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下源就是大少爺脾氣,干不了活,他去台球室賭球,搶七,十三局七勝,誰先贏七局錢就歸他了,賭資多少由自己定。江下源從小玩到大,沒有賭局是他不會的,他這會兒贏了球,坐在一邊用巧粉擦著球桿。
那台球室里鬧哄哄的,有個黃毛過來搭江下源的肩膀。
「兄弟,要不以後跟我們混得了。」你是外地人吧,在這城玉島不拉幫結派的你必須活不下去。
江下源就問。
「有什麼好處?」
黃毛說。
「好處就是你在我們的地盤內,吃喝玩樂不收你錢,地盤上的女人隨你泡!」
江下源就冷哼了一聲。
「你要有這能耐,還用得著巴結我?」他用的是「巴結」一詞,他江下源骨子里的傲氣是與生俱來的,他壓根就不屑跟黃毛這樣的小混混為伍。黃毛也不是吃素的,他一听這小子如此囂張,不爽了,把台球桿往手里一拿,劈頭蓋臉朝著江下源頭上來了,江下源躲過去,站起來給了黃毛一腳。這台球室里就亂了套了,老板的兒子還是個小學生,他見到有人在自己店里鬧事,就喊著︰「打人啦,出人命啦——」一口氣跑街上去了,這黃毛的同伙想要把那小老板抓住都抓不到。
江下源站在那里,還得意地數了數今晚贏來的錢,有兩萬多塊,他給黃毛補了一腳,數錢數的正歡快,就听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很急,他回過頭一看,只看見一根鐵棍朝自己砸下來,這個速度可比黃毛的快多了,江下源根本來不及躲,他感覺自己頭上被那鐵棍破開一個口子,接著就往後倒。人腦的意識還真恐怖,就好比江下源現在知道自己頭上被破開了一個口子,可他還能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正在往後跌,重重地倒在地上,發出很大的聲響,他的頭狠狠地砸在地上,頭痛欲裂!
江下源張開眼楮等著眼前那個人,很眼熟,不過眼神開始模糊了,只能看出他那身白襯衫黑褲子……
你打我干嘛?
江下源想這麼問,可他張了張嘴,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老板的兒子從室外跑進來,對著那打了江下源的男人說︰「打錯人了!」
江下源可以听到那凶手「啊?」了一聲,伸出手來把他的手攥住,往上拉,江下源就被拉進了一個汗淋淋的懷里……
江下源在短短的時間內住了兩次院。他在城玉島沒有認識的人,醒來了就望著雪白的天花板,用手模著腦袋,疼!
他撐著坐起來,就看見有人推開了病房門,進來一個年輕男人,還是那件白襯衫黑褲子,男人很自然地走過來,拉了把椅子在病床旁邊坐下,沖著江下源問。
「醒了?」
這話是廢話,醒了是明擺著的,江下源以前不喜歡跟人客套,可現在人情客套還真少不了這種話。
江下源說。
「死不了。」
那男人挑著眉看江下源,江下源第一次在街上看見這男人的側臉,還以為他是個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年,現在近看了,覺得得有二十歲出頭,臉上干干淨淨的,短發,襯衫的扣子扣得很整齊。要是沒見過這男人打架,他給人的感覺就是一陽光帥氣的年輕男人。
男人看著江下源,又听了那句「死不了」,他盯著江下源了很久,突然笑了出來,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齒,這個年輕男人笑起來十足好看,跟之前兩次打人的形象大有出入,江下源頭頂還被他破了一道口子呢,他忍不住用手模模頭上的紗布。男人看見了,于是說。
「縫了兩針,把你左邊的頭發剪了個缺口,好縫線,醫生說頭發還會長起來的。」
江下源一想到頭頂缺了一塊頭發,就開始胃部痙攣。
男人又說。
「康毅。」
江下源問。
「什麼東西?」
男人說。
「我名字啊,你小子叫江下源?」
江下源一听到這話,臉突然綠了,他伸手去模褲兜——果然,錢包沒了!!他轉過頭,看見那個叫康毅的男人把他的錢包拿在手里,抽.出他的身份證來看,嘴里念念有詞。
「江下源,你小子才十九啊,怎麼看起來挺老相的?靖城的,離這地兒挺遠啊,來當混混呢,還是被通緝,沒辦法才過來的?」
江下源黑著臉,他要伸手去拿錢包,康毅就把錢包塞他自己兜里了,嘴上說。
「待會兒付完住院費和醫藥費再還給你。」
江下源想爬起來給這男人一腳,明明是他把人給揍了,還揍得要縫線,結果還要受害者自己付錢,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道義了。
康毅不跟江下源講道義,他來去匆匆,還沒說幾句話就走了,揣著江下源的錢包走的,這一走就沒有再回來過。
江下源在病床上躺了一天,連護士也沒來看他一眼,他已經一天沒吃飯,餓得饑腸轆轆,只能自己爬起來,套上外套走了,現在可真是身無分文了。身份證,銀行卡,信用卡都裝錢包里,被那個叫康毅的家伙拿走了,不知道要被怎麼花了,媽的!江下源第一次被氣得想打人,他餓著肚子回住的地方,爬上五樓,去翻冰箱,沒吃的,只能早早地躺床上,閉著眼楮養神。
隔壁的人知道江下源回來了,用手敲敲牆壁。
江下源累得慌,沒有答話。
那人好像有點意外,又敲了幾下,江下源都快睡著了,鄰居又敲了一下牆壁。
江下源心想,這家伙是在擔心自己呢,他就暈暈乎乎的起來,靠著牆壁,提高嗓子說。
「餓著呢,沒力氣說話,你放歌吧。」
隔壁的人靜默了很久,江下源可以听到他把把東西都扔在地板上的聲音,接著去開房間的門……接著又是下樓梯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突然有人來敲江下源的房門。
江下源有點意外,他突然想起這敲門的人一定是鄰居,于是顧不得餓,跑到客廳開房門——過道里空空蕩蕩的,隔壁的房門還是緊緊關著。江下源低頭看了一下門把手,掛著一袋炸醬面,還冒著熱氣,這是鄰居在樓下買的宵夜吧。
江下源樂呵地把東西拎到房間,敲敲牆壁。
「謝了——」
隔壁那人也不說話,他又放了一張碟,這次是溫柔安靜的歌曲,適合听著睡覺。江下源就著那音樂把面吃了。他敲敲牆壁,說。
「哥們,我過去找你?」
隔壁的人頓了很久,把音樂關了,他終于說話了。
「睡覺了。」
說完就安靜了,看來是真睡著了。
江下源笑笑,把窗戶推開,看著黑色的夜,他把頭探出窗外,可以看到隔壁房間的窗戶也開著,江下源心想自己可以沿著管道攀爬過去,不過會不會太突兀,被當成賊打出來?他來這城玉島一段時間,今天打從心底覺得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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