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過了相當一段時間才平靜下來。
這里已經徹底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第一次出來的西爾維爾德郁悶地發現他現在不知道怎麼回去——其實就算什麼都沒變他也未必認得出路,畢竟他來的時候心事重重,全靠雲光水母的引導。
這時,他發現上方有一個小光點緩慢地向這里游過來——是那只雲光水母,它之前感應到龍頭鰻在蠢蠢欲動就不厚道地逃遠了,現在又跑了回來。
在它靠近之後,西爾維爾德欣喜地發現它還帶了一群小弟,于是他果斷地抓過兩只不大不小的水母各疊了幾疊,一只圍在自己腰間,一只遞給雷歐——雖然說他們兩個互相看看無所謂,可是被一群凱威爾圍觀就不那麼美妙了。
大水母帶著他們回到人魚石宮。石宮本身非常完整,然而從它周圍那明顯不同顏色的一圈可以看出來,這里也受到了波及,只是因為石宮自帶防御,才沒有和旁邊的石山一個下場。
游進石宮的那一刻,在法陣的作用下,水的阻力幾乎消失不見,對此一無所知的雷歐沒有收住力,「啪」地直接撞上了牆。
「喲,你們回來啦。」凱威爾游了出來,「搞出那麼大的動靜,我都差點被你們煮熟了!唔,即使如此我還是收留了你們,我真是條善良的人魚。」
「我想您的石宮里不會沒有溫度保護系統的,」西爾維爾德答道,「不過善、良、的人魚王,我可否問一下,您接受麗卡的契約,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好玩嗎?就算只是您個人的樂趣,這也……」
「你不必想得這麼復雜,喜歡陰謀論的小子。」凱威爾聳聳肩,「就當是我寂寞了找兩只兵器龍玩玩不可以嗎?要知道在這海底,能活下來的陸上生物,大概也只有兵器龍了。不過……要是你真的這麼想要報答我的話……」
凱威爾的眼珠轉了轉,突然把雷歐拉到一邊︰「我這里有西爾維爾德從出生到現在的全部影像哦,無論是洗澡的練魔法的睡覺的還是躲在被子里偷偷哭的——告訴我你把那小子壓在身下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對于這個問題,凱威爾是真的好奇——人魚沒有交|配這一說,他們的所謂發|情也不過是需要找個地方產卵而已,人類還有其他各種動物都有的情|欲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人魚並不知道。
可是兵器龍身為分裂生殖的動物,居然也具有這一功能——誰讓他們是人造的呢。這令凱威爾既有些嫉妒,又覺得有些好玩,不過最有意思還是這兩條兵器龍互相契約了——如果這樣的事都能發生,那麼人魚追求一些神明所沒有賜予的東西,也不是沒有希望的吧。
「喂,我听見了。」西爾維爾德黑著臉把凱威爾拉開,「什麼都能看到的人魚之書,你就用來干這種事嗎?等等……只要是世界上發生過的事,什麼都能看到……」
「哎?有這樣的東西?」雷歐驚訝地抬起頭,「那麼……」
「那麼……」
西爾維爾德與雷歐對視了一眼,他們同時想到了一件事︰「觀賞龍工廠所在的地方,也可以用人魚之書看到了?」
「可以喲,」凱威爾說,「不過沒有我的允許,你們是別想動人魚之書的——啊,不要有用武力威脅我的邪惡想法,西爾維爾德你知道的吧,我的守衛足夠多,而本體絕對不會暴露在外族面前——就算把戰爭級的你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害怕的。」
「你要是不說,我還不會想到——可是會感覺到痛吧,如果許多許多個你一起受傷的話那痛感會是多少倍呢?」西爾維爾德忍不住開了個玩笑。
「要是連這都會受不了,我也就當不人魚王了,」凱威爾淡定地托著腦袋,「即使是人魚,在海里也有被吃掉的風險,一不小心有分群全部被當成龍頭鰻的口糧也不奇怪——這麼說來,我可是死過很多很多次了啊……」
這時的雷歐已經游上大廳的天花板,好奇地在人魚之書上亂戳。他剛才看到西爾維爾德指了指這個方向,那麼人魚之書應該就是這片施了不知道什麼魔法的穹頂了。只是無論他在上面怎麼按,人魚之書都毫無反應,上面的星辰沿著自己既定的軌跡移動著,偶爾閃現的人魚文字,雷歐也完全看不懂。
「都說了必須要有我的許可才行嘛。」凱威爾晃了晃尾巴,「再說你們現在去那里也早了點吧?兩個戰爭級固然可以轟開一個觀賞龍工廠,可是然後呢?那些嬌貴的小龍和虛弱的種龍要養在哪里,再加上其他的觀賞龍工廠呢?而且,這些工廠的主人也不是弱雞,不是剛剛進入戰爭級,連力量都用不好的家伙能輕松對付的啊。」
「我現在有點相信你是條善良的人魚了,凱威爾。」
「我本來就是!」
「雷歐,」西爾維爾德的手上亮起了法陣的光芒,「魔杖!」
金色的魔杖泛著不可一世的光在西爾維爾德手中出現,它好像更沉了些,寶石的顏色顯得更為厚重,不用想也知道那增幅度將會達到十分可怖的地步,不過相應的,雷歐那一直很可憐、每次突破就不得不讓西爾重新去適應一次的穩定性……
「等一等你住手啊!人魚石宮可是有萬年歷史的珍貴遺產!西爾維爾德!我求你了!不要在這里練魔法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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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眼沒有回來。
咆哮者孤零零地呆在懸浮島上。他趴金幣,曬肚皮,咬樹干,甚至在地上滾來滾去。然而所有消磨時間的事情都做過一遍之後,疤眼依然沒有回來。
那條又小氣又麻煩的死龍!不要回來算了!
咆哮者頹然地垂下腦袋——可是不回來的話,他就沒有又大又舒服的黑龍抱枕,不能枕在黑龍的尾巴上睡覺也不能一邊在夢里數金幣一邊啃他的鱗片了。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咆哮者一定不會對疤眼說他想要吃六翼龍鳥。然而事情已經發生了。姐姐焰尾依然留在人類城市中,她向他傳過訊,告知了弟弟大概的事情經過。
那所謂的六翼龍鳥是個假貨,但那個地方還居住著一個欠了他們母親金幣的惡魔。惡魔態度十分惡劣不願意還債,還正好是傷了疤眼的眼楮的那只,一龍一魔自然是打得不死不休。
疤眼的能力是空間,惡魔的空間霧也有穿越空間的能力。兩者的空間能力踫撞在一起,似乎產生了不得了的效果——他們倆要麼被一起傳送到未知的地方,要麼已經……一起消失在時空的裂縫里。
這是咆哮者第一次感受到比丟了金幣還要痛苦的事。焰尾還在追查他們的消息,而他們母親童年的玩伴,藍龍馭冰者則受焰尾所托,前來照顧咆哮者。
「別擔心了,疤眼那麼強,無論在哪里都不會有事的。」
「我才沒有擔心他!」咆哮者的怒吼在整個龍島上響起來,「我,我只是……」
這種好像被當成幼龍一樣照顧的感覺很糟糕。咆哮者自認為沒有那脆弱,不過馭冰者會過來照顧他並不是擔心他會心理崩潰,沒辦法,懸浮島雖然自帶防御技能,可架不住咆哮者和疤眼平時龍緣不好,又一向招冒險者——疤眼在的時候一切都無所謂,可是現在,這里只剩在戰斗力在成年紅龍中排倒數的咆哮者,如果沒個靠譜的龍看著,隨便來個實力不錯的冒險團,咆哮者就要悲劇了。
「其實……如果是和惡魔打架不小心進入別的空間的話,最大的可能,應該是惡魔深淵吧。深淵之門近幾年內就會開啟,兩個位面離得夠近,恩格拉爾思和疤眼又足夠強——疤眼是很厲害的龍,就算在那里也會好好活下去的,等深淵之門開啟的時候,他一定能回來和你相見。」
「深淵之門開啟……那是亡靈和惡魔一齊進攻我們的‘大災厄’吧,我竟然要期盼這種日子的到來嗎?」
「這也只是我的猜測,孩子,也可能他明天就會出現在你眼前。」
「哼,他才不會。」
「父親。」精靈冰球領著一頭亞成年的藍龍來到懸浮島上。冰球雖然是精靈,但作為年長的藍龍馭冰者的兒子,他在巨龍當中輩分很高,脾氣好,常常給小龍們送水晶當禮物,因而非常受歡迎。
「這是誰家的孩子?我認識的藍龍里好像沒有哪家有亞成年的孩子呢。」馭冰者打量著小龍——那條龍一點也不害羞,高高地昂著頭,非常自豪的樣子。
「他叫卓恩,是從另一片龍之群島上來的,他說自己被紅龍養大,不熟悉藍龍的魔法,想要找個厲害的老師教導,听說父親是最年長的藍龍,他就自己一個龍飛過來了。」
「是嗎,」馭冰者抬起爪子拍拍小龍的腦袋,「不錯的志氣,那麼藍龍的魔法,你現在會多少呢?」
卓恩張開口,吐出一道冰柱——那冰柱看著很大,可是不一會兒就碎了,里面是空心的。
「那麼,紅龍的魔法呢?」
卓恩吐出一道火焰——以幼龍的水平來看不錯,但亞成年的紅龍如果是這樣就沒救了。當然卓恩因為是藍龍,能吐出火焰這一點本身就已經十分偉大——然而卻沒有用處。
「好吧,我明白了……你應該早點找個老師,卓恩,作為一條龍來說,你的資質其實很好,可惜完全浪費在了錯誤的方向。養你的龍真是太不負責任了……」
「他說如果我能吐出火焰,那麼屬于藍龍本能的水與冰的能力,我就能掌握得更好。」卓恩眨眨眼楮,「甚至以後還能掌握更多其它屬性的魔法,而不是局限于自己的天賦所在的領域。馭冰者,現在我可以叫你老師嗎?」
「當然可以。」馭冰者抬起爪子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這是個有趣的論調,也許你會成為一條了不起的龍。」
卓恩自然相信自己能成為一條了不起的龍。
巨龍之中,屬紅龍脾氣最為暴躁,藍龍一般安靜而沉穩。但被紅龍帶大的卓恩,性情更接近紅龍,他更是和他的養父一樣,是巨龍中的激進派,對兵器龍這種生物抱持著相當大的敵意。
激進派把兵器龍叫做「兵器生物」,拒絕使用「龍」這個字眼。紅龍之中激進派很多,咆哮者也是其中之一。當年他散步時偶然發現達斯卡爾和妮瑞爾藏身的洞穴,毫不猶豫地就對他們發起了攻擊——擁有兵器龍和生為兵器龍便是原罪,這就是激進派巨龍的想法。
誰讓當初制造出兵器龍的工匠們,要使用巨龍作為煉金材料呢?這種永遠的恥辱,沒有幾條巨龍能夠忍受吧。
「人類的魔力是中性的,這讓兵器生物能夠使用出各種各樣的魔法。不過我們巨龍雖然天賦有偏,但不像別的種族一樣,天生就在其他領域被完全堵死。只要你夠努力,所有的魔法都會成為你的奴僕——卓恩,我們有足夠長的壽命,變強吧,然後去把那些礙眼的兵器生物送回他們該去的地方。」
「我會的,父親。」
作者有話要說︰努力吧小藍龍!然後……嘿嘿嘿嘿嘿嘿……
(我是個壞人(夠))
試圖進化成日更喵……不過成功率會有多少呢遠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