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正濃的南方,夜里總有些濕涼。
趁著前些天出了幾日的太陽,辛菲將家里的被子也都曬了。辛小小洗完澡後,鑽入辛菲給她捂熱的被窩里,扭著小身板擠到媽媽懷里,愉快的嘆道︰「被子里真暖和!」
辛菲笑,抬手給她順了順額前蓬亂的劉海。
感受著媽媽手指的溫暖,辛小小揚起小腦袋看向她,突然問︰「媽媽,齊老師有打電話過來嗎?」
被辛小小提起,辛菲才想到自己竟忘記給齊老師回短信了。連忙從床頭櫃上拿起手機,猶豫了一下,就給他發了條問候短信︰「到了嗎?路上還順利吧?」
短信發過去還不到半分鐘,手里的電話就給震起來了,辛菲一驚,連忙就按了拒接。辛小小見媽媽掛斷電話,很是不解看著她︰「媽媽,怎麼掛了?」
辛菲低頭瞧了眼她後,便一邊給齊皖回短信一邊解釋道︰「我這月還沒繳費,不夠接國際長途。」
信息發出去過了半響,見沒回音,辛菲還以為齊皖是懶得給自己打字回短信。剛給辛小小掖好被子,準備關燈出去。手機突然給震了一下,是短信。
打開一看,齊老師︰「剛給你交了,接電話。」
看完短信才半秒,電話又給打過來了。辛菲握著手機正猶豫,辛小小倏地從床上爬起,用她那天真無邪的大眼仰頭望了過來︰「媽媽,是齊老師嗎?」
辛菲「恩」了一聲,將手機遞給了辛小小,交代道︰「要是齊老師找我,你就說媽媽去洗澡了,知道嗎?」
對于媽媽的謊話,辛小小很快就答應了,只是手機剛接通不到一分鐘,這小丫頭片子竟突然對著麥蹦出了句︰「媽媽是害羞,不敢接你的電話。」
「……辛小小!」
辛菲可真有種被胳膊肘往外拐的背叛感。
辛小小見媽媽瞪了過來,小臉立刻透出了委屈︰「齊叔叔,媽媽生氣了……」
趁她還沒越說越夸張的時候,辛菲當機立斷從她小手里抽回了手機,磨著牙就朝辛小小提醒道︰「都九點了,再不睡覺媽媽可真生氣了。」
听媽媽抱怨,辛小小扭著小身板又拱回了被窩里。辛菲給她掖好被角,關燈正準備出去。辛小小忽而小聲朝她問︰「媽媽,你還喜歡齊老師嗎?」
辛菲愣了一下,就好笑的對女兒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瞎操心,好好睡覺。」
說完,合上了臥室門。辛小小一雙小手抓著被邊,望向漆黑的天花板嘆了口氣︰「要是他將來是我爸爸的話,我是不是得操心一下下了?」
出臥室,辛菲吁了口氣,見誰暖暖正抱著熱牛女乃坐在沙發上專注地看電視,才將手機放在耳邊︰「齊老師,剛才小小的話您可別在意,小孩子童言無忌,瞎鬧了。」
電話里靜了一會兒,不免讓辛菲有種錯覺,以為他提早掛了電話。可正當她要拿開手機確定是否斷線的時候,齊皖那透著微微沙啞的低沉嗓音從耳麥里傳來。
「剛才小小問你的,我听到了。」
辛菲囧︰「哦……其實她胡扯的。」
那頭,齊皖的聲音听起來似乎有點沉,但听在辛菲耳中卻格外的性感︰「是嗎?虧我還自作多情。」
兀然,辛菲一怔,連忙解釋道︰「小小說的喜歡,其實是朋友之間的,您別誤會。」
她說完,那邊便沒了聲音,便猜測是不是自己沒把握好分寸,不小心又惹了齊老師的脾氣。于是,又干笑著轉移話題,來打破氣氛︰「齊老師,話費您給我繳了多少?回來了我還您。」
听著耳邊女子故作鎮定的語氣,齊皖輕搖手里的酒杯,見紅色液體的光澤映在自己的指尖,從玻璃杯壁中透出了絲絲涼意。
「恐怕你還不起。」
手機那邊,辛菲有點懵︰「啊?」
齊皖勾著嘴角道︰「你自己去查。」
辛菲還想說什麼,里面已經道出了一聲「晚安」,就給掛斷了。她看了眼通話結束的時間,急忙又撥打了查詢話費的熱線,當她听見里面報出的一連串數字後,心里頓時涼了一大截。
「這可是我十年的話費啊!」
這時,水暖暖听見辛菲一聲哀嘆,歪著身子就朝她問道︰「菲菲,怎麼呢?」
辛菲沮喪著臉走過去,盤腿坐在沙發上往水暖暖的肩上一倒,一陣嘆息︰「我要破產了!」
瞧她這小模樣,水暖暖嘖嘖兩聲,便問︰「說吧,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從高一到現在,近十二年的友誼,先不論感情有多深,那知心程度也沒人能及對方。辛菲自覺在這快過了27年的人生里,能擁有一個像水暖暖這樣的好姐妹,是多麼的慶幸。
辛菲一手攬過水暖暖的胳膊,說︰「張老師今天給我說畫室不做了。最近這幾天,畫廊的畫也走的不好。而且,我準備要搬家,搬個小點的,你有介紹的嗎?」
水暖暖側頭︰「你怎麼突然想搬家了?是因為樓下的那位?」
她說著,指了指地板,辛菲臉上一僵,也沒說不是,只是道︰「或者,你幫我留意一下有什麼適合我的工作?最好能做到年底。」
水暖暖听她這麼說,秀眉蹙起。她就想不明白了,辛菲這好強的性格到底要持續多久?何況,她真沒必要吃這種苦。畢竟,辛菲的家庭條件遠比過自己。雖說父母在她高二時離異,但他們並不是沒有能力照顧好她。怎麼說,辛菲的母親是前國家一級演員,而父親則經營著一家大型的建築上市公司。自從辛菲留學法國,每年至少給她寄六位數的生活費。可,她卻死活不動那里面的錢。
有時候,水暖暖都不知道她是該嫉妒辛菲,還是該罵她自找苦吃。
想到這里,她順口就問辛菲︰「那年後了,準備怎麼辦?」
辛菲一頓,想了下,坐起身便對她無奈笑道︰「我差點忘記給你說了,年後我會帶著辛小小去巴黎。」
水暖暖訝然︰「什麼時候決定的事?」
辛菲嘆︰「今天決定的。」
這話一說,水暖暖就想起了辛菲吃飯時說的那話,與法國的老朋友。其實,之前不是她不問,而是不知道從哪里開始問。辛菲自從回j市後,對于法國的事情,也是一字不提。關于辛小小的出生;關于與她邂逅的那個男人;以及失去一年多音訊的時間里,發生的所有……
沉默半響後,水暖暖長嘆了一聲,說︰「菲菲,以前我從不主動問起你在法國的事情,那是擔心你會太敏感。但,今天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是去法國找那個男人嗎?」
辛菲搖頭。水暖暖見她否定,神色很是復雜,漸漸的眼里透出了一絲忿然︰「那你去法國干嘛?」
看著此時有些難過、有些生氣的水暖暖,辛菲心里澀澀的,她抿了抿唇,佯裝輕松道︰「因為我還想畫畫啊,何況這邊已經沒什麼讓我值得留下來的……」
「你說什麼屁話!畫畫?沒什麼值得你留下的?這是理由嗎?辛菲,我不管你生活有什麼困難,要知道我和你一起奮斗了六年,你說走就走,對得起我嗎?何況,辛小小這剛讀小學,也開始懂事了,你突然讓她去法國重新適應新的環境,她能習慣嗎?」
見水暖暖一雙大眼已是濕潤,辛菲也經不住鼻頭泛酸,壓著心口那股呼之欲出的難受,什麼話也沒說。
水暖暖看她低頭不語,眼淚一瞬間從眼角滑落,本來顧原讓她夠氣了。這倒好,辛菲又給她來這出。她起身走到玄關,拿過衣架上的大衣,換完鞋出去,撞上了門。
此時,水暖暖可說是又氣又惱。按下電梯鍵,剛準備下樓,電梯門一開,那好死不死的男人便出現在了她面前。
「暖暖你這是?」
彥默見著她雙眼通紅,還抹著眼淚,好心上前詢問。誰知,水暖暖卻如同見了大仇人般瞪著他,吼道︰「關你什麼事!彥默,要不是你辛菲至于去法國嗎?她至于遇上那個不負責任的臭男人混成這樣嗎?我警告你,別再招惹辛菲!」
對水暖暖這忽然的怒火,彥默不免愕然。但,對于她的話,他比誰的清楚,也無時無刻的在懊悔。
只是,今天的水暖暖實在有些反常。彥默也顧不上給她拿紙巾,一手抓住她的胳膊,急問︰「辛菲發生了什麼事?」
水暖暖甩開他的手,冷笑了一聲︰「該發生早發生了,你現在急什麼?你到底想把辛菲逼到什麼地步才願意罷休?」
她說完,頭也不回的進了電梯,按下1#鍵。彥默看著電梯門合上,一雙如遠山的濃眉緊皺。他從口袋里拿起手機,給顧原打了電話。
掛了手機,他下意識的剛要從口袋里掏出煙盒。就正在他低頭的瞬間,寂靜的走廊里傳來一聲開門的聲響。頃刻間,正關上門的辛菲與站在電梯前的彥默視線相對,兩人同時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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