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是條很漂亮的龍。她全身的鱗片基本都是紫色,只有額中有一點金紅,還有一雙橙色的眼楮。當化為人形的時候,她就是個有著紫色長色的美女。
不過身為觀賞龍工廠的種龍,她能夠清醒的時候並不多,大部分時候,雷歐只能看到她被迫化為一團金屬,浮在培養槽中一動不動——那是在為分裂做準備。
鈍器級的兵器龍,人形和龍形差不多大,培養槽也不過比他們的龍形稍大一點,連轉身也做不到。而總有一天要出售的觀賞龍們待遇要好得多。雷歐和他的兄弟們可以在整個培養基地里四處亂逛,反正魔法結界控制著他們的活動範圍——在沒有人類在場的時候,雷歐就喜歡待在安妮的培養槽下,等待她醒來——安妮醒過來的話就會給他講故事,啊,上次的騎士到底有沒有打敗魔王呢……
「主人!」這天晚上,小金龍突然想起未听完的睡前童話,有點冰涼的身體直接沖入了西爾維爾德的被窩,在里面一通亂轉之後終于探出了頭,「主人,給我講故事好不好?」
半躺著的西爾維爾德正在看書,但作為一個魔法控,他手中拿著的當然是魔法書。不過他那巨大的書櫃里也不是沒有故事書。
「你可以自己去看,」西爾維爾德隨手指了一下,「沒施魔法鎖的那個櫃子,隨意翻,但是別吃掉。」
「我知道!安妮說過的,書都是很珍貴的……主人你的書好多!」雷歐興致勃勃地沖了出去,西爾的被窩里不可避免地又被帶入了一股冷風。
「安妮?」西爾維爾德略為好奇,「是之前負責養你的人嗎?」
「不是……唔嗷……」雷歐從櫃子里挑中了一本有著銀閃閃的騎士做封面的書,小心地叼了起來,撲騰著小翅膀,歪歪扭扭地飛了起來,重新落回西爾維爾德的床上。他把口中書放下,非常認真地回答道︰「安妮是我很重要的龍。」
其實他想說安妮是他的媽媽,只是這不過是雷歐自己的猜測,就算問了安妮,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
「哦。」西爾維爾德點點頭——龍,那麼是還沒有出售的時候認識的……青梅竹馬?原來觀賞龍也會談戀愛嗎?這倒是很有趣。不過目前更讓他感到驚訝的是,雷歐居然能用他那雙小翅膀飛起來。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金龍的翅膀。
「這麼軟……不附上風系魔法的話,真的能撐起全身的重量嗎?」
「這麼說來,別的兄弟好像是都飛不起來。」小金龍揮了揮他的翅膀——那對翅膀雖然相較一般的幼龍是大了很多,可是要真的靠它飛行根本是不可能的。觀賞龍工廠里當然不會有人去為雷歐的翅膀附魔,那麼也就是說……
「是天賦啊,雷歐,」西爾維爾德開心地揉了揉雷歐的腦袋,「你還真會給我驚喜。」
這時的雷歐用腦袋翻開了那本書。他嚴肅認真地盯著第一頁——目錄,看了許久。
「主人。」小金龍糾結地抬起了頭。
「什麼事?」
「我不識字……」
西爾維爾德,八階法師,今年十五歲,被譽為天才,一直過著平靜順心的生活,直到他買下某條觀賞龍。
「雷歐!我把每天的睡前時間用來教你認字不是為了看你吐口水泡泡的!」
「我只是想試試看龍之吐息嘛……我都已經是利器級的龍了!」
「比起自己吐息你倒是先把吐息這個詞寫給我看看啊!」
「……啊主人你今天好帥啊!」
「話題轉得太生硬了!」
時間過得很快,度德城的豐收慶馬上就要到來,學團和艾斯迪克那里都早早放了假。不過對西爾維爾德來說,這不過是把做魔法研究的地點固定在家里而已。
「西爾!」又不知道去哪里玩回來的麗卡抱著一團什麼東西敲開了堂弟的門,「西爾,我弄到一個好東西!」
豐收慶是一場美妙的慶典,吃貨們可以找到各種美食,喜歡藝術的人們可以听到吟游詩人的新作,觀賞畫家們的現場表演,法師和騎士們會亮出自己的兵器龍,貴族小姐們當然也要抱出獨具一格的寵物來搶一搶風頭。
西爾維爾德已經為麗卡補買了一條新的觀賞龍愛麗絲,是和雷歐一樣,最為珍貴的純色系。但度德城里擁有純色系觀賞龍的人也不少,愛麗絲從各種方面都比不上雷歐,雷歐又不喜歡被麗卡抱出去——這樣一來,麗卡就有了新的想法。
「我猜到大家都會拿觀賞龍出來,所以我想,干脆從種族上玩點花樣——西爾你看,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搞來的!」
麗卡把懷里的那團布緩緩揭開。西爾先是看到一個白色的毛球,然後才看清楚那上面還有兔子的四肢,而那兔身的前胸之上連接著的卻是和人類的兒童一樣的上半身——只是小了些。
這是個兔人。雖然長著兒童的臉,但就大小看來應該是已經成年了,他銀色的短發中,一對兔耳正不安地擺動著,漂亮的紅色大眼楮因為不適應突然的光線而眨了好幾下,粉女敕的肌膚看起來就像絲綢。
「麗卡,雖然明天就是豐收慶……可你真的確定這個兔人能活到那時候?」
兔人非常可愛,人類很早以前就一直動著養他們當寵物的心思,只是他們太不容易養活了——這種半人種天生敏感膽怯,尤其不信任人類,從落到人類手中的時候起就會開始絕食,如果覺得逃跑無望,可能還會撞籠自殺。
但是對兔人的買賣還是沒有停止——總有些愛心泛濫或是單純無知的孩子會去買下看著十分可愛的兔人,如果兔人死了,就再買一只——若是兔人的繁殖力和其他半人種一樣低下,一定早就滅絕了吧。
「他很不一樣呢,」麗卡歡快地說,「白球的話,一定沒問題的!」
「老子才不要叫白球!」終于適應了光線的兔人眨了眨眼楮,目露凶光,他一躍而起,後爪直接向麗卡踢去,「要叫老子白兔大帝!明白了沒有愚蠢的人類!」
這只兔人一定有哪里不對……西爾維爾德眼疾手快地把兔人抓了下來——配備了通用語技能也就算了,沒人規定一向說精靈語的半人種不能說通用語,可是這種性格——他真的是個半人種嗎?
「放開我!你這個令兔惡心的雄性人類!只有雌性能踫我!」
……這只兔子真是太討厭了。
「你看嘛,西爾,白球這麼有活力,一定沒問題的吧!但是寵物除了本相以外打扮也很重要啊,他不是很配合我,所以就拜托你幫忙啦!」
「死心吧女人!白兔大帝是不會把那種東西穿到身上的!」
西爾維爾德默默地給這只兔人上了個固定咒。
「謝謝你,西爾。」麗卡拿出了一套粉紅色的蕾絲小洋裙,雙眼放光地擺弄起兔人來。
「嗷。」雷歐一臉同情地看了看兔人,開始回蹭西爾維爾德的腿——落到一個靠譜的主人手里是多麼幸運啊。
「麗卡,你是上哪弄到這麼奇怪的兔人的?」
「是克里娜轉手給我的,好像是因為白球只吃肉,還會喝血,她覺得不祥。可我覺得很有意思哎。」
「不祥嗎……」西爾維爾德皺起了眉,這只兔人身上並無死氣,要說不祥倒也不至于,可身為自然之子的半人種,吃肉喝血實在有些奇怪。
不,不對,會吃肉喝血的半人種,曾經也是有的。
如今存世的半人種只有人馬、鹿人、羊人和兔人(人魚不被包括在半人種內),但在更古老的年代里,還有獅人和人狼的存在。雖然在大煉金時代之後,獅人和人狼就幾乎滅絕,但像「人馬族的領地中還有食肉的半人種存在」這樣的流言卻一直非常流行。
聯想到今年的豐收慶也會有人馬族出席,西爾維爾德不禁有些緊張起來。
「麗卡,還是把愛麗絲帶出去比較好吧……如果讓人馬看到半人種被這樣對待,說不定會當場發怒的。」
人馬是半人種的領袖,經常保護鹿人和羊人,只是因為種族習慣的問題,兔人實在很難被收歸翼下。
「哎……這麼說來也是呢……好可惜。」
麗卡極其失望地扒下了白球身上的衣服。而白球被解開固定術的時候,第一個動作便是高高跳起,一爪踹向正在一旁打哈欠的雷歐。
「嗷?」受到攻擊的雷歐覺得莫名其妙,還好他全身都柔軟有彈性,這一踢並沒有什麼實質損害。
「可惡的龍!老子被這樣那樣的時候你在一邊笑別以為老子沒看到!白兔大帝是你可以隨便笑的嗎?!」
兔人的眼楮整個變得血紅,配上他那張粉女敕的臉,顯得無比詭異。
西爾維爾德快速地按住白球,把一根銀針插入他的額頭。兔人瞪大了眼楮呆住不動。西爾維爾德往他的額上灑了點聖水,果然看到針的邊緣透出了幾絲黑氣。
「麗卡,去通知爺爺,」西爾維爾德嚴肅起來,「這只兔人確實不對……不,不僅僅是兔人的問題,人馬那里,可能發生大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