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江下源跟著下了樓,看見茶樓大廳里站著一撥人。
不下十號人,都穿著花襯衫,手里提著棍子,長刀,他們往這茶樓一站,一般客人就不敢進來了。康毅走下樓去,對領頭的人說︰「又閑著沒事干了?」
領頭的是個二十多歲的男人,花襯衫,頭發梳得光亮,他說。
「康毅,我們上次吧,是失策了,只帶了三四號人,讓你僥幸贏了一回,所以呢,我想通了,這次帶來了幾十個,你說,你是要乖乖跟我哥道歉,還是讓我們把你揍一頓,再讓你給我哥道歉?」
康毅嘴上雖然 ,但是還不至于蠢,他知道自己再厲害也干不干活拿武器的十幾號人,他這邊正在想法子,江下源一把拉住輝子的手,問。
「什麼情況?」
輝子這邊也急啊,他就說了個大概。當時康毅剛剛到楓溪路不久,為人張狂,愛惹事,跟不少人都有過沖突,後來那些地方混混有些跟康毅成為了朋友,比如說光頭強那樣的;也有一些鬧翻了,偶爾踫面還會打起來。他們也不是正規的黑幫,就是一些地方無業青年的小組織,估計連槍支長什麼模樣都沒見過。而康毅呢,半年前打傷過一個人,就是城西的混混頭兒,當時他們是約架,說好了點到為止,可是對方先偷襲,康毅一怒之下就用板磚把對方砸暈過去了,這下子倒好……他還一趟就起不來了。躺了大半年,這才能起來走,不過至此以後就拿不了板磚,算退出這個圈子了。
那人的弟弟自此之後便時不時過來這邊搗亂惹事,要跟康毅討個公道。
康毅心想,願賭服輸,規矩是雙方定下的,他沒有錯。可對方偏偏就不依不撓了,屢次過來砸場。
江下源一听到這里,便大概知道了什麼,他走過去拉住康毅的手,說。
「我去跟他說說吧。」
康毅伸手把江下源攔在身後,說。
「不成,你躲我後面。」
江下源笑。
「這是個小事。」
康毅盯著江下源看了一會兒,難得正經地說。
「小心點。」
江下源是什麼人,他十幾歲就開始在外面鬼混,懂的不會比康毅少,不過他當時更囂張,現在收斂了很多罷了。現在他走向穿花襯衫的男人,問道。
「怎麼稱呼?」
花襯衫上上下下打量著這個陌生人,提防道。
「你是誰?」說著還把自己手里的長刀拿出來晃了晃。
江下源也不怕,他說。
「康毅跟你大哥那件事,我來跟你聊聊,保準你會滿意的。」
花襯衫看了江下源許久,這才說。
「大名徐照!」
江下源客氣地對徐照說。
「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吧。」
姓徐的自然不依,他是要來給康毅下馬威的,打了人再回去,怎麼能就這麼走了!
江下源笑著說。
「我要跟你談一下,自然是會給你好處的。」
「康毅那混……」
「如果談完後你還不滿意,自然可以回來找康毅。」
康毅在這邊看見江下源和徐照嘀嘀咕咕的,然後兩人還一同往外走,他大喊。
「江下源!干嘛去?」
江下源回頭沖康毅笑了笑。
「沒事,你就在這里乖乖待著,我很快就回來了。」他說著轉向輝子,說,「把你家主子看著,別讓他胡來。」
輝子哪敢看著康毅,就退到一邊去了。
康毅又吼了一聲。
「江下源?!」
江下源耐著性子回頭說。
「沒事,等我半個鐘,我就回來,如果半個鐘後我沒回來,你再出來找我,好嗎?」
康毅一拳頭砸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來。
江下源就跟著徐照去了城西,徐照的大哥坐在一間小發廊里,里看著雜志,看著他弟弟帶著人進來,不滿的呵斥道。
「干什麼去了!?」他抬頭看見有個陌生人跟進來了,還真別說,這個陌生人看起來就不是跟他們一路的,頂著一張小白臉。他剛想開口詢問江下源,對方倒比他先開口。
「徐大哥你好。」
徐大哥不解地看了這年輕人一眼,問。「你是什麼人?」
江下源不急不慢地說。
「我是從靖城那邊過來的,听你弟弟說你手腳不方便,找不到活,我在江氏有點門路,你只要打這個電話,跟他說明情況,對方可以給你或你弟弟安排工作。」
徐大哥眼楮一亮,他站起來,有點搖晃。
「你是說靖城那個江氏?江銳奇那個江氏?」听說是很大的企業,他和徐照都沒讀過幾年書,普通公司都進不去,只能打打雜,或去碼頭扛貨物,可自從被康毅打過之後,躺了很長一段時間,起來後都干不了重活了。
徐照對他大哥說。
「哥!別听他亂說,這家伙是康毅的人。」
江下源笑著對徐大哥說。
「徐先生,你現在就可以打電話過去,如果我說的有半句是假的,你盡可以把我扣留。」
徐大哥年輕的時候是個混混,後來被打了之後消沉了許久,以致于現在連重活都干不來,銳氣早就被消磨殆盡了,他模了模腰間的手機。
康毅在茶樓外面站了好一會兒,終于看見江下源從街道盡頭走過來。他個子高,在人群里特別顯眼,由于穿著t恤,長褲,看起來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大男孩,江下源也看見康毅站在茶樓外面,斜著靠在牆上。
江下源走過去,輕描淡寫地說。
「搞定了。」
康毅不相信。
「瞎鬧,我打了這麼多次也搞不定。」地痞流氓都很能整,他們有大把時間跟你耗,就你一個小子,半個鐘就搞定了,鬼信。
江下源心里說的是︰這有錢,什麼事情都能搞定。康毅外公家也有錢,不過依照他這個性子,是不會去跟他外公提要求的,估計每次都是跟徐照那幫人動粗,徐照他們就變本加厲,每次都帶人過來鬧。可江下源不是這樣的,他覺得如果事情能輕松解決,那就使用最簡便的手段。剛才徐大哥真的撥了一個電話,江下源就跟電話那頭說了一句話,靖城那邊立刻說能給徐大哥騰出一個職位來。
其實就是在分公司里面坐在辦公室里坐一天,幫人端茶遞水,這徐大哥以前是混子,可以狂,可現在真沒資本了,年紀也不小了,還要娶妻生子,沒幾個錢真不行,這世間的人,有很多有理想抱負的人,再有志氣,還是不得不屈服于現實。
康毅見江下源不說話,一拳頭砸過來,江下源就順利抓住,伸手拍拍康毅的臉蛋。
「沒事了,以後這種事情就交給我了。」好歹你也把我當你保鏢了,就你這沖動的性子,不惹事才怪,我留在城玉島這段時間,就好好看著你吧,反正我也快回靖城了。
康毅眉毛歪成一個奇怪的弧度,他看著眼前這男人拍他的臉,這是他長到這麼大,除了爸媽以外,有一個陌生男人對他用這種親昵的動作。
城西徐照那段時間就真的沒再來過,康毅不知道江下源是怎麼辦到的,他好奇,但是卻不想直問。自從那次江下源被康勤成的人刺傷,把他嚇了一跳以後,他就打算好好謝謝這個男人。康毅的方式很直接,請吃請喝,還時常讓江下源來他的大本營混。
那茶樓的包間,康毅命人搬了一台電視機進來,還搬了音響,把原本一間古色古香的屋子布置成了娛樂場所,康毅挺喜歡听歌,他的碟片很多,亂七八糟的,從古典音樂到流行音樂。
江下源拿起披頭士的cd,問。
「你也喜歡搖滾?」
康毅應了一聲。
「嗯,挺不錯的,帶感。」
江下源又拿起一張。
「皇後?」
江下源連著問了幾個,康毅覺察到不妥,他抬起頭問道。
「怎麼了?」
江下源這才搖頭。
「沒有,晚上睡覺的時候听點柔和的,對睡眠好。」
康毅嘿嘿笑兩聲,過來摟住江下源的肩膀。
「臭小子,跟個老人似的,你還是個小孩子呢。」
江下源說。
「我不小了,我談過的對象,從街頭排到街尾。」這個是實話,不過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不對,是上輩子,雖然基本上都是逢場作戲,他還是很認真地試過了,只是結果都很不是他想要的而已。
康毅就挑挑眉,他不說話,讓輝子拿酒上來,兩人直接拿著酒瓶喝,兩人酒量都很好,都互相不服氣,很快就開始斗酒。把酒瓶 里啪啦的扔了一地。
第二天江下源一睜開眼楮,就覺得暈暈乎乎的,他這是宿醉,頭痛得厲害,于是伸手模床頭,看到水壺,里面的水半涼,直接拿起來灌下去,這才稍微有點清醒了,坐起來,剛要穿拖鞋,突然徹底清醒了——這是他的出租屋。
五樓的出租屋,這簡陋的屋子里,每一件家具都是他買的,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布置。
可他明明就醉倒在楓溪路的茶樓里面……
江下源胸口劇烈起伏,他只穿上拖鞋,到客廳打開大門,走到隔壁,使勁地敲門,敲了很久也沒人來應門,他火大的用腳踹門,又氣沖沖地走回去,一拉門把手,看見門上掛著一袋熱干面。還貼個紙條。上面寫著︰
酒量太差,我把你抱回來的,公主抱你知道嗎,累得我手都要斷了。
江下源拿著那紙條,也不知道要做什麼表情,他想,自己可能要被捕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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