氣血,主人以強大的內力貫注,才會慢慢出現。嗜血魔嬰的成形之日,便是主人功力成就之時,它體內所蘊含的無窮力量將會為主人所運用。
然而,先天早夭、無法投生的怨氣卻會同時返還給主人,令他無時無刻不再承受著魔嬰的折磨,加上自身氣血為它所吸,一個不慎,很容易為魔嬰反噬,成為魔嬰的傀儡。因此,凡練此術法其實是極危險的方式。
此刻,我才終于明白明夙此次進谷到底下了多下的決心。
這一瞬間,場中所有人都為這詭異的場景所震懾,安靜下來。一向內斂的明晏辰臉上也閃過一絲陰霾。
忽然,魔嬰緊閉的眼楮睜開,沒有眼珠的眼眶內一片殷紅,惡毒而詭異的笑臉漸漸變形,發出厲鬼般的哭嚎。
下一刻,那變形魔嬰卻化作一道利劍,迅速向明晏辰沖去,明晏辰長劍緩緩上升,一股青色的劍氣籠罩在劍身。
劍氣相接,巨大的轟鳴聲中,嗜血魔嬰一聲淒厲的長嘯,明晏辰和明夙同時向兩方急速後退。同時我也感覺到一股極大的勁風襲來,要不是笑面狐和大公子在側,只怕早已跌倒。
明夙退回到神廟門口,靠著神廟的牆壁,方才穩住身形,身後的嗜血魔嬰早已隱藏到他體內。
兩人停下之時,同時噴出一口鮮血。再次抬眸凝視對方,眼中滿是徹骨的恨意。
「你居然練了如此陰毒的武功。」好容易穩住身形,明晏辰不可置信的說道。
「是啊,若非如此,又怎能勝你。」明夙冷笑,仍舊強迫著站起來,卻向神廟里面移去,邊走邊道,「三年前我想要將毀滅的力量放出,然而功力不夠,最終只放出其中的五層。可今日不同了,明晏辰,我今日便要將它們全都放出來。」
說著,明夙笑得愈發的瘋狂,腳步也越來越快。
「住手!」听到明夙的話,本以重傷的明晏辰猛地躍起,向神廟飛來。
但他的距離太遠,又深受重傷,哪里是趕得上明夙的速度。當他到達神廟大門之時,明夙已經站在廟中白玉佛像的旁邊。
明晏辰穿過眾人之時,在場誰都沒動,我看向笑面狐和大公子,兩人雙眉微皺,緊緊盯著神廟里面兩人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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