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在空中的靈火不時隨著夜晚的微風輕輕的搖曳著,隨著王大嬸的呼喚,靈火沒有任何遲疑的,一路將他們帶到了黃岩村的後山路上。
由于是王大嬸在呼喚靈火,所以她是走在隊伍的最前面的,轉過一片小樹林之後,後山新修的公路便出現在了大家的眼前。
新修的公路很寬敞,沿著被挖開的後山一直蜿蜒著向前修去,被挖的只剩下一半的後山矗立在公路的旁邊,在這樣的深夜里,就像是一只野獸蹲伏在那里。
一陣清風吹來,將遮蓋在月亮上的雲層吹開,明亮的月光照射在大地之上,公路那邊的情況也被大家一覽無遺。
就見公路一旁貼著後山的位置上,有一大團的黑影粘在公路之上,黑影之中纏裹著一個孩子的魂魄,仔細一辨認,那個孩子正是小山。
小山的魂魄一直都在黑影之中掙扎,努力的想要掙月兌出去,而黑影則一直糾纏著小山不放,想要把他的魂魄拉扯進自己的身體里。
獨自掙扎了好幾天,小山覺得自己已經有一些力不從心了,但是感覺告訴他不能就此任命,要是真的被糾纏著他的黑影給吞噬了,那自己的一切也就都跟著結束了。
朦朧之中小山听到有人在呼喚這自己的名字,用力掙月兌阻擋在眼前的黑影,小山將自己的頭伸了出去,他看見了跟隨著靈火而來,走在最前面的王家大嬸。
小山看見了媽媽,‘哇’的一聲就哭了,用盡了力氣向著王大嬸這邊爬了過來,可是還沒等他爬出半邊的身子那,一直纏著他的黑影就分出了多支觸手,將還沒爬遠的小山又給拖拽了回來。
小山的魂魄被地上的石子劃的都是口子,他又疼又怕,哇哇大哭的喊著︰「媽媽救我。」
王家大嬸這是也看見小山了,她看見自己的兒子被黑影裹纏著,在地上被隨意的拖拽,滿身滿臉都是口子,哭著向她求救。
愛子心切的王大嬸就見狀就像是一頭被激怒了的母狼,三兩步就沖到了兒子的面前,伸手去拉扯那些裹纏著自己兒子的黑影。
那些黑影就像橡皮泥一樣,扯斷了一根,就還有另外一根伸出來,王大嬸的撕扯不僅沒有將小山給救出來,反而自己的小半邊身子也被黑影給纏進去了。
王大嬸這時就覺得自己被裹纏進去的半邊身子就像是進了冷庫一樣,凍的她全身的血液都不能正常的循環了。
可是她一點放棄的意思都沒有,不僅依然執著的拉扯著黑影,還有意識的用自己的身子,將黑影跟小山的魂魄隔離開來,她手上雖然依然在跟黑影撕扯著,腳卻在一直用力的蹬踹著小山的魂魄,想要將兒子送離此處。
可是那一團黑影就像是一片沼澤地一樣,讓他們母子二人越陷越深,隨後跟上來的人群也發現了他們此時的危險,就听王老實大喊一聲,拎著鐵鍬就向著那團黑影沖了過去。
陳澤見狀也想要過去幫忙,卻被一只都走在他身旁的石公給攔住了,陳澤轉頭焦急的向著石公問到︰「你攔著我干嘛呀?趕緊的過去幫忙呀。」
石公聞言依然沒有挪開阻擋著陳澤的胳膊,他往王老實一家那里輕掃了一眼,然後的淡淡的說到︰「現在還不到時候。」
陳澤繞來繞去也沒有躲開石公的阻攔,聞言不禁有些生氣的說到︰「人都快要陷進去了,還要等什麼呀,在等下去就不用救了。」
對于陳澤難得一見的小脾氣,石公依然選擇了包容和忍讓,就在他們二人說話的時候,阿鼎帶著土地公公現身在了他們的身邊。
老土地的手上還拿著一卷絹布的卷軸,他拄著拐棍氣喘吁吁地對著石公他們說到︰「石公,陳小友,幸不辱使命,老朽查到那妖物的真身了。」
說著土地將一直卷著的卷軸展開,指著中間的一節說到︰「小老兒是在100多年前來到南源鎮任土地一職的,自上任之日開始所任職的範圍內,妖物傷人的事情雖說也會偶有發生,但是卻從未發生過有人的魄被妖物圍困吞噬的事件。所以我一听到阿鼎的敘述,就能肯定若是真的有妖物在作怪,那一定不是發生在我任職期間的事情,所以我便連夜趕到了城隍廟,從文書那里借閱了南源和黃岩500年以前的所有記錄,終于被我發現問題了。」
一邊說著,土地公一邊將展開的卷軸拖起來,讓眾人都能看得清上面記錄的文字,就見上面清楚的記錄著‘大清嘉慶庚申年五月初四,黃岩後村出地縛靈一個,吞噬影魅一支,混合成為妖孽,危害一方,有得到高僧路過,用缽盂將其鎮壓,日夜游神搬來土石磚塊,堆積成山,將妖孽封印于土石山崗之下。’
這段記錄清楚的記載了那團黑影子的身份,陳澤看到這里十分不解的問到︰「既然知道這里有妖孽作倧,為什麼不直接將它消滅了就好,干嘛非要封印鎮壓,讓它還能有機會出來害人。」
土地公聞言無奈的回到︰「陳檀越有所不知,因為將妖物鎮壓的是佛教的高僧,所以我們沒辦法越界去做些什麼。本來那高僧也是打算鎮壓之後,在做九九八十一天的法式,徹底的淨化了那妖物的,可誰知道法式還沒有做完,高僧就先圓寂了,道教的神仙們又不能越權,就只好先搬來土石將這妖物埋起來,讓佛缽一點一點的淨化它的戾氣。地縛靈若是沒有新的靈魂加入,力量只會越來越弱,此消彼長之下,總有一天它會被完全的消耗殆盡的。」
土地公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繼續說到︰「現在快300年的時間過去了,那妖孽早就虛弱不堪了,在有個十幾年的時間,沒有人去動它,那妖孽也就會自動的消失在天地之間的。可是誰知道就在幾天前,凡人說是要擴建什麼公路,愣是把封印用的土石山給挖開了,就連鎮壓用的佛缽也被他們給挖壞了,那妖孽失了管制,便跑了出來,現在又被它給找到機會害人了。」
土地的話音還未落下,地縛靈的那一邊竟然傳出了一陣打斗的聲音,眾人循聲望去,卻掉了一地的下巴,就見王老實夫婦兩人現在全無了當初的樣子。
王老實怒目圓睜,一雙眼楮里面布滿了血絲,面目猙獰的揮舞著手上的鐵鏟,用力的沖著那團地縛靈劈砍。
那鐵鏟的每一下都劈進了地縛靈身體的最深處,金石相擊的聲音不時的從地縛靈的身體里面傳出來,顯然是鐵鏟劈的太用力,穿過地縛靈的身體,打在了地面之上了。
而在他身旁的王大嬸,現在宛如瘋婦一般,她見用手撕扯地縛靈沒有用,現在干脆連口都用上了,連啃帶咬,對于地縛靈那腥羶惡臭的味道,她仿佛沒有察覺到一樣,一口一口的將地縛靈身上的皮肉都給撕扯了下來。
那地縛靈現在明顯的有些膽怯了,它才剛從封印里面被放出來,本體虛弱的很,欺負欺負小孩子還是可以的,但是面對兩個強壯的大人,它便有些吃力了。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與它纏斗的這兩個人的力量越來越強大,原來他們之間還能算得上是旗鼓相當,現在它卻連反擊的力量都快要沒有了。
一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狀若瘋狂的夫婦二人,過了好半晌,土地才用顫音說到︰「這…這是王老實兩口子?」
不怪土地要用疑問句來說這句話,王老實夫婦二人在他們鄉鎮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氣,眾人一致的稱呼他們為三沒夫妻,即從沒與人紅過臉,從沒與人吵過嘴,從沒與人動過手。
這夫婦二人一直秉持著寬厚待人,和氣生財的原則,可以說是鎮子上厚道的不能再厚道的人家了。
一直都在關注著事態發展的石公听了老土地的問話,轉過頭對他說到︰「信念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它能讓軟弱的人變得堅強,膽小的人變得強大,就連天道都會對它格外的關照,在崎嶇的命運道路上,為擁有它的人開一扇後門,給他們留下一個名叫奇跡的希望。所以人一旦下定決心要去做一件事情,他所爆發出來的力量,連神都要退讓,這就是凡人口中常說的人定勝天。」
听了石公所說的話,眾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悟的樣子,但是他們到底都領悟到了什麼,那便是見仁見智的事情了。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那一邊見勢不妙的地縛靈已經有了要逃走的念頭了,但是貪婪的它還是舍不得已經到手了的孩童的魂魄,還想著要帶著小山一起逃。
這樣的舉動將王老實夫婦二人激的暴怒,王老實揮著手中的鐵鏟,將地縛靈的身體鏟成了一片一片的塊狀,就是這樣他也不覺得解恨,用鐵鍬狠狠的拍著那些碎塊,口中說到︰「我讓你害我孩子,我讓你纏著我的小山,我拍碎了你。」
一鏟一鏟又一鏟,原本碎成塊狀的地縛靈現在已經被王老實給拍成泥狀了,可是哪怕變成這樣了,他也不解氣,沖著這些碎泥狠狠的啐著吐沫。
那頭,王大嬸終于從地縛靈的手里搶回了自己的孩子,王老實這會也終于放過那地縛靈趕過來了,歷經磨難才終于重新聚在一起的一家三口,抱在一起放聲大哭。
眾人沒有去打擾那一家三口,石公緩步走到了那一灘碎泥的旁邊,伸腳將一塊重新聚集在一起,想要逃跑的地縛靈本體,踩在了腳下。
就听得一陣強硫酸腐蝕肉塊的‘’聲響起,一陣青煙拂過,那塊地縛靈的本體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見石公解決了這個妖孽,陳澤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那,就覺得自己附近的溫度霎時下降了好幾度,四周都變得冰涼涼的了。
陳澤撫了撫被突然降溫刺激出來的雞皮疙瘩,還沒等他開口說話那,就覺得空間里的靈力一陣的扭曲,兩個人影突然的出現在了人們的面前。
這兩個身影一黑一白,頭上都帶著一定長帽,白色的人帽子上寫著‘一見生財’黑色的人帽子上寫著‘天下太平’。
這兩位就是常常出現在傳說之中的黑白無常了,他們是陰界的鬼差,來到這里只能是接應魂魄了。
黑白無常剛剛站定,黑無常寬大的袍袖里就飛出了一條鎖鏈,穿過了王大嬸的身體,直接就捆綁在了小山的魂魄之上。
王大嬸見又有人過來與她爭搶孩子,趕忙抱住不松手,那一邊的黑無常拽了一下鐵鏈沒有拽動,本來就不太好看的表情變得更難看了,他看著王大嬸說道︰「凡人,你們要阻撓陰差辦事嗎?」
那一邊的王大嬸卻一點都沒有松手的意思,反而還要用手去解困住小山的鏈子,黑無常見自己居然被如此的無視,心里也惱了,另一只手的哭喪棒一伸,沖著王大嬸便揮了過去。
一直都在妻兒旁邊的王老實清楚的看見了陰差揮過來的棒子,他來不及多想,挺身出去,壓在了妻子的身上,黑無常那一棒沒有打到往大嬸,反而打到了王老實的身上。
王老實就覺得自己好像是被高壓電線給擊中了,頓時抽搐著倒在了地上不能動彈。
那一邊黑無常一擊不中,見居然還有人敢出來阻擋自己的工作,頓時二話不說,又一揮手,第二棍便甩了出去。
這一棍子也沒有打中,在半路上就被一只手給攔了下來。
一直站在一旁面帶微笑的白無常看見了阻攔的人,眼楮輕眯瞳孔微縮,開口說到︰「這位大人,請不要阻攔我們辦事,那邊那位孩童的魂魄已經滯留在陽間許久了,看在事出有因的份上,我們不追究他的責任,但是他現在必須要跟我們回去,到閻王那里將事情說明,此事就算是過去了,以後他該怎樣就怎樣,不會有人在拿這件事情來定他的罪,若是他今天沒有跟我們回去,那事情可就不太好辦了。」
石公聞言看了一邊抱著孩子,一邊關心丈夫的王大嬸一眼說到︰「王氏,你可要想清楚了,阻攔陰差拘魂可是大罪,你現在身在陽間,陰差是拿你毫無辦法,可是你做過什麼可不會就此抹去,到時候都會一一的回報到你兒子的身上,你想要他罪孽纏身,下輩子輪回到畜生道嗎?」
王大嬸聞言微微的抖了抖身子,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把孩子松開,這時趴在地上的王老實伸手將妻子抱著孩子的胳膊掰開,哆嗦著說到︰「娃他娘,松手吧,咱們不能再給孩子招禍了。」
隨著王大嬸的手松開,黑無常順勢就將小山的魂魄拘到了自己的身邊,黑白無常像石公點頭施禮,然後帶著小山的魂魄,瞬間消失不見了。
王大嬸失魂落魄的跪坐在地上,任丈夫如何的呼喊也沒有回應,王老實見狀在妻子的面前蹲下,把已經癱軟的妻子背在了自己的背上,踉蹌著腳步,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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