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樂院里,白太醫正在告知診療結果。
「要調理一年?」老夫人驚訝的看著他。
「王爺再三交待下官不敢輕忽,好不容易六姨娘度過危險關頭,確實需要長期調理,否則下官不敢保證。」太醫慢悠悠順著他的山羊胡。
不敢保證什麼?意思是不答應讓阮氏調理一年,她要有個好歹都是將軍府的過錯,與他無關。
老夫人氣結,這狡猾的老太醫分明是拿王爺當令箭,只是為何會這麼維護阮氏。
她眉頭一立才起身開了開口,耳邊卻響起一年前三王爺和老太君的話。
…韓岳是我國良將,阮大人是掌管糧草的官員,皇上為此特意讓韓阮二家結親,韓岳竟藐視天恩將阮氏禁錮。
…老太君千萬謹記,今日本王雖保了韓岳,他日本王會第一個拿下韓岳面聖定罪。
…老身在此向王爺立誓,絕不主動休離阮氏,絕對保阮氏衣食無缺無病無痛。
眼前浮現被皇上抽鞭子趴在床上的兒子,後背凌亂縱橫的血痕子,斑斑血跡觸目驚心。
老夫人頓時如泄了氣的皮球般癱坐在椅子上。
「一年就一年吧,這錢將軍府還出得起。」只要岳兒能平安無事,花錢消災吧。
「那下官告辭,王爺還等著下官回報診療的結果。」白太醫拱手轉身離開。
三王爺府里司馬玄正在書房里練大字。
「王爺,白太醫來了。」貼身長隨豆子入內稟告。
「讓他進來。」侍婢遞過帕子讓他淨手,信步走到大廳。
「下官見過三王爺。」白太醫上前施身見禮。
「太醫別客氣坐下說話。」丫頭們前來上茶後都退出去。
「啟稟王爺,六姨娘的傷口己無大礙,只是身體虛弱需要長期間調理,下官己開了一年的方子給韓老夫人。」白太醫說道。
「一年?」
司馬玄疑惑著,他沒听錯吧?迎上老太醫淡然目光,他嘴角微微一動。
看來這阮氏真不是一般,竟然能讓孤僻難相與的白太醫這麼護著。
「太醫真是醫者仁心。」
「下官不敢,只是謹守著王爺的吩咐盡力而己。」他無比恭敬的躬身行禮。
離開三王爺府,白宣站在日光下有片刻呆怔,忍不住將眼光望向遠方。
「茹兒,我見到你的孫女兒了,她長的跟當年的你一樣漂亮,當年若沒有負你…」
他悠悠嘆了口氣,若沒年輕時的狂妄只醉心於醫術,她就是我們的孫女兒了。
下午時分,洪玉來到空曠的院子轉轉。
晚風軒四周高牆圍繞只有一個大門,她們主僕住在前面二間屋子,旁邊是廚房和雜物間,角落有口小井,門旁一顆百年參天樹傘狀枝椏延伸至屋頂,圍牆種著驅蚊草即使夏天也涼爽沒蚊子。
她看著大樹有些怔忡,阮紅玉就是由上面掉下來,如果再一次…
香綿香草由角落走過來,見小姐扶著樹干往上瞧香綿心里突突直跳。
「小姐陽光大還是到屋里休息吧。」
「香綿,這里有多的桌椅嗎?」她環視這樹下空間。
「小姐要桌椅做什麼用。」香綿隨著她的視線四處張望。
「我想在這里放張圓桌和椅子,在樹干這里掛盞油燈,這樣我們就能在樹下休息或是看夕陽。」她規劃著。
「太棒了。」隨著她手指的擺動,丫頭們雙眼放光,臉頰因興奮泛著紅。
只是晚風軒里根本沒有多余的家俱。
門外有人敲門,是管家拿來洪玉需要的大甯國地志和游記等書。
「管家,你來的真及時,能幫我添購點東西嗎。」
「不知道六姨娘需要什麼。」
魏海好奇的看著她,之前六姨娘幾乎不說話,受傷後變得有些不一樣,早上才要書本,不知道現在會要什麼。
「我想在這里擺張圓桌和三張椅子。」她指指樹下的空間。
「奴才去請示老夫人,只要一應允就給姨娘送來。」管家眼楮丈量了大小後就離開。
「要圓桌和椅子?她要做什麼。」老夫人疑惑問道。
「六姨娘說要擺在晚風軒大門旁的樹下。」管家恭謹回道。
「要調理身子,要書本,要桌椅,她這是存心在給府里添亂吧。」老夫人罵著。
「回老夫人,依奴才看六姨娘是想安份的在晚風軒過日子。」管家說道。
「怎麼說。」要說安份她還真有些不放心。
「奴才覺得六姨娘受傷後有些不同,不但精氣神比起以前都好,也沒有以往那般郁悶寡歡,現在還主動要桌椅布置晚風軒。」管家躬著身。
韓海在將軍府多年辦事能力極強,既然他這麼說韓老夫人也放心了。
「她真能安份我們也省事,不過一張木桌幾張椅子給她就是,這事你看著辦盡早送過去。」管家應聲是。
每天清晨日復一日打掃庭院,打水,洗衣,燒飯。
才將廚房清潔好,就見香草苦著張小臉望過來,不等她開口香綿把頭一偏。
「小姐說了,你每天都要讀書認字寫字,我幫不了你快走吧。」
香草只有垮著肩垂頭喪氣的踱步,拖拉的進了前院就听見小姐說話。
「香綿,幫我泡壺茶來。」
「我去泡,我去泡。」香草大聲招呼著就要往後沖。
「站住,香草你進來。」小姐這一吼她只能不甘願的進去。
「你還有做功課的大事要忙,泡茶這種小事讓香綿去做就夠了。」洪玉微笑著說。
「看看小姐多麼疼你,讓你負責做大事,我只能做些小事。」香綿掩著口笑得直不起腰。
「香綿你真過份。」香草瞪她一眼,神色里都是對她幸災樂禍的不滿。
轉頭可憐兮兮的叫道「小姐…」
洪玉拿起書本立在面前,她只好坐在書桌上寫字,耳邊還听見香綿不厚道的笑聲傳來。
沒幾天管家讓人把桌椅送來,大樹下頓時熱鬧起來。
看著原木桌椅她有些失笑,有錢人真奢華,她再不懂還是能看出這可是高檔貨,木材的質感明晃晃呈現在那兒,反而搭配周遭環境有些不倫不類。
而且椅子要三張給四張,說什麼要成雙成對討吉利,真是。
「小姐,好奇怪只是多了桌子和椅子感覺就很不一樣。」香草高興的在每張椅子坐了遍。
「是啊感覺真的很不一樣,比較有點家的樣子了。」香綿也笑著。
「小姐,我們晚上在這里吃飯好不好。」香草蹦到面前搖晃她的手臂。
見這每天蹦跳不停的丫頭難得小女兒家神態,她們倆忍不住笑。
「好,晚上就在這吃飯。」她笑著刮下她的鼻子「慶祝我們住的地方有家的感覺。」
三個人對視笑著,搬來晚風軒一年多終於有了發自內心的笑聲。
在丫頭準備晚餐的時間她坐在床上思考著。
晚風軒位在將軍府最角落,是後花園用做儲物的倉房。
照理說應該會有通到外邊的門才對,可是卻找不到有另一扇門。
如果沒有後門要怎麼無聲無息離開這鬼地方。
夏天的黃昏日頭下得晚,樹下的木桌簡單擺了五菜一湯。
「呵今天還加菜。」她看著菜肴笑道「有魚有肉有酒,今天咱們過年嘍。」
「今晚我們不分主僕沒有尊卑,都坐下來吃。」洪玉坐著招呼她們。
一番計較軟硬兼施下三個人全坐在桌旁。
反正晚風軒沒有外人,在不用計較那些俗禮規矩。
「乾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