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德城城主謝塞,正處于深深的憂慮中。
實際上,不只是他,所有沿海的城市都受到了來自西大陸的巨龍們的騷擾——以尋找亡靈法師西爾維爾德的名義。沒有龍相信,一個無名騎士的一擊就能掃除三十九條骨龍,因而西爾維爾德必然還隱藏在世間的某處,而作為事發地的度德城,自然是巨龍的重點騷擾對象。
然而現在的度德城里,擁有相當于戰爭級水平的,只有城主謝塞一人,他還沒有自己的兵器龍,拼死了也只有一巨龍的實力,根本攔不住成群結隊掠奪牛羊,搶劫金銀的巨龍們——神明在上,這些家伙壓根就不在意什麼亡靈法師,他們根本就是在玩!可是再玩下去,度德城就要毀了!
「這就是報應,」赫利斯冷冷哼了一聲,「你們人類不是經常成群結隊地沖去龍島屠龍嗎?多打一很光榮?現在巨龍自己沖進了人類的地盤,你們怎麼不上去屠龍了?算數量的話,還是人類比較多哦!」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要刺一下我們嗎?」尼安里德,謝塞的管家十分不爽地瞪了人馬一眼,「你們不也被逼得要遷徙了,你倒是讓芬里厄一口把這些龍都吞了啊?」
當然不可能和這些龍交戰。與以前的情況不同,這些龍是帶著所謂的「任務」來的,如果發生沖突,可能被視為與整個巨龍族交戰的信號,區區一個城市,瞬間就會被夷為平地。
然而任著巨龍為所欲為也好不到哪里去。
謝塞與赫利斯原本定了協議,定期向人馬族供應一定的牛羊,而人馬則約束人狼和獅人,禁止他們攻擊協議範圍內的人類。
「說是遷徙,但我們這些戰士的血脈還是要留下來的,畢竟這里也有我族的聖地,送走雌性和孩子之後,我們還會回來。」
「光把弱者送到靠近內陸的地方能有什麼用?」謝塞推開大門,他身上殘留著龍之吐息所結成的冰霜,「按那些龍的說法,他們遲早也會向那邊去的。我給杰克和雷歐寫了信,他們或許能知道一點西爾維爾德的情況,要想讓這群家伙收斂,最好還是能把那些什麼骨龍還回去。」
赫利斯抬頭看了一眼他童年的友人——人類,真是一種難懂的生物,當年握著他的手,騎在他背上的小童,是怎麼變成現在的度德城城主的呢?那個狡黠可愛的小法師,又是怎麼突然變成罪大惡極的亡靈法師的呢?
「赫利斯,」謝塞向人馬伸出手,「一起吧?去把那個潛逃的小家伙抓出來。我們這邊有神官,對付亡靈再好不過,而你們那邊……人狼的力量,我希望你盡量別用。」
「喂,你對我有什麼意見嗎?」
芬里厄突然顯出身形,趴在赫利斯身上,摟著人馬的脖子瞪向謝塞。
「我已經搞明白你們的事了,」謝塞說,「被封印在人馬聖地中的人狼和獅人,全部都是古代的英靈,介于活與死之間,人狼因為體型較小,給附體的負擔輕一些,如果是獅人的話即使是顯形也會消耗附體的生命力——可是,無論哪個都是擁有威名與無上力量的英靈啊,如果要解放那種力量的話,就必須讓附體付出血肉的代價。
「我不知道這消耗的比例,可是,有過記載的人馬族的附體……全部都沒有尸體留存。被完完全全地吃掉,那個就是最終的命運吧——赫利斯,為什麼要做這種選擇?!」
謝塞痛苦地望著赫利斯。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或許對人馬族做下過不可饒恕的罪行,即使是他自己,在擔任城主的期間也不曾為半人種的權利做過什麼努力——那是當然的,赫利斯是他的家人,可人馬族不是,如果撤下一切有關半人種相關制品的交易,經濟上的損失不說,度德城的防御工事就會垮掉一半——赫利斯一定不會接受這樣的他,然而謝塞也無法做出別的選擇。
他記憶中的那匹小人馬,他的弟弟,他的家人,他的愛情,到底還是踏著風遠離了他,再也等不回來了。
「這和你有什麼關系。」赫利斯冷冷地說,「人馬族的事情你少管。」
「我確實對不起人馬族,」謝塞說,「可我在乎你。我的師父曾經問過我,如果我的劍只能保護一個人的話……」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按住了謝塞的嘴。
城主一把抓掉芬里厄的爪子,吐出口中的狼毛,他怒瞪著人狼︰「我從赫利斯才這麼高的時候就認識他了,現在我們倆要敘敘舊,請你讓開點吧,肉食動物。」
「真遺憾,」芬里厄的聲音帶了些怒意,但臉上卻笑了出來,「我從大煉金時代之前,就與赫利斯這一支的人馬定下了契約……後來者是你啊,人類!凡是蒂德赫爾的後代,皆歸屬于我!赫利斯從出生的時候起,就注定是我的!」
人類與人狼的視線撞擊在一起,他們的腦海中同時出現一匹幼小的人馬,只是,一邊是駝著人類,另一邊卻是抱著一只小小的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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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啊!我親愛的,威武的主人!為什麼!您不愛我了嗎?那個可惡的亡靈給您下了什麼蠱惑!啊!主人!」
「閉嘴!」
恩格拉爾思扔了一顆小石子,正中烏鴉的腦袋,可憐的紅眼烏鴉立刻用翅膀抱著頭嚶嚶地哭了起來︰「這熟悉的痛感,明明還是主人啊,為什麼,為什麼呢……」
小烏鴉是恩格拉爾思的魔僕,它勤勤懇懇為恩格拉爾思服務多年,甚至連個名字都沒有,在它看來,它的主人是惡魔中的惡魔,s中的s,然而現在,恩格拉爾思正赤著身子躺在新鑄造的惡魔領域中,命令擄來的亡靈——艾斯迪克,往他身上劃傷口轟魔法。
哦對了,主人還給了那個可惡的艾斯迪克和它一模一樣的形象!天啊!它以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而那個不知感恩的亡靈還抱怨,還想逃!
嚶嚶嚶嚶,它真是世界上最不幸的烏鴉了!
「艾斯迪克,再用力一點,就像你面對著要強|暴伊麗莎的惡徒一樣——啊,剛剛這下不錯,有點感覺……嗯……就是這樣……」
哦主人,一定有哪里不對!主人你不可能這樣!一定是誰對我下了幻術!
烏鴉形的艾斯迪克看不出表情,他的魔力差不多都在度德城一戰中消耗怠盡,現在用來攻擊恩格拉爾思的還是惡魔友情提供的卷軸。他機械地重復著惡魔所要求的動作——哈哈哈,有什麼關系呢,他的人生根本是個笑話!
他不恨伊麗莎,只是西爾維爾德顯得無比討厭起來——伊麗莎所愛的兩個人的兒子!她!所愛的兩個人!的兒子!呵呵!那小子不過是一條兵器龍!
「行了,你停手吧,」恩格拉爾思模了模艾斯迪克的鳥頭,「眼神一變成這樣我就知道你在想小寶劍了,放棄吧,他已經是我的了。」
艾斯迪克張開烏鴉嘴︰「我不反對他成為您的臣下,但我也……」
「不不不,你肯定會搗亂的,而我怎麼會允許一個會搗亂的家伙存在呢。」恩格拉爾思抓起艾斯迪克塞進了嘴里,嚼了嚼,然後吞了下去,「味道還行。」
他轉頭看向他真正的烏鴉僕人︰「看夠了吧?學會了嗎?你要是有他一半靈性,我也用不著留他那麼久。」
紅眼烏鴉感動地抬起頭來,撲進惡魔的懷里︰「主人!嚶嚶嚶我就知道主人你最愛我了!原來您留著他是給我示範用的——不不不,不對,主人你為什麼要自虐啊!為什麼!您不是要反攻魔界佔回江山嗎?為什麼要傷害自己!」
「這點程度的攻擊能把我怎麼樣?要不是我想,它們還破不了我的皮呢,」恩格拉爾思說,「對惡魔來說,愉悅也是很重要的,保持心情愉快才能更快地恢復力量——你也可以理解為這是一種血性,一種激發我血脈之中力量的手段,必須要受到傷害,我才能從中獲得愉悅與力量——你听懂了嗎?」
「不懂,」烏鴉說,「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主人說的一定是對的,我照做就是了。」
恩格拉爾思滿意地模了模烏鴉的頭,躺倒下來,指使烏鴉對自己做這做那。
其實事情很簡單——在從冰原龍城出來之後,暫時變成麻雀的恩格拉爾思被六翼龍鳥踩了幾腳。那幾腳自然無法對惡魔造成任何傷害,然而卻令恩格拉爾思覺醒了某種神秘的屬性。
無論如何!都想要再重現一遍!不!好幾遍!那被踩在腳下時的快感!那疼痛帶來的美妙感受!
和很久很久以前,他還很弱的時候,生命被威脅時的感覺不一樣……明明擁有一個指頭就能把對方捏死的力量,明明掌握著對方的生命,卻允許這些螻蟻對自己這樣那樣——這種感覺真是太爽了!
成功發現了新的娛樂方式的惡魔非常開心,不過賣力地攻擊著主人的紅眼烏鴉如果知道恩格拉爾思的真正想法,大概又會哭出來吧。
「主人你覺得這個組合怎麼樣!」
「嗯……不錯,繼續努力。你偶爾也會想出一些美妙的點子嘛。」
「當然!一切為了主人!主人我這次會再用力一點可以嗎?」
「我命令你用盡全力。」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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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遙遠的帝都,偽裝成普通信使鳥的小六翼正興奮地尋找著西爾維爾德的身影。他從真正的信使那里截來了謝塞寫給雷歐與杰克的信,打算趁機見一見他的啾啾。
然而,雷歐那個家伙,居然摟著一個陌生的女人說說笑笑!
六翼的眼中燃起了火焰——劈腿的混蛋要付出代價!
作者有話要說︰覺醒了奇怪愛好的惡魔,目前是精神上的s,**上的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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