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你根本不愛我!上回我才躺了一下你的金幣床,就被你扯著尾巴扔出洞去!答應跟你在一起就是一個錯誤!分手!」
一頭壯年紅龍用後腿直立著,頭幾乎觸到龍穴的頂部,隨著他的嘶吼,一些火星從那張巨口中噴出,在地面上蹦蹦跳跳。
「我怎麼會不愛你?要不是你一邊睡一邊噴火,差點燒了我的洞,我會把你丟出去嗎?要是別的龍,我早就把他的脖子咬斷了!」缺了一只眼楮的黑龍趴伏著,一邊與紅龍對吵,一邊用前爪去撲滅紅龍吐出的火星。
「原來你還想咬斷我的脖子!分手!!!」
咆哮者和疤眼的吵架聲傳得整個龍島都能听見——大家都習慣了,就連四翼龍鳥們也毫無興致地飛走——後續發展毫無懸念會是尾巴與尾巴的摩擦,翅膀與翅膀的踫撞……哎,這麼大的龍了,就不能換點花樣嗎?
「 !」
就在咆哮者再一次被疤眼按倒的時候,洞口傳來爪子與岩石敲擊的聲音,咆哮者的姐姐焰尾拍打著翅膀笑眯眯地望著他們︰「在這種時候打擾真是不好意思,不過我馬上就要出門去了,可以拜托你們看一下我的財寶嗎?」
「求之不得!」一听「財寶」這個詞,疤眼的那只獨眼一下子就亮起了綠光,「姐姐,請放心大膽地出門吧!」
「啪!」咆哮者憤憤地給了他一尾巴,「你夠了!別想打我姐姐的東西的主意!」他轉向焰尾,疑惑地問︰「姐姐,你又要扮成人類去游歷嗎?」
「沒錯,」焰尾一落地就化身成一個有著紅色長卷發的美女,但她並不滿意,又轉了個圈——這回她變成了一個扎著馬尾的男人,在輕輕咳嗽幾聲調整聲線之後,焰尾再次開口,「弟弟,你覺得這個造型怎麼樣?我以前只用女性的身份出去玩過,這次想換個花樣。」
「你怎麼樣出去我沒意見,可是姐姐,你為什麼那麼喜歡人類呢?」咆哮者極為不解,「那群生物可是動不動就來謀殺你弟弟啊!」
有一條紅龍殺死了**師達斯卡爾斯奧特,這事差不多全人類都知道。本來,每年就有不少夠水平或不夠水平的人類來龍島屠龍,這事一出,更是有不計其數的人前來踫運氣,試圖「宰了那條傳說中的惡龍」。由于咆哮者的能耐和特征在各種傳聞中被扭曲得不成樣子,有不少紅龍遭了殃,可是咆哮者本龍卻在強大的疤眼的保護下,什麼事也沒有。
為了防止過多的人類干擾,疤眼還給自己居住的小島施了魔法,令它懸浮于空中,周圍繞著風刃結界,能把試圖攀爬上來的人直接砍成兩半。
「人類自然有他們有趣的地方。」焰尾變出水鏡,欣賞了一下自己的新造型,又化為龍形飛走了,「拜托啦!等我回來少了什麼東西記得雙倍賠我!」
咆哮者糾結地皺起了龍臉——接著他回頭看了眼疤眼巨大的金幣床︰「親愛的。」
「怎麼了?」
「我有個糟糕的想法。」
「說吧。」
「我們干脆不管姐姐的巢怎麼樣?反正敢偷龍的寶物的生物就只有人類。」
「但是每年來龍島的人類並不少,你姐姐的財寶會被偷光的,與其這樣不如給我……」
「不行!我就是想讓她感受一下人類的可惡,省得她總跑到人類里面去。」
「可是雙倍賠償……」
「她說說罷了,丟多少賠多少就行。當然,從你的收藏里出。」
疤眼還沒來得及抗議,就看到咆哮者的眼楮直直地盯著他,那里面分明寫著「金幣還是我」。
金幣!!!金幣最重要!龍的財富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我的金幣只能是我的!
我的金幣!!!
我的金……
幣……
「好的。都听你的。」疤眼悲傷地趴了下來,望著自己的金幣,用爪子深情地擁抱它們——想到等焰尾回來就會失去其中的一部分,他不禁痛哭起來。
四分之一的硫石加四分之三的磺石,淋上水,倒入火蜥蜴的尾鱗碎片,以極輕的力度搖勻,會得到易燃的危險藥品——火焰劑。一旦搖動的力度過大,火焰劑就會自行燃燒,所以制作的時候必須十分謹慎。
西爾維爾德專注地盯著手中的瓶子,里面的液體已經呈現出橙紅色,等完全變成紅色時就要停止——火焰劑搖過頭可不是鬧著玩的。
最近艾斯迪克布置的作業越來越危險,為了防止雷歐搗亂,西爾便常常讓麗卡把小金龍帶出去玩,或是讓它自己看書——雷歐對騎士似乎有著異常的執著,凡是帶有騎士故事的書,他都要翻來覆去地看好幾遍,被麗卡帶出去時,也總是跑到有騎士訓練的地方去。據麗卡說,有一次雷歐直接叼起了一把練習劍,搖搖晃晃地試圖舞動,結果因為太重,把自己給壓倒了,叫那些騎士學徒們笑了好半天。
只有一點點橙色了。西爾維爾德手中隱隱出現了汗水——最危險的最後一下……
「西爾!不好啦!」不喜歡走門的麗卡直接撞在窗戶上,「西爾……啊!」
手抖了。
橙紅色的火焰「騰」地竄了起來,從西爾維爾德的虎口穿過。為預防這種情況,西爾維爾德早就為自己準備了一個流沙術戒指,這會兒雖然成功發動,但火焰畢竟離得太近,他還是感覺到了手中的灼熱。那火甚至差點竄上他的眼楮,火苗兒蹭到了他長長的黑發,但流沙術結束之後,火焰的痕跡完全消失,他的頭發沒有一點兒燒焦,手上也什麼事都沒有,一根汗毛也沒有少。
這感覺,就像是那時模著金屬化的滾燙的雷歐。
「西爾……對不起,你沒事吧?」麗卡嚇得面色蒼白,愧疚不已。
「沒事,」西爾維爾德把那個破碎的戒指亮給她看,「我早就做過準備,只是火焰劑還得重制一份了。發生什麼事了,你這麼慌張?」
「是雷歐……我去看新出的裙裝,雷歐好像不想看,偷偷跑掉了,我猜他又是去了騎士訓練營,也沒怎麼在意,結果……」
「結果怎麼了?」西爾維爾德哭笑不得——即使在別人眼里雷歐只是條觀賞龍,可那也是一千萬金幣呢,沒人看管恐怕會被人拐走賣掉吧?不過他和雷歐有契約在身,只要召喚就好。
「結果,騎士訓練營的人說,今天是看到雷歐了,它還跟著他們一起去了海邊訓練來著……可是最近不知道為什麼龍鳥行動得很異常,有一群四翼龍鳥飛過來干擾訓練……呃,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它們把雷歐抓走了……」
龍鳥的攻擊力不怎麼樣,但防御驚人,就算是龍也不喜歡去折騰龍鳥,尤其是面對著一群的時候。
麗卡幾乎快哭出來——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厭惡中——僅僅是貪圖好看的衣服就把小龍雷歐拋在一邊不管,跑回來的時候又害得西爾差點受傷,而雷歐雖然對外名義上是她的寵物,實際上與西爾親近得多,也是西爾契約了的龍,西爾看起來是相當喜歡它的,而且也說了要研究雷歐的特殊性……結果,卻被她弄丟了!
「按龍鳥的速度,」她哭喪著臉說,「現在大概已經在龍島內部了吧。我傳訊給你你又不接……」
西爾維爾德打開手上的傳訊水晶的開關,果然看到好幾條麗卡的緊急通信。
要是在龍島,這確實有些麻煩了——龍島,包括龍島周圍的海域都有巨龍聯合施下的魔法︰契約隔絕,這是專門用來給使用兵器龍的人類制造困難的。除非是近到伸手就可以踫到的距離,否則根本無法進行召喚和感應——可是那麼近也就不需要召喚了。
「既然是在龍鳥那里,那麼起碼,他沒被賣掉。」西爾維爾德揮了揮手,「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要忙,別太擔心,或許他自己就能飛回來呢。」
麗卡抽泣著離開。
然而,西爾維爾德並沒有接著做火焰劑。他點燃了壁爐,捏起自己的一縷頭發伸進火中。
什麼也沒有發生。
再小心地伸一個指頭去觸踫火焰——有點燙,可是不痛,手被燒熱了,卻完全沒有受傷。
他把整個右手都伸了進去,依然沒事,但隨著手的溫度漸漸升高,西爾維爾德也感覺到了身體中不同尋常的魔力流動。
和上回猜想的不一樣,他不怕燙,而不是因為契約免疫雷歐的傷害。有與他十分相似,卻又有些不同的魔力正在流向他放在火焰中的手,這種魔力波動又有點像爺爺,又有點不像……
是父親。西爾維爾德猜想。身為**師的他的父親,出于保護的目的在他的體內留下極為隱秘的魔力,十五年來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爺爺也沒有提過——這股魔力的流動均勻穩定,可見其「源」所蘊含的量非常龐大。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西爾維爾德腦中誕生。他給自己換了身防火的法袍,挑上一根最喜歡的魔杖,把自己傳送到海邊,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施了反重力術的鞋子輕盈地踏在海面上,在到達龍島海域的邊界時,來自莫里克的禁制阻止了他的前進。
西爾維爾德輕揮法杖,一股紅色的火焰便把他自己包圍起來。他感覺到熱,稍微有些呼吸困難,但那股魔力很快就包裹了他全身,隨後火焰就變得舒服起來,他自己的魔力被父親的魔力包裹著,就好像他西爾維爾德已經有了**師級別的魔力一樣。
往前邁了一步,果然,禁制消失了。
西爾維爾德踏著海浪和火焰高高地躍起,向著龍島沖去——從小時候起他就想來這地方,埋葬了他父親的龍的居地,這里有他父親的骨灰,他父親的兵器龍,現在,還有雷歐。
他不會去和龍硬踫硬——不過,西爾維爾德也從不懼怕冒險和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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