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在峽谷旁的山頂上降落,這里正好有一塊勉強可以降下直升機的平地,而櫻井明乘坐的火車不久之後就會經過此地。忍者出身的矢吹櫻早已潛入車廂,據源稚生說她負責扮演一個女孩去控制櫻井明的心理。
「真是能者多勞啊。」艾洛感嘆了一句,在源稚生身後飛奔下山。矢吹櫻執行官平時不但要負責替源稚生監控和查詢任務對象,出抹殺任務時還要深入敵後,真可謂是能文能武。
源稚生老早就說了他負責和櫻井明正面對決,烏鴉夜叉和艾洛都只需要等在車廂外就好。雖然源稚生很想見識艾洛的能力,可面對血統強制提升的人,難免會有意想不到的危險,而艾洛的安全是他必須要保證的。
「稚、稚生,那我可以在你和他對決的時候釋放領域麼?」不習慣的稱呼出口之後,艾洛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話說自己竟然真的按照橘柑的要求來稱呼,果然是蠢斃了麼。
源稚生乍一听這稱呼也覺奇怪,不過他心里自有打算,便相當淡定地接受了這一稱呼,回答道︰「只要不妨礙我正常任務,當然沒問題。」
從山坡上往下望,峽山大橋橫跨在兩座大山之間,橋下是刀劈一樣的裂谷,裂谷中有瀑布流過,裂谷上方是漫山的櫻花。此刻艾洛正伸手接下飄落下的花瓣,隱約听見老式蒸汽機車的轟鳴聲由遠及近。
「來了!」源稚生的目光突然變得凌冽起來,他伸出右手抓住艾洛的肩膀,低聲說了句「冒犯」,然後便腳下發力、身體傾斜,下一秒就直直往峽谷中墜落!
「啊!」猝不及防的行動令艾洛驚叫出聲,空氣從耳邊急速劃過,割得她的臉生疼,但一年來實戰和訓練的反射神經還是驅使她穩穩地落在了火車頂上。蒸汽機車正緩緩降下速來,而距離下一班火車經過只有13分鐘時間,源稚生必須在這段時間內解決掉櫻井明。這是完美的處刑地,沒有任何逃生通道。烏鴉和夜叉守住峽谷兩側,下方是超過200米深的裂谷,即使是A級混血種跳下去也必死無疑,必要時刻烏鴉還會用重型機槍對準墜落的櫻井明的腦袋——他是蛇岐八家里有名的神槍手。
大概是早就在車廂上安排了內應的人,源稚生在一節車廂頂上停住,輕巧地倒掛而下落在鐵軌上,車廂門同時被里面的人打開。
「去8號車廂外等我吧。」源稚生對仍舊站在車廂頂上的艾洛囑咐了一聲,接著加上一句︰「注意安全,有什麼問題找烏鴉和夜叉。」
艾洛不禁失笑,「我說,該注意安全的人是你吧?又是個不讓人省心的死小孩。」
源稚生一愣,敏感地捕捉到了「又是」這個詞匯,可現在的情形不容他多想,所以他只是微一點頭,然後快速地潛進了車廂。
艾洛走到8號車廂的鐵軌旁和烏鴉、夜叉匯合。在看見艾洛的同時,烏鴉猛地用手肘撞了夜叉一下,後者急急忙忙提上褲子。艾洛無語,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情對著深谷撒尿,源稚生到底是有多獨才讓手下們這麼悠閑。
「你們對你們家少主還真是夠放心呢。」
「這種事習慣了就好了啦,就像等上廁所的同伴,你進去也幫不上忙,反正同伴遲早都會出來。」夜叉好像對上廁所情有獨鐘,立刻就和艾洛打了個比方。烏鴉看了一下表,補充說︰「嗯,不到十分鐘少主就會出來的。」
「已經過去六分鐘了,少主居然還沒有解決目標。」車廂的陰影中傳出清冷的女聲,矢吹櫻從陰影中走出來,同時扔出校服和白色襪套,看得出那是她扮演校園女孩時的裝扮。此時的矢吹櫻身著一身黑色緊身衣,腦後梳著長長的馬尾辮,像一把散發著隱隱寒氣的刀。
她這麼說著的同時,車廂內傳來劇烈的震動,玻璃窗全數破碎,碎片飛濺。烏鴉和夜叉都下意識抱頭躲避碎片,艾洛卻一個躍身從破掉的窗戶躥進了車廂內!
烏鴉和夜叉下意識地想要去把她拉出來,卻被矢吹櫻攔住了。黑衣女忍者壓下兩個人的腦袋,仰頭快速看了一眼車廂內的情況,說︰「沒有問題,況且……」
實際上艾洛這種行為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條件反射。和楚子航在一起做任務的時候,雖說他也總是沖在最前面,可一旦有什麼超出預料的情況出現,艾洛也會直接上去拼搶拼刀,這是她早就和楚子航說好的原則。什麼做不到的都是你的錯?既然是搭檔,就要一起承擔一切啊!
從破碎窗戶中漏進來的山風吹得源稚生的黑色風衣獵獵作響,那種款式的衣服同樣是楚子航喜歡穿的。外面正是落日時分,夕陽透過車窗照在源稚生的風衣襯里上,反射出朝日般的輝煌。金色的陽光籠罩住他的眉眼,那身形令艾洛有一瞬間想到了楚子航。
「躲開!」源稚生一聲叫喊,伸手躍到前面想要拉開艾洛,因為櫻井明的利爪已經猛地向她襲來。艾洛卻自發地朝櫻井明前進一步,電光火石之間領域已經展開。
櫻井明覺得身體突然不受控制地緩慢了下來,強行提升的血統所帶來的力量正在緩緩流失,輝煌的金光淡淡地灑在眼前這個棕發藍眼的少女身上,她的唇邊帶著一絲笑意,仿佛差一點就刺到她面前的不是那布滿鱗片、凶惡丑陋的利爪,而是七彩的糖果。
事實上,艾洛下一秒就做了一件令源稚生和櫻井明都意想不到的事。她偏頭輕松地躲過了櫻井明因為受聖十影響而緩慢下來的刺殺,伸手搭上了他那巨大化的龍爪。
「你就是櫻井明?」
櫻井明已經不知該如何回答。作為血統危險的「鬼」,他從小就被蛇岐八家送進監獄一般的學校,實時進行監控。沒有人會同情只有幾歲的他們,因為他們的存在對于蛇岐八家來說本身就是一種威脅。所以在得到可以提升血統的莫洛托夫雞尾酒之後,他才會瘋狂地對那麼多女人先奸後殺,因為從小就沒有人那麼溫暖地對他笑過啊。
「真可憐呢。」艾洛的眼神中流露出惋惜的情感,搭在櫻井明利爪上的手正灌注著十字架般束縛和淨化的力量。
古刀從上而下貫穿了櫻井明的身體,在鮮血噴涌而出的剎那,他看見少女臉上悲憫的神情。很奇怪的,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櫻井明所想的竟然是——他甚至還不知道這個少女的名字呢。
源稚生收回沾滿鮮血的古刀,臉上露出了疲憊的神色。艾洛替他打開車廂的門,終于意識到源稚生和楚子航是哪里不一樣。對于楚子航來說,完美履行任務即是他的成功,他的意志便是屠龍;而源稚生……那個男人的眼底有深深的厭倦,就算被人予以信任叫做少主,他也還是不快樂啊。
源稚生把古刀遞給烏鴉清洗和采集血樣,自己則倚靠在車廂外劃亮了一根煙。艾洛滿臉的不贊同,忍不住拐彎抹角地指責道︰「少年,抽煙雖然可以裝憂郁,但等你四五十歲了一口黑牙的時候可是笑都笑不出來了。」
自發地腦補了一下源稚生一口黑牙的樣子,烏鴉和夜叉都蹲下吃吃地笑了起來。源稚生明白自己是沒辦法安生地抽煙了,干脆掐掉往峽谷中一扔,「你的言靈很管用,只是缺少了點殺傷力。」
「可有你在旁邊啊,看見他那麼可憐的樣子都下得去手。」艾洛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隨後嘆了口氣,「我不知道你們蛇岐八家有什麼秘密,但如果那種人是你們家族內部經常出現的品種的話,未免太殘忍了。」
源稚生沒有辦法反駁,因為那的的確確是蛇岐八家的罪。
「少主去過小樽麼?沿著鐵軌一直往下走就能到,據說是個很漂亮的地方,山里有鐮倉時代的佛寺,米酒和溫泉都很好,還有肌膚很細的女孩子常去的共浴溫泉哦!」烏鴉擦拭完源稚生的古刀,雙眼發亮地準備攛掇少主去度個小假。
「可是我听說現在日本會去共浴溫泉的都是老婆婆了……」艾洛狐疑地盯著拍胸脯保證的烏鴉。
「哪里哪里,我可是正宗日本人,你們這些旅游的人不要听外面的人亂說啦!」烏鴉義正言辭地反駁。
呃……她可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成旅游的人了。方才在車廂里內應的人已經跑到山上把直升機開了過來,帶吊鉤的鋼纜吊起月兌落了的8號車廂,利用直升機的力道把它月兌離鐵軌,于是整節車廂都伴隨著戰斗的痕跡燃燒著墜入了深谷之中。
「其實烏鴉不說我也想休個假……累了很久了。」源稚生輕輕地說了句,轉頭望向艾洛,「有興趣去小樽玩一玩麼?」
艾洛聳聳肩,「我倒是無所謂,反正這次過來本來就沒有什麼明確目的。」
烏鴉和夜叉聞言大喜,攢起拳頭大喊︰「噢耶,休假!休假!休假!」
源稚生的手機卻在這時突兀響起,在看了一眼進來的短信之後,源稚生苦笑一聲︰「休假,看來是不行了啊……學院本部派來處理胚胎的團隊將抵達東京,返回吧。」
艾洛的心里警鈴大作,她突然不顧形象死皮賴臉地拉住源稚生,滿臉緊張地問︰「本部派來的團隊?有哪些人?」
「短信上說的是路明非、楚子航、愷撒加圖索。」艾洛陡然變化的情緒讓源稚生有點模不清頭腦,他甚至不確定這個團隊里的哪個人會有問題,照理說他們和艾洛的關系都應該不錯才是。
「稚、稚生,我們去度假吧!」
烏鴉和夜叉同時擺出了一臉囧樣,而唯一能保持淡定的也只有矢吹櫻了,因為甚至連源稚生的臉上都出現了尷尬的神情,「有話……你先放開我再好好說。」
艾洛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以一種緊抱的姿勢拽住了源稚生的手臂,她呵呵著放開對方,模著腦袋說︰「不好意思……」
源稚生沉吟一晌,低頭在矢吹櫻的耳邊說了幾句,而後對艾洛、夜叉和烏鴉宣布道︰「那麼我們今晚就去小樽休息一晚吧。」
雖然只有一晚上,烏鴉和夜叉還是感到了莫大的開心,要知道,少主可一直都是工作狂啊!不過他們兩人的激動可遠遠比不過艾洛,她舞著手臂在鐵軌中央跳了起來,感激涕零地對源稚生說︰「稚生你真是大好人!」
事實上,源稚生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第一個被她用這種方式發好人卡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所以二洛子為了躲避師兄就這麼華麗麗地……
為師兄默哀蠟燭
感謝夏子扔的地雷,抽長評的我們不理它,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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