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球所在的位置相當靠近人馬領地的中心——那種地方,大概會有許多幼年人馬,僅僅憑借一鍋藥的交情,要進入里面其實並不現實。
不過西爾維爾德的目的其實並非白球——落入人馬手中的兔人當然不可能要得回來,畢竟人馬一向自詡為半人種之首,將鹿人羊人和兔人都視為自己的保護對象,對于人類把兔人當寵物的事是深惡痛絕的。
抱著雷歐,西爾維爾德踩在水面上向湖對岸走去。他的足在湖面上輕輕點出一圈圈漣漪,就像是掠過水面的蜻蜓;而在水面之下,鬼齒鱷們忌憚于對方的實力,只能壓抑著血腥味的誘惑遠遠地盤桓著。
這時,湖對面的草叢里突然飛出一群水鳥。它們驚叫著飛散開來——而在鳥啼之後,則是一聲嘹亮的狼。
芬里厄叼著一只水鳥躍了出來。由于背光,他的一雙狼眼整個都閃著幽綠色,可憐的飛禽的血從他嘴角流下,滴落在地面上。見到西爾和雷歐,芬里厄眯了眯眼,隨即想起了這個人類是誰。
他一口把那只水鳥吐進湖里,兩只鬼齒鱷同時沖了上來撕咬著翅膀還在微微抖動的獵物,血迅速在湖面上擴散開。
「這不是那個細皮女敕肉的小法師嗎?」芬里厄感興趣地模了模下巴,「你跑到這里來是想干什麼?向赫利斯討藥費嗎?」
「不,」西爾維爾德回答,「我的堂姐曾從朋友那里解救過一只兔人,可他現在卻失蹤了。我追蹤著他的痕跡來到這里——原本,兔人來到人馬的領地我是應該放心的,只是現在……」
他抬頭看著芬里厄,欲言又止。
「切……你擔心我們把它吃了?」芬里厄想起白球,頓覺十分不快,「那個自稱白兔大帝的白痴兔子……吃了他會降智商的。連我都沒有自稱過黑狼大帝,嘖嘖。」
西爾維爾德臉上露出一個放心的微笑︰「哦,那就好,要是白球死了,姐姐恐怕會很傷心的。」
「白球?這才是他的名字嗎?」芬里厄動了動耳朵,「這名字不錯!很符合他的形象嘛!」
「是的,那是我姐姐為他取的名字——尊敬的‘奇工匠’,‘吞天’之芬里厄。」
「咦。」芬里厄挑了挑眉。此時的西爾維爾德是施了反重力術站在水面上的,芬里厄並未多想,直接躍了過去,狼爪剛巧落在西爾維爾德腳邊——然後他發現水面下什麼支撐也沒有,「撲通」一聲直接跌進了水里。
惱羞成怒的人狼爪尾齊揮,搞死了幾條鬼齒鱷,堆起來放在自己腳下——他站在鱷魚的尸堆上俯視著西爾維爾德,假裝自己並不是**的。
「我很好奇,人類,」芬里厄嚴肅地說,「我上一次覺醒,是在一千年前——人馬知道我不奇怪,人類听過我的名聲也正常,可你們是怎麼認出我來的?」他腦中浮現出各種各樣的他的畫像——那些該死的人類畫師,每個人畫出來的都不一樣,且都沒有他本狼千分之一的帥氣!
「這並不困難吧,」西爾維爾德指了指他的左前爪,「雖然不太容易注意到——我是在城外看到您的爪印才意識到的——雖然一般的傳說里不會提,不過‘吞天’之芬里厄的左前爪有六個趾頭,這也不算是什麼天大的秘密,如果家中有您所打造的武器的話,知道您的事也是很正常的吧。」
斯奧特家有一柄極其古老的魔杖——那是從大煉金時代流傳下來的古董,雖然早就不能使用,卻還是被後人們好好地供奉著——那柄魔杖,在當時可以說是站在了魔杖的頂峰。
而它,正是出自芬里厄之手,其尾端有一個六趾的狼爪印,作為芬里厄的標志。
「什麼?!這麼說另一個小子也是……從我的爪子上……認出來的嗎?」芬里厄看上去受到了巨大的打擊,「居然不是‘因為特別強大又特別帥的人狼只有您一個’這樣的答案!」
「……」‘奇工匠’芬里厄,果然是非常奇怪……
「好吧,好吧,特別的小子,你是我這次醒來以後,第二個認出我的人。」芬里厄正色道,「上一個小子赫利斯不讓吃,你,赫利斯沒說過,不過鑒于你還挺有趣,還見過我的孩子(指芬里厄自己打造的武器),我特許你自己指定一個順序給我吃。」
「我听聞,‘奇工匠’芬里厄每打造一件武器,就要求使用者為他帶來一樣世上少有的美食。您沒有吃過的東西恐怕很少,人一定不在其中——人肉的味道都是差不多的,比起吃我,換一樣東西不是更好嗎?」
「換一樣總不會是指你的這只龍吧?一股子金屬味——等等,」芬里厄突然靠近西爾維爾德,在他身上使勁地嗅起來,「不對,你的氣味也很奇怪……人類居然會有這麼難吃的氣味,真是少見……」
西爾維爾德不動聲色地推開他︰「被您說難吃,我反而會高興呢——據說您從大煉金時代的瑪瑙城事件之後就不再接收定做武器的委托……那麼,修復武器的委托呢?」
「假如你是指你見過的那個我的孩子,就算你不出報酬,我也願意修復,」芬里厄饒有興致地托起下巴,「不過以它們的歲數來說,保存得再好也過了可以修復的年紀了吧……唉,真是可憐……」
「我想要您修復的是……戰爭級的兵器龍!」西爾維爾德大聲道。
「兵器龍?你在說笑話嗎?」芬里厄嗤了一聲,「如果它是活的,那用不著我修復,你會這麼說就說明你的目標是個死物——兵器龍是‘活’的,由工匠打造的武器是‘靈’的,而死掉的兵器龍就是‘死’的啊!就算修復得再完美也一定會降級,而且契合度永遠都不會改變了——死掉的兵器龍就算是修復完好,也只有它原來的主人能用,你才八階,不像是有過戰爭級兵器龍的樣子嘛。」
兵器龍的死亡形態會是武器的樣子。無論是什麼級別的兵器龍,想要把死亡之後,無法使用的武器修復為可以使用的狀態,都需要「奇工匠」級別才能做到——完全不現實的要求。
「自然不是我的,是我父親,達斯卡爾的兵器龍。」西爾維爾德道,「她現在……並不在我手中,但總有一天我會從龍的手里把她拿回來。對我來說,那是父親最後一件遺物……是否實用並不是關鍵,但我希望她至少能夠完整——而且,爺爺說過,我的魔力波動與父親幾乎一模一樣……如果能擁有妮瑞爾的話……即使不是生前的姿態,我大概也可以離父親更近一點吧……」
少年低下頭。他輕輕地模了模懷中小金龍的頭,示意雷歐安靜些。
「什麼啊,搞半天原材料都不在你手里——不過听上去挺有意思,這樣的委托大概也是世上少有吧……戰爭級的兵器龍,我還從來沒有踫過死的呢。」芬里厄歪了歪腦袋,「這委托我接了——可是,該向你要點什麼呢……啊,六翼龍鳥吃過了,稜冰魚吃過了,精靈也吃過了,龍比我想象得難吃,火球鼠也吃過了……」
掰著指頭想了半天,芬里厄終于拍了拍腦袋︰「想到了!這次我換個口味,要精靈聖樹上的果子!」
西爾維爾德大驚——精靈聖樹上的果子,這可不就是尚未出生的精靈麼?且不說精靈聖樹所在的地方比龍島還難進,就算他真的辦到了,也會被全世界的精靈追殺到死吧……
「哈哈哈哈看你的表情!我不是指那些有小精靈的果子啦~那種我吃過了,和精靈的味道差不多~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來,精靈聖樹上還有另一種果子,小小的,紅紅的,精靈們都不太願意提它,提到也都很神秘的樣子~~~肯定很好吃!就算不好吃,這麼有趣的東西我也想試試看呢!」芬里厄舌忝了舌忝唇,「你的委托只是修復,不是打造,所以價錢已經開得夠低了……怎麼樣,你接受嗎?」
「好。」西爾維爾德點點頭。
精靈聖樹上的另一種果子……那是什麼?沒有听說過呢……不過精靈……
冰球!
不知道失戀的冰球還在不在度德城……
不過,也不著急,妮瑞爾的殘骸還在龍的巢穴里,精靈聖樹的果子也不能太早拿到。
「所以主人,你一開始就是為了那只人狼進來的嗎?」
「沒錯。」西爾維爾德說,「白球是肯定不會回來了,他在人馬那里當然比在人類手里好得多。」
「你很想要那個,你父親的兵器龍?她是一把很厲害的魔杖嗎?」
「嗯,就算經過降級,也是名器級,以芬里厄的能力,必然是名器級巔峰……既然是我父親的兵器龍,想必和我的契合度也不會差,就算是**師的級別也可以用……」
名器級啊……利器級的雷歐默默地閉上了嘴。
「因為你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成長啊,雷歐,如果沒有合用的魔杖的話,家里一定會為我找其他兵器龍契約的,到時候,一只變不成魔杖的觀賞龍可沒法說服他們。唔……不過我要拿到妮瑞爾,也很困難呢……悲觀一點的話,豈不是只有成了**師才能開始行動……」
西爾維爾德身上有莫里克下的禁制,在達到**師級別之前,是無法前往龍島的。十五年來,西爾維爾德沒有少動過歪腦筋,也試圖勸說過爺爺去收回妮瑞爾的殘骸——然而死亡的兵器龍的殘骸,就算是戰爭級又能有什麼呢?還不如讓它留在龍的巢穴里當裝飾品好了。莫里克是這樣想的。
「我會努力的!」雷歐仰起頭,「就算對手是主人父親的魔杖,我也不會輸!你說過,你是我唯一的主人,那我也想要做你唯一的魔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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