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鑫擔心趙小寶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斟酌了一番,決定暫時不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趙小寶。事情還沒有得到證實,他不想讓趙小寶虛驚一場。
趙小寶明顯感覺到今晚的氣氛不太一樣,趙鑫的態度好像不太一樣。父子二人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有時候不用言語,不用動作,僅僅憑借感覺就能知道對方是喜是憂。
「沒事的話麻煩你出去,我要睡覺了。」趙小寶頭都沒抬,直接下了逐客令。他心緒還沒調整過來,不想讓趙鑫看出他的異樣。
而趙鑫的到來,為的就是驗證這件事情,豈會輕易離開。他挨著趙小寶坐下,想試探一下趙小寶。
誰知他剛一坐下,趙小寶便迅速地彈跳開,去到離他最遠的距離。
趙鑫也不再挨著他,見床頭櫃的抽屜里面有塑料袋子的邊緣露出來,他伸手一扯,一包藥被這麼被拉了出來,有口服藥,有眼藥水。他剛準備將里面的東西拿出來看一下,趙小寶就黑著臉把袋子奪了過去。
「別踫我的東西!」趙小寶把袋子塞進枕頭底下,人也挪過去擋著,不讓趙鑫再有機會奪過去。
趙鑫沒打算搶來搶去的,剛剛看那一眼就夠了。看趙小寶緊張的程度還有半透明袋子上印出來的字跡,趙鑫大致知道里面都放了什麼。
「上次你不是說視力不好嗎?明天我帶你去醫院看看,矯正一下視力。」趙鑫盡量讓自己的口氣隨意,不引起趙小寶的猜忌。
可事實是趙小寶現在已經是驚弓之鳥。你覺得自己的眼楮出了問題,趙鑫又在這個時候提起來,他就只剩下了抵觸。「不用你管!這種小毛病滴一下眼藥水就好了。」第一句說的蠻橫,到第二句便底氣不足起來。
他就是不想讓趙鑫知道,不想把自己搞得可憐巴巴的。
趙鑫耐著性子哄趙小寶,跟過去無數次一樣,好聲好氣地勸道,「別鬧脾氣。我明天帶你去檢查一下。」
趙小寶抬頭,憤恨地瞪了趙鑫一眼。他總覺得趙鑫是知道了什麼。剛剛看電視趙鑫就問他來著。那會兒他就渾身不自在,很反感被問到關于眼楮關于視力的問題。尤其是現在他還沒有確定下來眼楮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我不去!」趙小寶再度跟趙鑫聲明他的立場。趙鑫進門之前,他還在計劃著明天無論如何要去醫院檢查一下。結果趙鑫先開了這個口,他就不願意了。怎麼也不肯跟趙鑫示弱,要是他真的得了什麼病,他也不會以此去博同情。
他承認,他從小到大最愛在他老子面前撒嬌耍潑,裝可憐。可那是因為他知道他老子是真心喜愛他的。他喜歡的是這樣一種獲得寵愛的方式,喜歡得到他老子的關注而已。那會兒摔個跤都要找趙鑫膩歪好久。
現在卻完全不同。
趙鑫被趙小寶拒絕了兩次,再好的脾性也要被惡劣的小孩給磨光,語氣加重了幾分,命令道,「去不去由不得你!有病就得治,老子不會慣你這些壞習慣。」
趙小寶就知道後面會是這樣的結果。每次他們父子商量事情,商量不通的結果就是趙鑫直接下達死命令,這次也不例外。但是趙小寶卻從中嗅到了趙鑫一開始時候的小心翼翼,好像刻意地回避著什麼。
難道是五叔跟他說了什麼?
不會啊,五叔不會跟趙鑫站在一邊的。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小寶一時半會兒也想不通,煩躁地沖著他老子吼,「你說完沒?」
趙鑫知道趙小寶在趕人,他並不想在這個時候逼趙小寶發火,便主動退了出去,把門關好。他還要親自去聯系醫生。本來想聯系陸釋的,畢竟陸釋是陸家的人,陸家有什麼遺傳病史陸釋應該是一清二楚的。而且陸釋研究所這次的醫療成果就是針對遺傳性眼疾的一次突破,正好可以對癥下藥。
可因為陸釋跟趙小寶的關系,趙鑫便猶豫著沒有找陸釋。心中嘆了一口氣,心中道,還是先檢查一遍,確診再說吧。也許只是小毛病呢。他也希望只是個小毛病,不希望小孩受太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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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趙鑫自己動手做了早餐,八點的時候把趙小寶叫了起來。約了醫生是九點,很難請到的醫生,還是趙鑫昨晚親自打電話預約的。
趙小寶聳拉著腦袋喝牛女乃,一整個早上不給趙鑫好臉色看。有趙鑫在,還有人跟在旁邊,趙小寶想跑都沒有機會。到最後還是被趙鑫拉到了醫院,各個科室的檢查跑了好幾個。等做完全部檢查,趙小寶坐在診室里等結果。其實,也不用等結果,大夫已經可以確診。因為他在這個領域里做了幾十年的研究,從趙小寶的癥狀來看,趙小寶患的是先天性黑內障無疑。
忍不住嘆了口氣,長得多俊一孩子啊。
那雙烏溜溜的眼楮要是看不見了多可惜。
大夫做了幾十年的研究,對此病癥的治療也熟悉。至少國內目前還沒有完全成功治療的案例。
趙小寶听著大夫的嘆氣,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趁著趙鑫不注意的功夫,他開口問大夫,「能確定是什麼問題嗎?」
怕趙小寶承受不住,大夫猶豫了一下,回道,「還不能確診,要等到檢查報告出來。你不要緊張。」
「我不緊張。」趙小寶雙手握拳,咬著牙回了一句。
趙鑫的緊張不亞于趙小寶。這種時候,他們父子二人又不肯分擔對方的緊張和憂慮,一個坐在凳子上緊張地握著拳頭,另一個在診室里不自在地走來走去,跟上了發條一樣,停不下來。
明明才過去十幾分鐘,父子二人都覺得已經過去了幾個世紀那麼久遠。
趙小寶先坐不住,站起來說,「我要去趟廁所。」
「我陪你去!」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趙鑫立刻回了一句。
當著外人的面,趙小寶給趙鑫面子,沒有說什麼。兩個人一前一後離開病房,朝著走廊上的廁所走去。
事實上,趙小寶說上廁所只是個借口。
他是沒辦法在診室里面呆下去才想要出來透透氣。結果現在趙鑫跟在他身後,他比在診室里面的時候壓力還大。轉過身去朝著趙鑫抱怨,「你讓我一個人行不行?我不跑,我出來透透氣行嗎?」
趙鑫並沒有因趙小寶的抱怨而改變,依然跟在趙小寶的身後,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信不過你。」
一句話激的趙小寶差點兒在醫院里跟他老子動手。
「很好,你信不過我!」一個字一個字的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趙小寶瞪著趙鑫,轉身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我坐在這里行了吧?我哪也不去行了吧?」
趙小寶坐的位置正對著對面的護士科,頂上掛了一台電視機,這時候正播報著新聞。醫院里收听的大多是與醫療項目有關的新聞,然後趙小寶就看到陸釋,應該說是听到了聲音辨認出上面的人是陸釋。
他听見主持人問陸釋,「請問陸先生,您研究雷伯氏先天性黑內障已久,它在前期最突出的癥狀是什麼呢?」
「夜盲癥。一般人會把它引起的視力衰退誤認為是夜盲癥,並對之置之不理。因此錯過了最佳的就診期。而它從初期病發到晚期只需要很短的時間,以致于患了這個病的患者會覺得自己是突然失明的。事實上,他們只是因為忽視了早期的癥狀。」陸釋坐在主持人的對面,雙手交叉置于腿上,一派自信淡定。
這是國內一個專業機構的醫療訪談,陸釋推月兌不掉,才答應來參加。而且,這樣的公益訪談陸釋的心里並不排斥。他也希望能夠盡自己的能力普及一下常識,能夠讓患有這項病的患者早日就診,早日治愈。
趙小寶只听了一半的訪談,站起來回去診室找大夫。他估模著檢查結果也該出來了。趙鑫沒有阻止趙小寶看陸釋的訪談節目,因為他自己也對陸釋說的內容感興趣。而他往下听下去,內心的不安就愈加重。
大夫都還沒有確診,他們父子二人就在心里下了結論。兩個人俱是氣勢洶洶地殺回了診室,大夫看了趙鑫一眼,有征詢趙鑫意見的意思。
趙小寶一眼看出這兩個人之間的互動,往凳子上一坐,對著大夫說道,「大夫,你說吧!不用瞞著我,我什麼都知道!我什麼都受得了。」
事情都到了這一步,趙鑫也不想再繞圈子,朝著大夫點點頭,示意大夫當著趙小寶的面如實說。
情況確實不容樂觀,大夫沉著一張臉,詢問趙鑫,「你家有遺傳病史?」
大夫是老大夫,服務了許多年,趙家的人看病也不是頭一遭。從趙鑫爺爺那一輩就從他這里經手,從來不知趙家還有這樣的遺傳病史。大夫頭疼著,不知道該如何跟趙鑫解釋趙小寶似乎並不是趙家的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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